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和齐洵喝酒,还带上柳倾和?贺兰叶只当柳倾和哪根筋不对了,残酷无情的拒绝了,带着老常单独赴宴。
说来也是奇事,她本以为有柳倾和,齐洵这根树枝她是攀不上的,都已经有了别的盘算了,结果那天就那么巧,齐洵撞她手里了。
第一次两人单独喝酒,贺兰叶还提着心,第二次她就摸透了齐洵的底,到了第三次,她投其所好,把她在齐洵心里留下的抢女人的恶霸这根形象完全覆盖,变成了一个爽朗大气的江湖人士,她身上所带有的江湖人的豪迈,让生长在京城的齐洵无法拒绝,一点点靠近,到了现在,齐洵几乎是把贺兰叶当做好友,天天都要与她喝酒聚餐。
同样的,作为和贺兰叶交好的一部分,齐洵特别上道的利用自己的权势给贺兰叶弄了不少大单子,单单能让万仓镖局赚的流油。
再加上他身为楚阳候世子,带出来陪酒的人都是有身份的少年郎,一二来去的,侧面又给了贺兰叶不少的人脉。
有了这么几个有利因素,贺兰叶对于每天出来陪酒就没有任何抵触,经常带着她的好友周谷任佳他们一起去赴宴,到底混成了一处,也能有几分脸面。
这天下过了雨,齐洵在定风亭设宴,只宴请了贺兰叶一个人,说起来也是难得只有他们的时候。
贺兰叶去的时候,齐洵已经喝上了酒。
外头下过了暴雨,地面湿漉漉的,苍翠的树叶还在不断滴落着雨滴,贺兰叶大步而来,积水洼溅起水滴,啪嗒作响。
齐洵老远就看见了贺兰叶,招着手喊着她。
说来也奇怪,齐洵一开始还是个暴躁的性子,在贺兰叶面前越久,性子就越收敛,单看他现在笑眯眯招着手心情极好的乖巧模样,只当他与贺兰叶该是多年知交的好友呢。
齐洵给贺兰叶面子,贺兰叶也礼尚往来,一直对他客气加三分,导致他们之间的气氛格外的和谐。
这次贺兰叶来,是因为齐洵说有事情问她,没有别的友人,等她一落了座,以往一直高高在上的齐洵主动给贺兰叶倒了一杯酒,第一句话就问道:松临,你们镖局去过幽鹿苑么?贺兰叶一愣,小心打量了齐洵一眼,面色不显:没有去过,怎么了。
齐洵放下酒杯深深叹气:万仓镖局也没有去过啊。
贺兰叶一追问,齐洵迟疑了下,也没有藏着掖着,说道:我家兄长在幽鹿苑,已经近一年没有给家中来过消息了。
幽鹿苑的位置在中南,却是一处天险之地,四面陡峭环山,多有山贼马匪出没,加上那里天然生长着不少毒虫毒草,居住的幽族人也善于玩毒,外头的人几乎对这个无人管理之地避而远之。
齐洵这次请贺兰叶来,就是想问问,她接不接镖,去幽鹿苑给他兄长送生辰贺礼,顺便把家中的惦记带过去。
只是……贺兰叶考虑了许久,谨慎着回答:我镖局中人大多习惯了北方地带,幽鹿苑一带我也有所耳闻,方方面面对于我镖局中人都比较制约。
这个单子,可以接,但是最好的话不要接。
这是贺兰叶理智的决定。
幽鹿苑不是个她喜欢的地方,同样,也不是一个适合行镖的地方。
作为镖局的局主,她要为自己手下的镖师们负责。
齐洵没有得到贺兰叶的答应,有些失望,却也知道贺兰叶有自己的考量,叹了口气,嘟囔道:总有一天我要去把幽鹿苑周边扫荡平了!贺兰叶闻言噙着笑:世子可是想要去从武?是啊。
齐洵精神一震,换了个话题,絮絮叨叨说着他的期盼,想要从军,想要在如今周边纷乱的战局下建立军功。
贺兰叶转着酒杯仔细听着,时不时附和着齐洵,激励他继续往下讲。
烽火硝烟距离贺兰叶太远,但是在边远的南疆西楚,总是不断受着外敌骚扰,不得太平的天下,总能滋生男儿铁血豪情,哪怕是齐洵这种养在京中的贵公子,也有着报效沙场的愿望。
贺兰叶耳中听着齐洵的话,神思却一恍惚,想起了柳倾和来。
风刃,她知道一点点。
是天子手中独权紧握的利刃,所向之处,皆是为了天下太平。
也不知道柳倾和会不会去过边疆,见识过没有战场。
她眨了眨眼,脑海中浮现了一身女装挥扇假扮娇羞的柳倾和,默默觉着,或许他是个意外呢。
松临,你还记得奇华么,当初你未成婚时,缠着你的。
齐洵忽地话题一转,还害得你和……你妻子落水的。
贺兰叶一恍惚,慢慢点了点头:记得。
怎么不记得,一切的事情开端,几乎都是这个娇蛮的公主惹出来的。
更何况,距离奇华彻底在她生活中没有音讯,也不过几个月的时间。
提起奇华,贺兰叶的脸色也不太好。
说不上是气愤,也说不上是别的,认真来看,大约是对一个与自己无关之人的漠视。
齐洵却叹了一口气:奇华这丫头……也算她惨。
这句话引起了贺兰叶一点关注,她抬起头:嗯?奇华有什么惨的,她的生母是端妃,还有一个现在局势大好的亲哥哥五皇子,只要不作死,日后自然还是千娇百宠的公主。
齐洵看了贺兰叶一眼,摇摇头:我倒是忘了你该是不知道的……他顿了顿,开口道:西楚那边,想要迎娶我们一个公主做他们的王妃,达到停战的目的。
我听我爹说,朝中多半是赞同的。
适婚年纪的公主中,只有奇华了。
