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2025-04-01 16:16:20

柳夫人怎么敢让不在家中的柳倾和露面,只能转移了话题,不能一次得逞。

她也恼。

若是别个懂事的,自己惹来这样大的麻烦,心中只要有半分愧疚,话递到嘴边,自然会往下接,偏她贺兰叶不接茬。

自家儿子自己知道,本就是刀尖上行走的,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男扮女装嫁了人,假女婿是个断袖,还是个不得安宁的危险人物,她能不担心么。

万一给贺兰叶拖累了,自己儿子岂不是冤枉?柳夫人纵使之前有那么几分对贺兰叶愧疚,如今与自己儿子分量一掂,自然心有偏颇,看她不顺了。

还好这只是个假女婿,打不了多长时间的交道,日后儿子恢复身份了,娶媳妇的时候,她可要好好把关,定然要娶回来一个乖巧懂事听话又规矩的女孩儿来。

得不到准话,柳夫人面上淡淡的,端起茶拂了拂,三言两语之间都是恹恹的。

贺兰叶自然知道,柳夫人这是不欲与她多说了。

她也不赖着,对方都端茶了,她索性顺着柳夫人的意思,起身告辞。

今儿家中事多,我就不多留局主了。

柳夫人表面客套都懒得做,头都不抬一下。

贺兰叶知晓对方心里头不乐意,也不想留在此地,惹得自己也不舒服,干干脆脆告辞了去。

家中女眷还都等着消息,也就秦雪阳拍着巴掌乐滋滋:阿叶,对方可是同你提了要合离,你应了不曾?贺兰叶扫了她一样,淡淡道:你的那些子马队,可准备妥帖了?该办的事都办好了?秦雪阳一吐舌头:行行行我忙我的去,不给你添堵!秦雪阳再盼望着贺兰叶合离,也知道,她若不愿,此事自然不会成,只得收起心思,出去办事去。

堂屋中的平氏和周氏,心里头惦记着,催促着贺兰叶赶紧儿说话。

我同柳夫人说了,此事押后,改日再说。

贺兰叶宽了宽家中两位长辈的心,见周氏要追问,不着痕迹的转移了话题:家中今日接的单子我瞧了瞧……这一趟要命的镖货,算是把贺兰叶方方面面都给坑进去了。

一个多月不在临阳,贺兰叶回来忙碌了几日,等到好容易歇了口气,贺兰家接到了周谷等人的帖子,友人们打出了要给贺兰叶接风洗尘的名号,特来约了她出去小聚。

再忙的事情也要放后放一放,贺兰叶收了贴,思及自己这一身尚未洗清的官司,友人们能来找她,也算是真心了。

只不过,等贺兰叶带着小多出了门,骑着马好容易找到周谷留给她的地址时,她下了马站在巷子口,微妙的沉默了。

彼时不过申时,秋高气爽,街路上行人纷纷,只看一眼立在大红砌筑门前的贺兰叶,都有好奇。

青天白日的,这就有人来找倌儿了?贺兰叶听到路人闲谈顺着风飘来的声音,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头。

当家的……这里不是南街么?小多跟在贺兰叶身后充当随从,他伸着脖子看了看,对着贺兰叶道,当家的,那几位公子,怎么请你到这儿来呀?我怎么知道。

贺兰叶板着脸,心中的喜悦被这长长的一条南街给冲刷干净了。

看样子她在丰州随口吹得瞎话,现在友人们都知道了。

也是能耐啊,直接请她来嫖男妓,够意思了。

南街大大小小的馆子密密麻麻的,周谷等人定下来的,是一家挂着字画有两分像书墨铺子的馆,门口小童迎了贺兰叶上去,沿着木质楼梯走了一圈,往里头就没有字画诗书,全挂着大红绸布挑红灯笼,处处儿都是一片靡靡艳色。

青天白日的,也没有谁正儿八经来嫖妓,任佳几个大手笔的直接把休息的几个头牌都弄来一个厢房中,里头友人们布置着,外头佟彩趴在栏杆伸着脖子,看见贺兰叶就连忙招手:松临!这儿呢!月余不见,佟彩似乎胖了一圈,笑眯眯的脸上双下巴和蔼可亲,眯成缝的眼更是充满憨厚。

