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014.徐民成怎么可能让沈莹走。
他压得更紧，目光紧锁在沈莹脸上。
他的眼神里有说不清的情绪。
好像是绝望，又好像是愤怒。
沈莹现在已经不想仔细去思考徐民成话里的意思了。
她只想走。
你是什么意思。
好半天，徐民成总算问出了一个问题。
人在极端愤怒的时候声音会颤抖又沙哑，就像现在的徐民成。
他的声音听得沈莹脊背发凉。
很长时间都没有缓过来。
徐民成继续发问：这都是你内心的想法是吗？沈莹点头：是。
这些都是我内心的想法。
应该也是你内心的想法。
徐民成突然笑了，笑得很大声，颇有歇斯底里的范儿。
笑过之后，徐民成说：好。
我知道了。
沈莹说：嗯，你知道就好。
那放开我，让我走。
徐民成又问：你走之后，就不会想起我了，是吧。
沈莹继续点头：是。
过客而已，没必要记得。
徐民成松开她：好。
那接下来的日子，像以前一样。
沈莹抽回手，毫不犹豫地拒绝：不可能。
同样的错误我不会犯第二次。
徐民成说：你还有十九天走。
沈莹说：我什么时候走和你没有关系。
他都已经和林辰睡了，就没资格管她的事情了。
沈莹现在就想快点儿结束这里的工作，回去之后一切都平静了。
徐民成说：这十九天，你还愿意把你的心借给我么。
沈莹讽刺地笑了一声：你觉得可能么。
徐民成说：算我求你了。
这样可以么。
你就当是对一个将死之人的怜悯。
沈莹拒绝的话就这么硬生生地卡到了嘴边儿。
她还是做不到想象中的那么决绝。
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子，动感情真的很容易。
她这几天甚至都在想，就这么和徐民成在一起，等他走了，她就孤独终老。
如果没有发生林辰这件事儿，沈莹绝对会这样。
她一向有自己的主意，且决定了就不回头。
见沈莹沉默，徐民成再次将她抱到怀里。
徐民成说：我喜欢你，你不要喜欢我。
你看这样行么。
沈莹的眼睛有些酸。
她说：我本来也没有喜欢你。
你想太多了。
徐民成说：那就好。
还有十九天，别躲我，行么。
沈莹说：好，我不躲你。
但是你也要记得，我们不是以前了。
从他和林辰上床的那一刻开始，他们两个就再也回不去了。
如果是别人，沈莹说不定会劝自己想开。
可那个人偏偏就是林辰。
沈莹和林辰一直不对盘。
从她进电视台开始，林辰就一直针对她。
沈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得罪了她。
她也想和林辰好好相处，但林辰连一个好好相处的机会都不肯给她。
后来沈莹也就懒得和林辰说太多了。
人家一直看不惯她，她又何必舔着脸去找人家。
徐民成抱着沈莹的手收紧了一些。
他将最初贴在沈莹的耳际，轻轻地吹了一口气。
沈莹又闻到了他身上的香水味儿。
她有些厌恶地皱起了眉头。
这时，却听徐民成说：你不躲我就行了。
去睡觉吧。
明天采访完，去我家里。
我给你做晚饭吃。
沈莹说：我知道了。
那我走了。
**徐民成看着沈莹回到房间之后才离开。
从酒店出来，他回了防疫站。
最近几天张大哥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他陪护的时间也要不断增加。
像他们这种病，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去了。
徐民成回到防疫站，张大哥发烧发得都不清醒了。
徐民成坐在床边，不停地叫着张大哥的名字。
张大哥这才睁开眼睛。
他瞳孔已经没有光了，黯淡到了极致。
张大哥气息不稳地说：民成……我想吃饺子，今天、今天还是我生日……徐民成为他盖好被子：好，我现在去给你买饺子。
煮熟了咱就吃。
张大哥笑：民成，你是好人啊……好人……才能活这么久……徐民成说：你别说话了，等着，我这就去买饺子。
徐民成用最快的速度跑出了防疫站，这个点儿，大部分超市都关门了。
徐民成绕到县城的最北边，好不容易找到一家没关门的小超市。
他进去随便拿了一袋饺子，付过钱就跑回了防疫站。
