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伽他们是第二天吃过午饭后才打包回城的。
来的时候空手来, 走的时候带的东西可不少。
除了那几箱葡萄,顺带桃子山楂也各摘了一箱。
昨晚饭后大家一起做的豆腐也因为他们人多分了大头。
还有佑希一定要带走的他的小伙伴——那只鹅!这家伙本来还想把鹅抱上车,被见希一巴掌扇得找不着北,只得乖乖把鹅放后备箱。
江伽不好意思的对秦放道:这真是,又吃又拿的。
秦放爽快的挥挥手:这才到哪儿?那平时蹭饭麻烦你的怎么算?再说了,被我请到这么多难请的人,这事起码够我吹一年。
江伽, 肖贝:……一行人进了城区就各自分散, 各回各家!江伽和几兄弟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她陆叔叔还在公司没有回来, 江妈倒是已经回家了。
见他们带了这么多东西回来, 顿时就乐了,拍了拍江伽的后脑勺。
笑道:这丫头出的主意吧?她从小就这样, 看到别人家地里的好东西就走不动路, 稀罕得要命。
然后接过见希递过来的一小串葡萄,赞道:这品相不错, 本地很少能种出这么大个的呢。
辰希笑道:您喜欢就匀一箱出来吃, 剩下的咱们给爸爸酿酒。
江妈乐呵呵的摆摆手:不用不用, 全酿了吧!老陆心里得美死。
又把豆腐匀出来这玩意儿不能放, 今晚就烧菜吃了吧。
哟!还有一只鹅呢?说着不轻不重的拧了江伽两把:你怎么什么都拿?咋不干脆再扛两袋米回来?我不是, 我没有!江伽冤,就听旁边佑希落井下石道:您以为她不想啊哈哈哈!看着人家的田眼馋得要命,路都走不动路了。
江妈闻言瞪了闺女一眼,颠了巅手里的鹅:得, 拿都拿回来了,我这会儿宰了炖好,细火慢炖的熬一个晚上,明早就可以吃鹅汤面条了。
江伽拍手称快:好好好!妈你快宰,陆叔忙了一天明早给他暖暖胃。
佑希傻了,这两母女怎么说的话都一样?在她们眼里看到鹅子的第一反应就是炖一晚上然后喝汤煮面条吗?鹅子那么可爱——等等,我的鹅!佑希忙拦住江妈,小心把瑟瑟发抖的鹅抱回来:这我的,我的!转身就瞪着江伽道:不就开个玩笑?又欺负我的鹅。
江妈见了一头雾水:佑希带的啊?不吃你带回来干什么啊?江伽形容二傻子一样跟她妈解释道:要当宠物养呢?就是因为在鹅群中彼此多看了一眼,然后从不打不相识到心心相惜,这会儿可是不离不弃的交情了。
要不怎么说母女俩的脑回路相似呢,江妈闻言也用‘这孩子年纪轻轻的就傻了’的心疼眼神看着佑希。
无法理解道:也就你们城里孩子没怎么见过才稀奇,农村哪家哪户一年不养个几十只鸡鸭鹅的?这话佑希就不爱听了:那它也一定是最有骨气那只,你看它想都不想就敢冲上来和我干一场,我多高?它才多大点?这份气魄就不是一般鹅能比的。
江伽凉凉的笑道:什么时候我回老家带上你,就你这手欠样,包你尝试下被大白鹅包围的滋味。
什么时候?没料到佑希一听却兴致来了。
江伽心道这家伙莫不是真的傻了,就听他借着道:那只小奶狗成天跟我炫耀来着,说你爬树下水掏鸟窝抓螃蟹什么都会。
他说你还会编草鞋,那上次要你一两个竹筒你抠门干什么?佑希不满道:哦对了,还有桑葚,听那混蛋说特别甜,他吃得掉进水里。
你是不是还会削陀螺?桑葚树皮就可以做鞭子那种,小奶狗说他现在手里还有一个你以前送他的。
我不管,我也要。
江伽听他连珠炮弹似的,张了张嘴,最后心累道:我说啊!你俩明明见面就啄,倒是又喜欢凑一堆无话不谈呐。
辰希走过来:我也很茫然,他们到底是关系好还是关系不好?谁跟那混蛋关系好?佑希顿时就炸了:瞎啊?这混蛋成天跟我炫耀来着呢。
