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五……贺兰叶的声音有些干涩,她干巴巴道,你听我说。
柳倾和看着他的小姑娘已经慌了神,她脸上有些紧张,又有些茫然,像是对这个局面完全没有考虑似的突然。
半响,他还是退让了。
柳倾和坐下,放柔了声音:好,你说。
他不该迁怒贺兰叶的,毕竟他清楚的知道,是他打破了贺兰叶原有的计划。
只是刚刚得知的时候,实在是太过生气,竟然朝她撒气了。
是我不好,我着急了,贺兰,你别气。
最终,柳倾和还是说了软话。
贺兰叶定定看着他,骤然有种心头一酸的感觉。
她家的柳五为何总是这样,无论什么时候,自己有多委屈,都要第一个道歉,来安慰她。
她何德何能?不,是我的错,你生气是应该的。
贺兰叶声音有些瓮,她被柳倾和牵着与他一起坐下后,认真坦诚了自己的错误,柳五,这事你没有错,是我疏忽了。
早在他们成亲的时候,贺兰叶对自己这个妻子的打算很完整。
若是个好相处的,等她们回漠北的时候,妻子若是愿意,就以贺兰家女儿的身份跟着回去,贺兰家会好好给她找个夫婿,日后就是一家人相处。
若是个不好相处的,等事成之后,她会与对方好好谈一番,该给钱的给钱,该给安顿的安顿,要么以合离的形式送回家去,要么就是她愿意去哪就送到哪里,日后万仓镖局总会管着她的以后。
可偏偏计划中的女子变成了男人,还和她在一起了。
自从幽鹿苑一行回来之后,她与柳倾和之间的相处已经有了变化,在一起的时间更是聚少离多,又夹杂着朝野江湖等纷扰俗事,从来没有好好的商讨过他们的以后。
这一个耽误,就耽误到了现在。
这种本该由两个人面对面商谈的事情,却让柳倾和从娘亲那里听到了,也不怪他生气。
事到如今,哥哥还活着,她在临阳的意义基本已经算完成了大部分,而他们两人之间的许多秘密都已经想对方摊开,这个时候,也不该再继续隐瞒下去。
贺兰叶认真对眼前还有些低落的青年说道:我与你成婚当天本来就是要说此事,却不料那天发生了意外,我脑子一晕什么都忘了,拖到了现在,我给你道歉。
柳倾和抬眸看着她。
眼前的少女格外认真,她的道歉是从心里自觉到了错误,真心诚意的让他感觉到了。
我不知道娘是怎么给你说的,不外乎我之前和家里头早就说好的关于返程的问题。
贺兰叶顿了顿,说道,你该知道,我来临阳,主要就是为了利用这里的人际来找我哥。
所以找到了,就要回去了?柳倾和知道他不该埋怨,却觉着自己在心中比不过那个语他不对付的大舅哥,心里头委屈。
如果没有你,是这样的。
贺兰叶很冷静把她原有的计划说给柳倾和,……漠北是万仓镖局的根,万仓镖局在临阳也好,在巡城也好,哪里开镖局都只是分局,唯一的总局只会是漠北万仓镖局。
漠北到盛世中原的道路,是我祖父,父亲,兄长一步步踩出来的,我不能丢。
临阳势力复杂,盘根错节,一个小小的万仓镖局根本无法在其中得以自保,而我没有足够的自信在临阳不会得罪人。
贺兰叶垂眸,说来是天下第一的镖局,实际上在这权利的中心,只是蜉蝣,贺兰叶完全没有能够带着镖局在此地生根的打算。
她不能让祖宗基业毁于一旦。
她抬眸看着低头不语的柳倾和,顿了顿,说道:柳五,你知道的,镖局是我绝对不能放下的责任。
柳倾和摇摇头:我知道,我不是逼你放弃镖局,我只是想问问你,我怎么办。
他只是想从贺兰叶的口中,得到一个有关他的规划。
有关他们俩的将来。
贺兰叶咬着唇飞速思索着,她慢吞吞道:我早先曾想过这个问题,不过那个时候我还不算懂你,我曾以为可以让你放弃暗探的身份。
她怎么没有想过。
早在两个人初初有了意动的时候,闲暇之间贺兰叶也曾幻想过,若是柳倾和是那个对的人,会一直陪着她,她该怎么做。
最初想的就是让柳倾和放弃那个比她还要危险数倍的暗探身份,跟她回漠北去自由自在。
那时候只不过是她浅浅的幻想,随着他们两个之间越来越粘合,彼此更懂对方的时候,她就知道起初的哪一点幻想是绝对不行的。
柳倾和不属于漠北,不属于江湖,他天生站在皇权的手边。
这样的柳倾和,让她怎么开口让他跟她走?柳倾和眸色一动,静静看着她。