哟,松临来的真快!佟彩身后推门而出的吊梢眼青年白舒成歪头看着步步走来的贺兰叶,忽地把自己外衫一褪到胳膊肘,扬起下巴,大大咧咧道,松临瞧瞧,哥可入得你的眼?贺兰叶已经走到了最后一个台阶,她看着眼前凑出来的几个满脸兴奋的友人,再看看给她搔首弄姿的白书成,一扭头果断转身就走:告辞!哎哎哎别走逗你玩呢!兄弟几个赶紧儿上前来,拽胳膊拽腿的,笑笑闹闹把贺兰叶拉扯进了屋去。

屋里头周谷任佳几个都在,明明青天白日的,门窗紧闭,垂纱都从房梁撂在地上,点着蒙着红帐的灯,营造出了一种夜宿的感觉。

屋里头还有几个不认识的少年,各个都是白净清秀,穿着罗裙,打扮成女孩儿模样。

贺兰叶被推着在主位坐下,身侧立马迎上来了一个少年,娇娇怯怯的抬起酒壶,明明是少年郎,声音却比贺兰叶曾见过的女妓还要娇柔:烟烟给公子斟酒。

贺兰叶抬手捂着自己面前酒杯,飞快扫了少年一眼,看见他脸上的胭脂水粉,有些不太舒服地别过头去:这里不需要你伺候。

眼前的人和其他几个少年,都是男扮女装,与柳倾和在一些程度上有一定相似,却让贺兰叶看得皱眉头。

儿郎涂脂抹粉的,太过娇作,掐着嗓子尖尖儿的音,更是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明明是男儿,穿着罗裙连走路都是一步三摇。

贺兰叶不堪直视地收回视线。

一样是男扮女装,贺兰叶恨不得把柳倾和假扮柳清荷时的姿态拿出来给他们好好练练,让他们看清楚什么叫做男扮女装不输女郎,风姿绰绰勾人心弦,而不是在这里看得人直抽抽。

她觉着,今儿安排来了这一堆人,只怕是友人们对她的折磨。

这样一想,贺兰叶看向席间还在说说笑笑的友人,视线相当不友好了。

一看见贺兰叶的表情,周谷率先说了话。

他先是指着这几个羞答答的少年对贺兰叶道:松临可是不喜欢这些?自然不喜!贺兰叶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没好气道。

