赵寒烟谨慎地看眼那边忙活的秀珠, 小心翼翼地挪了几步,确保自己不被发现。
然后她凑到白玉堂身边, 嘀咕:有啊,你想要什么我都给。
白玉堂忍不住乐了, 他还是第一次听一名女子跟自己说这样宠溺的话,以至于他想好的要求都说不出口了。
不要了?赵寒烟嘴角扬起一抹得逞的笑,就知道你善解人意,不会难为我。
白玉堂又笑, 这次却是无奈地笑。
他竟才反应过来, 赵寒烟是故意对他‘宠溺’, 令他不好意思把要求说出口。
钟情于这么聪明的女子, 还真是他的幸事,以后每天斗智斗勇, 必然不会无趣了。
赵寒烟等白玉堂切完肉, 就拿起肉片检瞧了瞧。
普通的涮羊肉都是经过冷冻后才切,这样的优点就是很容易切出非常薄的薄片。
现在是秋天, 气温还没那么冷,经过一夏天, 开封府冰窖里的冰也用的差不多了,没有条件冷冻羊肉。
而且所有冷冻肉都会避免不了的出现出水现象,如此会让肉质避免不了的弹性变差,口感稍微硬。
所以选择鲜切,更有其好处,必然要比冷冻过鲜嫩有弹性。
但鲜肉多数是塌软不成形, 切起来就很费工夫。
不仅需要很好的刀法,巧劲儿、力度和耐心都很重要。
白玉堂虽然练武的刀法不错,但切肉其实是个新手,不过到底是有底子的人,要紧的是他做事认真,沉得住性子,又聪明会总结方法,二三斤羊肉练下来,越切越好,接下来的十斤切出的肉片厚度基本一致,薄得没话说。
切之前,赵寒烟就把羊肉进行了分类。
羊臀尖、羊三叉和羊后腿,都是肥瘦相间,区别在于肥瘦的比例不同,吃起来在口感上会有不同的差别。
肥的多些,会口感更为嫩滑,瘦的相对多些,口感则比较弹,可满足不同人的口感需求。
羊脊椎两侧的羊里脊是纯瘦肉,涮久了容易硬,但涮的时间短,控制在刚刚好变色的时候食用,口感会非常嫩,而且不油腻。
羊上脑是接近羊头的部分,肥肉像雪花一样分布在瘦肉中,最滑嫩。
最后就是羊筋肉了,内有肉筋、筋膜、肥肉和瘦肉,薄薄的一片涮进锅里,变色后捞出,嚼起来咯吱咯吱脆嫩弹牙,跟吃别的部分羊肉大有不同。
在白玉堂切肉的这段时间内,赵寒烟把剃掉羊里脊的痒脊椎切段,加豆豉,桂皮,小茴香等十几样香料和药材一同闷煮,做成清汤羊蝎子锅底。
王朝和马汉等人把苋、香菜、茼蒿,几样山野菜和野蘑菇清洗干净之后,就笑着端过来请赵寒烟检查,合格之后才会离开。
白玉堂有剥好了虾,赵虎等人此时已经离开。
白玉堂又问赵寒烟还有什么地方需要帮忙。
不用了,别的地方你们都帮不上,和赵虎他们一起歇着去。
赵寒烟建议道。
和他们没趣。
白玉堂靠在窗边,就看着赵寒烟把虾肉、鱼肉的捣碎,加各种作料,做成了一颗一颗的丸子。
她还炸了豆腐,切了豆皮、笋片,备了猪脑、羊肚等等。
酸梅汤和百果酒都一起准备好。
白玉堂看着很想吃了,因不想偷偷咽口水,就去端了杯茶,假意喝了一口。
赵寒烟折腾小半个时辰后,总算把一应东西都准备齐全了。
因为太过忙活,额头上出了不少汗,赵寒烟一时找不到帕子,正要用袖子抹额头,就见一方白帕出现在眼前,扫来一阵梅香。
不必看就知这帕子必然是白玉堂递来,赵寒烟笑着接过来道谢。
白玉堂浅笑叹:若非厨房人多,我便帮你了。
这话搁正常人听,会以为白玉堂就是要帮忙在厨房干活,看人多就不帮了,听起来绝对没毛病。
只有赵寒烟知道,白玉堂这话暗指的是亲自帮她擦汗这件事。
俩人的相处才刚刚开始,赵寒烟虽然思想绝对不古板,但也没那么‘轻车熟路’,听完白玉堂的话之后,两颊就不自觉地染起飞霞。
红彤彤的像个苹果,让白玉堂看了又有想吃她一口的冲动。
赵寒烟擦完汗,再看白绢帕被染了油渍,才想起来自己昨晚肉丸还没洗手。
转头看到灶台边放着一盆还有点冒气的热水,不及赵寒烟问,就听白玉堂告诉她可以在那里洗手。
赵寒烟意料到这又是白玉堂所准备,低头‘嗯’了一声,乖乖地去把手洗了。