贺兰叶回家时,天已经擦黑了。
她没有喝多少酒,倒是齐洵似乎有些苦闷,喝了不少,最后被下人带回家的。
夏夜中依旧是闷热的,偶尔还有些萤火虫在篱笆边来来回回,贺兰叶大步而过,飞起的袖袂衣摆呼啦一下让萤火虫四散而开,点点荧光围着她的衣襟像是一汪流星。
贺兰叶直接回了后头杂屋,打了水把自己一身酒味洗了洗,躺到床上时,她想起齐洵说的话。
她开着窗,凉风吹进来,光裸的胳膊感觉到了凉意,慢吞吞塞进了被子中。
睡不着。
贺兰叶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为了谁。
一连三天,齐洵没有再约贺兰叶出去吃酒,不过正好,贺兰叶从那天起就忙了起来。
她之前派出去的镖队来来回回多趟,一来一走都是她的事,忙得很,家中没有人能帮得上忙,她就只能硬熬着,半夜半夜的不睡。
只是这种情况下,贺兰叶意外的发现了一件事情。
柳倾和居然在照顾她。
贺兰叶起初还没有感觉,她忙起来什么都会忘了,记不起吃,记不起休息,家中人也都习惯了她这种情况,怕打扰她,基本不会在她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出现。
但是她的杂屋这几天天天早上都会放着一份温热的粥,几个皮薄馅大的包子,还有油糕。
贺兰叶的睡眠不深,都没有察觉到是谁来了她房间,思来想去觉着应该是平氏,只有她母亲,她才会这么没有防备。
但是中午的时候,她与镖师们一道正忙的时候,就有侍女来说,五娘怎么了五娘怎么了,等贺兰叶为了维护他们在外摇摇欲坠的夫妻恩爱关系,过去看柳倾和的时候,柳倾和就让她拿药来,擦了擦逐渐好转的伤口,然后理直气壮说饿了。
这种时候,贺兰叶只能留下陪着柳倾和一起。
晚上的时候就更玄了,贺兰叶要不是现在抓着了现行,只怕还不敢相信。
她自打柳倾和这次回来之后,就一直住在后头的杂屋,这几天夜夜忙到夜半,也就是今天感觉不太舒服,难得早退了回来,不料一推门,点着灯的杂屋中,一身女装的柳倾和正在往桌子上放食盒。
这几天晚上她每次回来都能吃到的夜宵。
贺兰叶保持着推门的动作,有些呆滞看着狭小的房间中柳倾和的动作,电光火石之间,她想明白了这几天明明忙到她该一口水都喝不上的情况下,怎么还能保证一天三顿的正常了。
昏黄的烛光下,屋内的柳倾和明显没有想到贺兰叶回来的这么早,还捏着食盒的手有一丝僵硬,而后转过身来淡定对她说道:身为新妇,照顾夫君这种事情你看我做的可还到位?贺兰叶眼神古怪扫了柳倾和一眼,她不知道为何,看着柳倾和却居然不能直接简短的驳回去。
被发现了,柳倾和也大方,直接摆出来了夜宵,招呼着贺兰叶:难得你回来的早,厨房刚做好的,都烫着,趁热吃。
贺兰叶却没有动,她站在原地了半天,啧了一声后,转过身关上了门,又去关了窗,一下子把狭小的杂屋变成了一个彻底封闭的空间。
柳倾和已经发现了她的动作有些不太对,停下了手上动作,面对转过来对着她的贺兰叶,摆出了一副严肃认真的姿态。
贺兰叶抓了抓发髻,她此刻有些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沉默着来来回回打量了柳倾和许久,觉着继续僵持下去没有意义,似乎该说的话,还是要说。
她的目光在桌子上一碟碟丰富的夜宵中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柳倾和的脸上。
眼前的人因为现在夜已深,许是已经洗了脸,他仗着夜中光线昏暗,又没有别人,素着脸就来了。
这是一张贺兰叶这段时间从未在意过的脸庞,却也是她不得不在意的脸庞。
贺兰叶犹豫了很久,最终一抬头,直直对上了柳倾和的眸。
柳倾和莫名浑身紧绷,如临大敌。
柳倾和。
贺兰叶口吻清淡喊着他的全名。
柳倾和第一次知道,他的名字从贺兰叶口中出来,格外的好听。
他一恍惚,忘了自己有没有回答。
贺兰叶似乎也看出了柳倾和的恍神,她只深深看了他一眼:你在讨好我?柳倾和一愣,而后拉下脸来:不是。
不是?贺兰叶一挑眉,那这是什么意思?柳倾和却把空食盒收拾了,给了贺兰叶一个眼神,转身就走。
他冷情的声音稍显不满。
自己想。
贺兰叶想到睡下了都没有想到,她打了哈欠,困意十足却精神亢奋,依旧沉浸在解密之中。
贺兰叶想了一晚上,迷迷糊糊熬到了鸡鸣三声,天蒙蒙亮,忽地想到了一个答案。
她心里头一个咯噔,猛地睁大了眼。
……不会吧。
难道说,柳倾和他……作者有话要说:柳倾和: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对你好了么。
贺兰叶:想要减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