可一般这些好事不应该捂好吗?延希也奇妙道:白家哥哥应该知道你不是单单眼红那种个性吧?一定会缠着要。
那是他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估计这会儿正后悔呢。
佑希嘲讽,说着警告江伽:对了,按摩券的事有一是一啊!我知道在学校你老和他黏糊在一起,可不准额外给他好处。
江伽啧啧称奇:巧了,阿喻跟我说了同样的话。
他说我和你住在一起,不准回家私下给你开小灶呢。
几兄弟听了憋不住笑,佑希被噎了个半死。
江妈看他们相处倒是颇为欣慰,她闺女以前是没什么同龄朋友的,这两年好点能和同学搞好关系了,也有了正常的人际圈,但要说亲密到哪儿也不至于。
时不时的出去一聚有,但带回家来玩的关系就没有了。
没结婚之前她还担心女儿和继兄弟相处不好,这场婚姻让孩子立场变得尴尬怎么办?现在看来虽然不是一帆风顺,但起码什么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她心里柔软,冷不丁佑希求她帮他跟老陆说养鹅的事也想都没想都一口答应了。
在她看来虽然把家禽当宠物难以理解,不过家里有地有空间养只鹅算什么?她家孩子多好,又不是报纸上经常看到那种无法无天的富二代。
所以老陆回家去书房放文件的时候就透过窗户看见他的湖里多了一只鹅,见人看过来,它还发出一声嘹亮的鹅叫——嘎!他回到餐厅就是一拍桌子:谁放进去的畜生?马上滚去给我捞起来,不然就和畜生一起滚。
才说完自己就被扇了:我!熟悉的声音让陆碪心肝一颤,接着就听自己老婆阴测测道:要不要我马上卷包袱跟畜生一起滚啊?陆碪立马就换了另一副面孔:哪儿啊!放得好放的好,我前两天还在说那景观太单调了,这秋天看着挺凄冷的。
原来就是差了点生气啊!说着好话不要钱的往他老婆身上堆:你看放一只活物进去就立马不一样了,堪称点睛之笔啊!诶媳妇儿你师承哪位大师啊?没有?怎么可能?这品位,这灵气,这不拘一格的大胆。
几个孩子快吐了,就连江伽一贯对他印象不严肃的都有些受不了,更不要说四兄弟了。
这辈子哪里看过老爷子这么谄媚狗腿的样子?合着真的在他们面前都放弃了吗?辰希见缝插针道:那爸,我放一个磨盘到那边行不?意境跟鹅正好相配。
陆碪听了就要蹿火,抬眼就看见他老婆看过来的眼神,立马掉头道:行行行!你看着办。
好歹再怎么说老二的审美眼光和协调感是不用担心的,可真得找时间好好立一立父威了,合着真当有了阿姨当挡箭牌想在他眼皮底下为所欲为呢?不过晚餐过后,看到孩子们都开始去辰希的料理室摆弄葡萄琢磨给他酿酒,陆碪心里暖烘烘的就觉得这事缓缓也不是不可以。
葡萄酒酿制不难,不过一颗一颗的清洗剥皮去籽还是很麻烦的,毕竟有好几筐呢,一场下来手指头染色好几天都褪不下去。
这么一想陆碪晚上回书房办公的时候,居然又不觉得外面那只鹅碍眼了,时不时来一声鹅叫也颇为有趣。
晚上睡觉前江妈来江伽的房间找她说了件事,她今天并没有一直在家里,因为琢磨开店的事,像考察市场,确定项目,选址装修,接下来会很忙。
今天特意回了店里一趟,之后生意怎么做,好歹还是得跟陈叔商量一下,拿出一个章程。
我听说老王家的店被关了。
江妈说的就是上次江伽和阿喻回去碰到的老板娘家的店。
听说是被吊销了法人营业执照,别说这里,别的地要想用自己的名义开店也是不可能了。
江伽闻言满不在乎道:她家这不是早晚的吗?自己小辫子一大把,还敢到处得罪人。