因为刚刚的帕子被他擦脏了,这会儿没东西擦,赵寒烟打算甩甩手就干净了。
白玉堂又递来白绢帕,赵寒烟随手接来擦完手之后,察觉不对。
这帕子还想有点长,好像还挺大的,赵寒烟好奇地顺着往长帕子那头看——赵寒烟立刻松了手。
她刚刚擦手的根本不是什么帕子,是白玉堂的袍子!先在能很明显地看到白玉堂的袍子前面不规则的湿了一大块,都是她刚刚擦手弄得。
赵寒烟尴尬地用手扶额,挡住了脸,转眸瞧瞧周围,还好刚刚那会儿来旺和出去春来兄弟忙着去三思堂上菜,已经离开了。
厨房里除了他二人之外,只有秀珠还在。
秀珠正蹲着在酒缸前,往她手捧的小酒坛里打酒。
估摸是怕之前打好的那几壶酒不够喝,所以才再多准备了小酒坛。
秀珠此刻正背对着她和白玉堂,什么都没看到,不然事后她免不了就会跟自己碎碎念了。
赵寒烟背对着白玉堂,抬手在脸边扇风,以驱赶自己脸上刚刚燃起的灼热。
白玉堂忽然想起来他刚刚似乎没看到苏越蓉,问赵寒烟这两天她都跑了哪儿去。
大牢厨房那头的许厨娘害了病,求她帮忙,她倒是热心。
赵寒烟回道,包大人回来了!春去高兴地来喊,请赵寒烟和白玉堂赶紧过去,说是有好消息。
俩人一听,猜到可能曲长乐那边的消息,赶紧去问,果然如此。
包拯听说大家已经准备了火锅,笑道:待我进宫禀明圣上之后,咱们便庆祝。
大家都欢呼起来。
赵寒烟没见到曲长乐,询问包拯是否要带他进宫。
包拯应承:此刻人在外头车上等我,我来取了张大姑娘的证词就走。
赵寒烟应承,祝包拯此番面圣顺利,随后就她和白玉堂等人一路送包拯至府外。
展昭正骑着的马等候在马车边,等有人说包大人出来了,车内的曲长乐就探出身来,下了车,请包拯先行上车。
赵寒烟这是第二次见曲长乐,第一次还是薛掌柜下药的事,曲长乐作为嫌疑人来开封府接受过审讯,言谈一派正气。
今再见,十六七的少年,有礼有节,不过许是要告发自己父亲的缘故,面色十分阴冷,不苟言笑。
倒也理解,任谁做出这样的选择,都会内心沉重。
马车缓缓驶动,调转方向,接着就快速地奔向皇城。
赵寒烟望着马车消失方向,略有些失神。
赵虎等人叹道:这下可好了,板上钉钉,我们终于可以轻松几天了。
王朝和张龙都笑着连连应和,三人勾肩搭背地高兴往里走,准备先睡一觉缓缓乏,估计等睡醒了。
包大人也会从宫里归来,带好消息给他们了,大家就可以一起吃好吃的。
想想就开心,睡觉去!三人走了一段距离后,才意识到少个人,转头喊马汉。
你们先去,我马上就回。
马汉应承之后,转眸继续看向赵寒烟和白玉堂。
俩人都站在原地没动,马汉觉得哪里好像不对,遂凑过来询问二人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白玉堂看向赵寒烟。
赵寒烟问马汉,曲长乐今年多大?十六。
马汉回忆了下,对赵寒烟道。
赵寒烟问他可否确定。
马汉点点头,之前公孙先生让我查过他的情况,所以很确定。
十四、十五和十六,你们说能看出分别么?赵寒烟又问。
有的能,有的不能,分人。
白玉堂道。
马汉连连点头,感叹有的孩子长得快或是老成些,十六七像三十的都有。
反过来也有看着年轻,实则年长的。
白玉堂补充,不过这样的情况该比前者少些。
为何?赵寒烟感兴趣地问白玉堂。
白玉堂:天生看起来年轻的本就少,还要仔细保养。
想变老就容易了,就如我们这些习武之人,自小风餐露宿,吃惯了苦头,样貌上多会比同龄人成熟些。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从白少侠的口里说出来,听着可真变扭啊。
马汉搓着下巴艳羡地看着白玉堂那张俊朗无比的脸,语气酸溜溜地感慨。
白玉堂眨了下眼,那我应该属于少数。