徐民成借了医生的宿舍，把饺子煮了出来，端着碗跑回了张大哥的病房。
还好，他还醒着。
徐民成拿筷子夹起一个饺子，吹了几下，然后喂给张大哥。
张大哥吃过饺子之后，笑着闭上了眼睛。
……他只吃了一个饺子就走了。
剩下的那些饺子还在碗里躺着，冒着热气。
徐民成的手放在张大哥的鼻子前，感觉到他的呼吸一点一点消失。
这已经数不清楚是他见证的第几场死亡了。
每一次，他都觉得他是下一个。
他也恨不得他就是下一个。
死了，总比提心吊胆活着强。
他要求不高，再给他十九天的时间就够了。
把沈莹送走，他是死是活都无所谓了。
徐民成把张大哥遮了白布，叫了几个相熟的人，抬着张大哥放到了防疫站的冷冻室里，明天好推去火化。
其实他们每天都在见证死亡。
之前s县曾经一天死过七个人，都是在防疫站死的。
徐民成那时候就在帮他们料理后事儿。
有的人至死都没能见到自己的家人、没能得到他们的原谅。
说原谅是真的挺好笑的，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错。
当初去卖血，只是因为无知。
他们想赚钱养家，想让家里的生活更好一点儿。
明明都是为了家人，却不能得到家人的理解。
错的不是他们，是这个世界。
**沈莹一大早就出门儿了，今天要去s县下属的一个村落取景、采访。
她六点钟就跟着几个摄像坐车走了。
林辰一向不跟这种采访，所以她一个人在酒店歇着。
林辰八点钟的时候去了防疫站。
自徐民成离开，她一直都在回忆和他做的感觉。
是很刺激，很禁/忌。
林辰有常识，她知道这样可能传染。
虽然几率不大。
但是徐民成的技术真的很好。
比她经历过的任何一个男人都要好。
经过了昨天晚上，林辰发现自己更迷他了。
他没有钱、没有背景、甚至还得了这种必死无疑的病。
可他身上的魅力却一点儿都没减。
林辰一下子就明白为什么沈莹会被他收服了。
这样的男人，要是没病多好。
他要是没病，她肯定就嫁给他了，绝对不会嫌弃他没钱没房。
……林辰去防疫站的时候，正好赶上徐民成和几个人推张大哥出去火化。
林辰看到死尸的时候下意识地往后躲了一下。
徐民成看着她的行为，不动声色。
林辰对徐民成说：我来看你的。
徐民成说：我去火葬场，要走跟着，不跟就滚。
林辰其实一点儿也不愿意去火葬场那种地方。
但是为了争取和徐民成单独相处的时间，林辰只能答应下来。
她说：我跟着你去吧。
然后林辰就跟着徐民成去了火葬场。
林辰从来没见过这么简陋的火葬场，直接就能让人看着尸体被火化。
真的是有点儿恐怖，林辰不太敢看。
她站在徐民成身边，抬起手捂住了眼睛。
徐民成嘲讽地说：你不是记者吧。
沈莹是记者，沈莹就不害怕这种场景。
林辰说：我不是，我是编导。
徐民成说：哦，怪不得。
林辰说：你也别总是看这种……不太好。
徐民成说：有信仰就不怕。
林辰：……**从火葬场出来，林辰一直跟着徐民成。
林辰问他：昨天晚上沈莹有和你吵架么？徐民成说：我和她有什么好吵的。
林辰笑了笑：你和我做，不就是想让沈莹讨厌你么。
徐民成，你是怕毁了她的前程，还是怕她真的喜欢上你？徐民成说：我可没你想得那么伟大。
林辰还是笑：我本来也不相信你那么伟大。
但是你的眼神出卖了你的心。
你看沈莹的眼神……真的，有眼睛的人都知道你对她是什么感觉。
徐民成也笑了：是么？那她怎么不知道。
林辰说：因为她瞎啊。
徐民成说：嗯，那她还是一直瞎着吧。
林辰说：徐民成，你也别觉得我傻。
你不就是觉得我和沈莹不对盘，才和我睡的么……说难听点儿，你不过是在利用我断了沈莹对你的念想。
徐民成没说话。
林辰继续说：不过，我心甘情愿被你利用……谁让我被你迷得要死要活的。
徐民成说：一次就够了，她已经恶心了。
林辰的脸色骤变，她拦在徐民成面前：不可能，我不够。
徐民成说：那你找别人。
林辰说：我只要你。
徐民成说：你要不起。
林辰攥紧拳头：没了沈莹，我就要得起。
徐民成看着远方，云淡风轻地说：没了她，也不会有我。
林辰问：所以你那天说，活下去的理由——徐民成点头：嗯。
就是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