贺兰叶自己就笑了,低着头十分无奈:我想过挺多,直到现在才发现,我想怎么做都没有用,要问你。
柳五,你才是做决定的人。
她抬起头来,眸中有一抹晦涩。
柳倾和看懂了她的眼神,抿着唇有些难受。
他做的一切决定,贺兰叶都会同意。
她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同样,只要他做出了选择,那她就会根据他的选择,来对待他们的将来。
你真狡猾。
柳倾和叹了口气。
贺兰叶也有些难受,她吸了吸鼻子,捂着脸闷声道:我能怎么办,柳五,你不是我一个人的,我不能……贺兰。
柳倾和轻轻打断她,忽地问道:不要考虑一切实际问题,单纯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如何安排我,能告诉我么。
贺兰叶一愣,而后抿着唇不吭声。
柳倾和静静等着她。
半响,她还是执拗不过他,飞速说道:我想让你跟我回漠北。
每年回来临阳几次都行,只要你和我在一起。
话刚说完,贺兰叶心里升起了一种悲哀。
她很自私,她不能放弃自己的镖局,却妄想柳倾和放弃他的基业,如此丑陋。
那一点酸涩从心头慢慢蔓延开,几乎将她整个人包围。
柳倾和的注意力全在她身上,她情绪的变动几乎是立刻让他差距,柳倾和伸手攥着她冰凉的小手,忍不住带了一丝无奈:你啊。
我说过,不考虑一切,我就是想听你说这话。
柳倾和伸手抬起贺兰叶的下巴,看着眼前少女大大的杏仁眸中有一丝流光闪动,微微前倾在她唇上印了印,安抚着她。
我也一样,我比你过分的多,我很自私,贺兰,我都不敢说给你听。
口中说着不敢说,柳倾和还是静静注视着她,柔声道,我想让你放弃万仓镖局,想让你忘记过去,想让你嫁给我,想让你在柳家做我名正言顺的妻子。
我想时时刻刻看见你,想让你看不见别人。
贺兰叶微微惊愕。
而他还在继续:我会让你只属于我,穿着漂亮的罗裙,带着金贵的首饰,等我回来对我微笑。
想让你为我洗手作羹汤,为我添灯剪烛,守着我哪儿也不去。
未了,他轻轻一笑,眉宇点多了一丝温柔:更想让你为我生个可爱的女儿,然后我们能娇宠着她长大。
柳五……贺兰叶心中不可谓不震动,她喃喃道。
柳倾和笑道:所以你看,我比你自私的多,我甚至想要将你的羽翼折断藏在后宅。
贺兰,这只是人的私心,谁都一样,贪婪的**总是无穷的。
别怕。
贺兰叶垂下了眸,顺势靠在柳倾和肩膀,闷着声道:柳五,你这样,让我怎么办。
有了他之后再失去他,贺兰叶不敢去想象。
柳倾和就像是一张网,从一根丝到千千结,将她慢慢的包在其中,全然吞噬。
偏偏她还乐在其中,不忍去破坏他的这张网。
心甘情愿被缚。
柳倾和笑了笑,搂着她低声问:我说的不对么,这只是因为你太过喜爱我想要私藏我,就想我太过喜爱你,想要将你珍藏一样。
不是这个……贺兰叶想了想,也不说了,她吸了口气,如擂鼓动的心跳终于能平静一些了,她抬起头,近近儿盯着柳倾和,最终,露出一个认输的浅笑。
你说吧,怎么办我听你的。
只要别说一刀两断,贺兰叶觉着即使两个人分别在两地,大不了她每年多跑几次临阳也行。
贺兰叶心中已经做好了决定,无论如何,眼前的这个人她是不打算放手了。
柳倾和把玩着她的鬓发,看着他怀中的少女紧张中带有一丝破釜沉舟的坚定,微微一笑:我今年十八,过了二十基本就要准备暗转明。
时间短的话两三年,时间长的三五年。
你在临阳不是还有没有办完的事情么,他轻飘飘道,宋书皓还没有抓到,梁国府虽然倒了,但是从里头抽剥出来的线索还有更深的桩。
哦,对了,还有个楚阳候府。
贺兰叶呆呆盯着他,几乎猜到了他要说什么,心跳燥燥地几乎要把她耳膜震破。
柳倾和冲着她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贺兰,你再等等我。
你在临阳陪我几年,我去漠北陪你一辈子,可好?作者有话要说:柳倾和:舍不得媳妇贺兰叶:……舍不得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