赵寒烟和马汉同时看着白玉堂的脸,同时点了点头,不能更赞同了。
赵兄弟也别跟我一伙儿了。
马汉发现赵寒烟竟然跟他一起凑热闹,赶紧推她到白玉堂的身边,你呀和白少侠一样,都是长得好,还能干的,我们比不了。
好吧,我总不能说自己丑。
赵寒烟笑了下,打发马汉快别开玩笑了,赶紧回去歇息。
马汉应承,临走前,不忘献殷勤,若有什么事只管叫他。
赵寒烟点点头,跟白玉堂赞道:倒真机灵。
远不及你。
赵寒烟特意瞄他一眼,这也比?眼里总有个最好的,别的就看不进眼。
你一夸他,便免不了说不如你,下次注意。
白玉堂‘检讨’道。
赵寒烟被白玉堂话逗得高兴,含笑地审视他:没看出来白少侠说情话的功夫这么高深,不知哪儿学得,是不是以前练过?这算情话?白玉堂反问。
当然算了。
反正这会儿前后左右都没人,赵寒烟就放肆调皮地对白玉堂眨眨眼,好听,还想听,再说两句听听?真美,真乖。
白玉堂用手指轻轻勾了下赵寒烟的下巴,再闹,我就让你知道些比情话更实在的东西。
赵寒烟把白玉堂的话过脑认真琢磨了下,脸倏地红了,背过身去,捂着脸不去看他。
让白玉堂赶紧走,她才不要继续跟白玉堂一起了。
平生不会相思,因你才入相思门,便尝尽相思苦。
白玉堂拉住赵寒烟的手,要一起走,这句可还满意?赵寒烟脸已经红了个透,她瞄一眼白玉堂,抿着嘴角害羞含笑地点点头。
以后不开这种玩笑了,情话虽然好听,可是她的脸也好热啊,再经历几次,搞不好她的脸皮都能被烫熟了。
我们天天见面的,不算相思苦。
说相思苦,那都是分开的时候。
赵寒烟解释道。
不要分开,分开怎么活?白玉堂反问。
被一个身体强壮武功高强的男人问怎么活的问题,赵寒烟还真答不上来了。
他拉着自己的手更紧了,似乎要一直这样黏着她不分开。
以前赵寒烟还没有太大的感觉,但现在她觉得被需要和依赖的感觉真的好幸福。
虽然俩人正式相处的关系只有一天,让赵寒烟恍然有和白玉堂在一起多年的错觉,她也一样!她不想和白玉堂分开。
赵寒烟反抓着白玉堂的手,高兴地提议道:不如我们私奔?白玉堂才刚刚镇定下来,听赵寒烟此话眼睛里再次燃起热度,灼灼注视着赵寒烟。
你说什么?私……奔?赵寒烟发现白玉堂的眼神有点变严厉了,本来确定的话就转为疑问。
那走吧,现在就走。
白玉堂拉着赵寒烟就快步往俩人的住所去。
现在?可是案子还没完,咱们火锅还没吃呢,还有——白玉堂看看前后,猛地把赵寒烟拉到了一处僻静的墙角,让她整个人靠在墙上,低头便是一阵深吻。
白玉堂接吻的技巧进展飞速,从第一次略显笨拙,到第二次的渐渐流畅,而今这是第三次,堪称攻城略地。
赵寒烟全然无力抵抗,身体唯一还尚存一丝力气的地方,大概就是她那揪着白玉堂胸口处的衣襟的手了。
白玉堂左手拦腰,让赵寒烟娇小的身体几乎完全贴合在他的身上。
炙热结实的胸膛,不断地传递让赵寒烟丧失理智的热度过来。
唇舌柔韧,霸道至极,几乎夺走了她所有呼吸。
没呼吸,没理智,身体失控,这让赵寒烟觉得自己就在疯癫的边缘。
但是很刺激,不敢继续下去,却发现自己好像又对这种感觉上瘾了。
原来这就是‘欲拒还迎’的最佳解释。
赵寒烟纤巧的手指从白玉堂的胸口滑落,然后勾住了他的腰。
白玉堂呼吸停滞,才把唇从赵寒烟那里挪开一点,额头相碰,鼻尖只有近在咫尺的距离。
才说过什么。
白玉堂哑着嗓音,勾赵寒烟腰肢的手臂更加充满力道,似乎很不得将赵寒烟整个吞没进他的身体里。
别勾引我。
白玉堂随即松开,微微弓着身体,和赵寒烟脸贴脸,耳鬓厮磨。
你太可口了,忍不住该怎么办。
那我们真私奔?赵寒烟试探问。
傻姑娘,以前的机灵都哪儿去了,怎能随意和男人如此。
你可是郡主,再说就是普通女子,这谈婚论嫁也要一步步来。
连这个都不肯为你做的男人,便不配娶你这样的佳人。