真当大伙儿都是面的不成?江妈见她一点不知道这事,叹口气:我当然知道,要光是被关我也不会大惊小怪,面馆的老张家上次被他们使坏找麻烦的事还憋着一口气呢,谁不想把他们家撵出这条街?可老陈告诉我关店之前他们可是足足的吃了一番苦头,先是店被莫名其妙砸了,报警抓不到人,想修整才收拾好又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人给一棍子打烂。
那些人办事也是毒,非要看他们白忙活一场。
听说不光是店里,家里也被找了不少麻烦,以前他们欠的债,债主好像约好了一样天天上门,很多都已经不打算要了自认倒霉的,又突然回来。
闹得不得安宁至少大半个月,搞得他们精疲力竭之后才给最后一棍。
江伽边听边换好睡衣,然后坐她妈旁边道:您就直说到底怎么回事吧?她家倒闭你只会拍手称快,这会儿这么神神叨叨的又什么不对吗?江妈复杂道:妈其实也盼着你们所有孩子都一起好好的,阿喻那孩子专程回来找你,可见是真把你这姐姐放在心里的,这点妈很高兴。
其实可以的话妈也不想多这个嘴。
可我听说那次你回去盘账,老王家的来找过麻烦,当天下午她家就被砸了。
他们不知道底细可能不会怀疑到你们孩子头上,可咱们那片的都是什么人?都是老实本分的生意人,无权无势的小老百姓。
看不惯老王家的这么多,要真有人有这手笔的,早就干了。
而且这次动手的人明显不是什么小痞子混混之类,每次他们优哉游哉的砸完了,上边的才掐着点晚一步来。
人家根本是杀鸡用牛刀的份。
我问过你陆叔了,他说家里人没出动过,那咱周围能办到的还有谁?你说阿喻?江伽说是疑问,但语气中却没有意外成分。
江妈叹口气:妈不是同情老王家,她家干的那就没有一件厚道事。
可阿喻这孩子出这手,就差一步就是家破人亡了。
江妈的心情很好理解,虽说当姐姐的跟亲弟弟亲密是好事,但自家孩子,身边有个偏激成这样的人总归有些心惊肉跳,即便那是亲姐弟。
她想了又想还是决定把这事告诉闺女,江妈虽已经嫁入豪门,但跟她女儿一样对于自己现在已经陡然拔高的社会阶级还是没有清晰的理解。
她对自己的身份还定位在餐馆老板娘上,见同行经营多年被上面伸伸手指头推倒,不管对方平时怎么招人恨吧,但这种方式总让她有种小老百姓物伤其类的胆寒。
江伽闻言却是沉默了半天,然后抬头,认真的看着她妈道:妈,如果我告诉你我根本不在乎阿喻对别人做过什么呢?这样的回答让江妈一愣,就听她女儿接着道:实际上我第一次再见到阿喻的时候,就知道他是个危险的人。
他行事偏激,又没有安全感,对别人也没法感同身受,又缺乏同情心。
江伽无奈的摇摇头:这样的性子怎么可能只有在我面前乖巧的那面。
只不过妈,你不觉得我俩很像吗?江伽问:你看我以前干的事,给你惹的麻烦,亏得我只是个普通出身而已,如果我一开始也是一句话就能左右别人的大小姐的话,恐怕下手也不会比他轻多少。
你以前怎么从来没觉得被我欺负回去的孩子可怜?江伽着笑着倒进她妈怀里——所以啊!你担心的根本不是别人被怎么样,你只是担心我而已,你怕阿喻有一天会伤害到我。
妈!咱们家的人真是一脉相承啊,你偏向我的心情,跟我偏向阿喻是一样的。
别说他出发点是为了我,就算他哪天真的干出了伤天害理的事,恐怕在道德和理性中,我也会自私的偏向他吧。
江妈细细的摸着她的头发,把江伽撸得舒服得直哼哼,然后她笑骂道:可别,我可跟那孩子没有关系。
你说你姐弟俩啊,也没有遗传你们亲妈多少,怎么就这么像呢。
我是看不懂你们的。
那是,要不怎么说亲的呢。
江妈心下复杂,她怎么可能不知道闺女像谁?可不就是她那死鬼爹?小时候就是谁欺负他妹妹他能收拾得人去半条命,又狠又辣,长大以后才把那狼性收敛起来一副从容不迫的人样。
闺女以为她跟别人干架下手狠?那都是她爹当年玩剩下的。
她大多时候也就威胁,估计也是现在的孩子被家里娇生惯养了没以前野了。