任佳拍拍手,这几个涂脂抹粉的少年敛衽离去,很快,又来了几个人。

这一次,与刚刚那些涂脂抹粉的少年不同,来人都是少年偏青年的儿郎,各个高挑纤细,穿着广袖长衫,中有二人束发戴冠,面容俊美柔和,说不出的风雅。

若不是这些人一来,就对着他们行礼,而后入席在他们身侧陪坐了,贺兰叶只当是谁家的郎君。

没想到,这样的人居然是倌儿。

她的视线落在了其中一个细眼的青年身上。

那人高挑肩宽,垂着眼面无表情,束发戴冠,从侧面看,依稀有两分柳倾和的影子。

她攥着酒杯,侧眸看着那人,心里头想着,若是再有两年,柳倾和及冠了,会是何等的风姿。

然而她这幅模样,落在友人眼中,就变成——看上了。

万琳,还不去服侍贺兰局主。

白书成给人打了个眼色,那坐在他身侧的细眼青年一愣,而后起身,走到贺兰叶面前,跪坐在她身侧,伸手要给她斟酒。

贺兰叶还是捂着酒杯,摇摇头:不需要。

什么不需要啊,松临你也太端着了,兄弟面前还藏着掖着,没有必要。

任佳捻着瓜子吃着,乐滋滋冲贺兰叶挤了挤眼,暧昧笑道,我们可都是知道了的,你可是委屈了这么久,兄弟们带你来吃饱点,不用客气。

就是!若不是你去南荒才留了点痕迹,我们可还不知道你的喜好。

周谷端着酒杯直接走到贺兰叶另一侧坐下了,勾着她肩膀,真心实意道,松临,兄弟面前别拘谨,随意来。

贺兰叶嘴角一抽:我真不拘谨。

谁说不拘谨了?白书成一拍桌子,单膝站起,指着她比手画脚,你搂上去啊!亲啊!扒他衣服啊!你不是在丰州很能干么,公主侍卫都当众调戏,还带出去过夜了。

怎么在妓子面前到收敛了!就是就是!任佳瞎起哄,听说你在丰州收了六个人,一天睡两个不说,还看上了吴尧!贺兰叶差点就是一口血喷出。

她咬牙切齿:我什么时候看上吴尧了?不是,我什么时候收了六个人了?外头都这么说。

任佳掰掰手指头,我表叔的姨妹的侄女在宫中服侍端妃的,奇华公主不是回来了么,有些话就是端妃宫里头传出来的。

而且说的有鼻子有眼:你在吉州收了策将军的儿子,在扁甘州动了当地富商家的小少爷,到了丰州更不得了,直接动了公主侍卫,还在镇南将军府把自己收的小情儿堆在一起。

听说宋书皓跟了你发现你太花心,一气之下叛国去了乌可,策小将军因为和吴尧争风吃醋,撵走了吴尧之后留在镇南将军那儿,收拾你没带回来的小情儿?贺兰叶脑壳疼了都,她面无表情道:这话你们也信。

都是假的,要是真的,我还能活着回来?她敢睡吴尧还是敢睡策名了?就策名自己一个光屁股给人看了,她都受了好大牵连,真敢睡,说不定策名当场就能带着三千军士和她拼命。

更别提,她身边还有个酿醋高手柳倾和了。

在南荒没有受这事太大影响,回来了反倒传的厉害了。

六个身份不敢惹的情儿,一晚上睡俩,好家伙,这是谁看她活着回来了不开心,故意玩她命呢!可外头都这么说,而且好像是奇华自己说的,应该没有错。

佟彩笑呵呵道:松临,自己人面前瞒着就没有意思了,你喜欢男人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要是你喜欢,想和我玩,我也愿意啊。

贺兰叶哀求似的看着憨厚可爱的佟彩:可别。

屋里头的几个郎倌也话引话,说起了南风这种风流事。

贺兰叶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抱着酒杯根本没有细听。

见被宴请的主角儿好像根本没有这个意思,请来的头牌连她身都进不了,周谷想了想,抬手令人全都出去了。

之后锁了门,他这才收起笑意,问道:松临,你一点都放不开,可是和柳家有关系?旁边吃得欢实的佟彩也咬着筷子恍然大悟:对哟,松临你岳家好像很不满这件事。

贺兰叶的筷子放下了,她不在临阳,但是友人们都在。

她也就问道:我不在的时候,我岳家可是有些……表露出来了?可不是!任佳最清楚这些女眷之间拐着弯的事儿,他比手画脚道,都说柳姑娘嫁的太委屈了,柳家人,拐着亲戚的人,都在抱不平呢!哦对了,还有人故意挑事儿!挑什么事儿?贺兰叶问道。

任佳一拍桌子,气愤得很:还有什么事儿啊!说你不好,把你踩到泥里头,捧着夸着楚阳候府的世子呢!各个都说,柳五姑娘嫁给你,嫁错了人,倒不如嫁给齐洵!你听听,是不是很气人!提起楚阳候府,齐洵,贺兰叶一下子就想到了齐沼,她目光微微一凝:哦,还有这种事?可不是,白书成也伸着脖子对她道,上回我遇着齐洵了,他还抓着我可劲儿问你。

八成是想趁这个机会整你呢。

周谷也皱了皱眉:说起来,他前两天还来找过我,也是打问你的事。

我怕他心里头有心思,什么也没有给他说。

贺兰叶低头细细思索着,不知齐洵到底是想做什么。

如果她的消息没有错,宋铁航说的是真的,那么在幽鹿苑时齐沼就骗了她,或许不单单是齐沼,当初请她去幽鹿苑的齐洵也有问题,会让柳倾和化身南和前去探查的楚阳候府,也有问题。

那么,齐洵问她,定然不是什么好事。

只不过……贺兰叶攥着酒杯,冷冷想着。

若是直接断了来往,她怎么下手去查?她早该知道的,一个侯府的世子,先于嫡长子袭爵的,能是什么善茬。

以往单纯直率的齐洵,只怕就是披了一张皮。

贺兰叶忽地挑起一抹浅笑,面对正在声讨齐洵替她愤愤不平的友人,温温和和笑道:齐世子单纯,只怕其中有什么误会。

回头见上一见,说清楚就好了。

正说着,外头传来敲门声,站在门外的小多探头进来,他身后站着一个高挑的青年,正皱着眉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直直注视着席间的贺兰叶。

小多缩着脖子轻声道:当家的,齐世子来了。

说……找你有要紧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柳倾和:今天有我么,没有qaq贺兰叶:……总觉着缺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