白玉堂浅笑着用双手捧住赵寒烟白嫩的笑脸,来回抚摸了下,又叹她傻。
赵寒烟低眉顺眼,继续红着脸,也不是一直傻的,就对你如此。
白玉堂听她此话,心更为震动,紧攥着赵寒烟的手,嘴上不说,心里不知发了几遍誓言。
这样的女子,他白玉堂岂能辜负。
明明是高贵的郡主,却傻得想要和他私奔。
白玉堂轻轻拍了拍赵寒烟的额头,抚慰她冷静下来。
其实他也不想冷静的,不过现实问题总要考虑。
现在的隐忍,是为了以后更好的长久,我不会让你跟着我没名没分。
白玉堂笑了笑,感受到赵寒烟紧拉着他的手,便感受到一股莫名地力量从他身体内爆发。
赵寒烟踮起脚,双手按着白玉堂的肩膀轻轻地亲了他的脸颊一下。
那我等你。
声音糯糯的,比她做的桂花糕甜百倍,几乎要把人甜化了。
白玉堂浅笑应承,把赵寒烟的手攥的更紧,然后送她回房。
俩人这一路,碰见人的时候就分开,没碰见就靠在一起,可谓很猖狂了。
多亏白玉堂有一双武人敏锐的耳朵,俩人没露馅。
到赵寒烟屋门口时,赵寒烟就和白玉堂总结了下,表示下次不能这样了,太危险。
好。
白玉堂目光灼灼地看着赵寒烟,想目送她进屋后,自己再走。
赵寒烟则站在原地看着白玉堂不舍得走。
手指还不老实的往白玉堂的手上碰,还想拉手。
刚说要改,下一刻就板不住了。
赵寒烟脸皮也不要了,拉一下白玉堂的手,才恋恋不舍地把再见的话吐出口。
进吧。
白玉堂也用同样恋恋不舍的语气回应。
明明俩人同住在开封府,明明俩人住处的距离只有十几丈远。
终于分开了。
赵寒烟进屋关门后,回身就扒窗户缝看白玉堂离开的背影。
一步三回头,嗯,她很满意。
秀珠缓步从内间出来,看见自家郡主还猫腰透窗缝往外看,假意咳嗽了一声,竟没反应,再假意咳嗽一声。
公子!秀珠喊道。
啊?赵寒烟回头,拍拍胸口,受惊地看着秀珠,怪她吓自己。
秀珠缓缓吸口气,觉得自己这会儿也没必要和郡主解释了,只问她和白玉堂的事。
婢子看得出来,公子动了真情了。
公子性子倔强,婢子肯定拦不住,再说白少侠那样的人物,也不怪公子跟他跑了。
秀珠酸溜溜道。
看出来了?赵寒烟试探问。
秀珠:婢子在公子身边多少年了,公子喝个茶都能傻笑出来,婢子若看不出来,那可是婢子大大地失职了。
赵寒烟点点头,由秀珠的话总结教训,暗暗提醒自己以后在他人跟前尽量克制。
秀珠问赵寒烟有什么打算。
嫁呗。
白少侠能做驸马爷?秀珠问。
我就是个郡主,怎么还做驸马爷了。
这大宋郡主也不在少数,都要嫁人的呀。
可婢子之前就听郭公公提过,太后娘娘想在日后公子指婚的时候,封公主。
赵寒烟重重放下手里的茶杯,公主不行,束缚太多。
太后她老人家可不好劝。
秀珠提醒道,其实这都不紧要,紧要的是白少侠,如何能得到太后娘娘和圣上的同意,娶郡主。
会有办法的,我做厨子都成了。
赵寒烟倒不介怀这点,方法总会有,实在不行她还有破釜沉舟的一招,不过要连累她的皇帝堂哥跟着倒霉了。
秀珠冷眼看自家郡主在哪儿自顾自美滋滋半天,实在忍不住,凑到赵寒烟身边,小声问她。
我知道白少侠在江湖上名声好,但行侠仗义的侠客可未必适合做丈夫。
怎知他不是一时兴起?再说后头的事多难,他就算预料了,却没实实在在碰到,要真一步步走的时候,他受不住了呢?回头真心立变,扭头就走了,公子该怎么办?他可是江湖人,功夫高深,来去无踪,就是一朝廷的名义派人去找也未必能找到。
男人变心的可不在少数,在乎的时候是真在乎,说什么都好听,心冷的时候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秀珠从在厨房发现俩人异常之后,就一个人在房内做了很多思考,也做了总结,她一定要劝慰她家郡主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