她爸可是敢直接把人从楼上扔下去的,不然怎么会被——看上?还不是这怎么玩都游刃有余的胆魄?接下来两周陆家就比较忙了,婚礼的事虽然有专业庞大的团队,不需要事实亲力亲为,不过既然规模这么大,总还是有不少事要操心的。
几个小的倒是没有多大的事,不过辰希一直对江伽摩拳擦掌,第二周整个周末都没放她出去,就关在家里各种尝试。
江伽怀疑这家伙平时没有方便的模特,所以抓住她凑数来了,因为他明显在夹带私货。
好几次她换的衣服和妆容明明就不是能在婚礼上用的,但辰希咬死了不承认,还扯出那套所谓关于设计的万金油理论。
反正江伽在这方面是辩不过他,不过辰希是真有本事,最后在他吹毛求疵的标准中,真的让江伽有种改头换面的变化。
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并没有刻意的妆容,也没有大的发型改动。
一些简单的修饰和突出而已。
最主要的是辰希在这期间关于她的步伐举止做了严格的规划,按照他的说法貌似并不满意,说江伽只是完成了他形而上的标准而已,并没有给他真正想要的那种自然而然的灵气。
江伽觉得自己的学习能力受到了极大的侮辱,或者这家伙怕是忘了她根本不是国际超模,对魅力的理解甚至能成为设计师灵感的源泉。
不过当江伽被辰希从房间里拉出来,长发及腰,裙摆流转,扶着楼梯缓缓走下来。
她看起来和平时并没有多大差别,她虽然经常与人冲突,但并不是行止咋呼的家伙,一贯充斥着利落和干练。
她此时也并不扭捏,或者刻意强调女孩子温婉柔弱的一面,她步伐流畅的走下来,竟有种逼人的气势。
另类的优雅暗藏在这份被突显出来的,遗传自父亲的攻击性美貌中,让人不由自主的将注意力集中在她身上。
下面的人有点懵,虽然也不是不知道这丫头长得好,但这会儿却像重新认识了一遍一样。
辰希虽然对成果并不满意,但想想她爸爸那是多少时间和经历沉淀下来的魅力?也不能着急。
江伽却没事人,就像商场换了身衣服让人评判一样坦然随意。
她转了一圈,问周围的人:怎么样?啊嗯!很——,还可以!见希回过神,耳根有点红,下意识开口又觉得自己有点丢人。
他见过的美人并不少,其中并不乏风华绝代之辈。
严格来说她还是个稍显青涩的少女而已,就跟她自己说的那样,有时候年龄能带来的沉淀真不是能轻易打破的,男人如此,女人也一样。
但唯独在她这里傻乎乎的走神失态,陆见希又不愿承认,便说到一半强行改口了。
江伽听了并不满意,她可是被辰希折腾了这么多天,这么不咸不淡的好像她的努力都白费了一样。
便鄙视陆见希道:算了,你的老头子眼光不具备参考价值。
陆见希:……他正要说点什么反驳,就见江伽已经去问佑希了——如何?佑希:可以摸不?抽你哦!江伽骂道,不过想来以这棒槌的审美观来看是不错的。
延希不用她问,便主动夸道:伽伽姐真漂亮,说不上和平时差别有多大,但就是不一样。
江伽觉得这才是最用心的,说实话她也不知道辰希那套标准意义何在,不过照镜子的时候就是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可奇了怪了。
老陆当然觉得老婆女儿漂亮倍儿有面子,不要钱的夸,只江妈看着女儿心里即使欣喜又是复杂。
她一贯希望女儿对打扮多尽点心,像个小公主一样漂漂亮亮多好?非要和她成天往油烟里窜。
可刚刚闺女从楼上下来那气势,那美貌,那让人挪不开眼睛的光。
就跟她那死鬼大哥延续复刻一样,想到父女俩还有这么多相像的地方,她就对闺女的未来感到头痛。
她平淡的日子过得好好的,该不会以后和她爸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