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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2025-04-01 16:11:44

眨眼入冬。

立冬那日,郎誉林叫她回大院吃饺子。

有一段时间没回去,燕绥也馋舅妈的手艺,那天提前下班,自己开车回了大院。

到的时候小舅妈还在包饺子,燕绥是小辈,不好站着空等,洗了手进厨房帮忙。

其琛怎么没回来?燕绥刚才里外晃了一圈,都没见着郎其琛,猜想这个点还没来,今天应是不回来了。

部队有纪律,哪能随他想走就走的。

小舅妈看了她一眼,温声问:你爸呢,现在还在南极?没。

燕绥沾了点水捏饺子皮,道:去冰岛了,说要看极光。

小舅妈轻叹了一声:你说你爸也真是,这么大一公司丢给你就不管,上次劫船的事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吧?燕绥笑了笑,替燕戬开脱:我没跟他说,都过去的事让他操什么心。

那过年呢?饺子下了锅,沸腾的水汽里,小舅妈的语气也带了几分蒸腾的朦胧:有没有说过年回不回来?不回来了。

燕绥递了碗给她:不回来也好,我怕他回家了,家里空荡荡的又要难受。

燕绥的母亲叫郎晴,是郎誉林最小的女儿,生前是名军医,三年前因病去世。

燕戬和郎晴感情深厚,结婚二十多年也宛如新婚。

郎晴去世后,燕戬伤心过度,一蹶不振,生了一场大病,养了足足一年才好。

燕绥当时在国外,刚读研结束。

此事来得突然,她惊闻噩耗,立刻放弃了继续读博的计划,匆匆回国。

也是那时,赶鸭子上架,她毫无准备就被燕戬扶上了燕氏集团的高位。

燕戬那时候身体虽然不好,但还没到重病不起的程度。

等燕绥坐稳总裁之位,他吊着的那口气一松,顿时病来如山倒。

那一年,燕绥的日子过得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白天处理工作,晚上照顾燕戬。

连轴转到生理期失准,重返了一次青春期。

燕戬病好后,就开始不着家。

从起初没日没夜的临河垂钓,到后来变着法地给自己找事做打发时间,燕绥生怕他又把自己折腾病了,给他买了张机票送去了法国。

此后,燕戬就像找到了新的人生目标,两年来四处旅游,一趟也没回来过。

厨房里沉默了片刻,两人默契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谈论另一件事:我听其琛说,你有喜欢的人了?燕绥挑眉,心里把郎其琛从头到脚骂了个遍,嘴上糊弄道:这小兔崽子说的话,十句里面九句是假的,哪能听啊。

她看上傅征这事,当着郎其琛这小畜生的面说了也没心理障碍。

可小舅妈就不同了,再无话不谈那也是长辈,她回头跟退休后闲得没事干的郎大将军八卦一嘴,肯定要插手干预……傅征这种人,看着就挺不好驯服的。

她要是搬出长辈来施压,这辈子都别想和他有一腿了。

许是郎其琛平时的信用度真的太差,小舅妈没怀疑,笑呵呵地叮嘱她大事抓紧后也没再追问下去。

——三月末。

燕绥正和燕沉在他办公室就海外工程的投标开会,辛芽硬着头皮来敲门:燕总。

燕绥被打断,拧眉看向门口:什么事?辛芽看了眼燕绥,又看了眼燕沉,指了指手机:您表侄……说一出口,觉得不够妥当,改口道:郎其琛说有很紧急的事找你。

很紧急?他能有什么紧急的事?燕绥心里这么想着,手还是伸了过去,接过手机。

郎其琛等得都火烧眉毛了,好不容易听到燕绥的声音,又是那副懒洋洋的音调,尾巴毛差点炸了。

但对着燕绥,他不敢耍横,连抱怨都跟撒娇一样:我说姑,手机的发明不就是为了让人随时随地能联系嘛?你倒好,我打电话给你十次有九次都是辛芽接的,还有一次不是没人应答就是在服务区外……燕绥挑眉,看了眼燕沉,低声道:先休息一会吧,我接个电话。

燕沉颔首,做了个你请便的动作。

燕绥推开椅子起身,出去接电话,不说有很紧急的事找我?对对对。

郎其琛差点忘记正事,奸笑了两声,说:南辰舰队明天上午归港,你要不要过来?明天?明天四月一号啊!燕绥极警惕地反问:愚人节开我玩笑呢?郎其琛被问得一懵,等回过神来,顿时跟受了莫大的侮辱一样,带着哭腔道:我好心给你提供战报,你还怀疑我跟你开玩笑。

要不是你是我姑,我犯得上这么上心吗?我这半年逢傅征的消息必打听,我战友都快以为是我喜欢他了!小朋友有心要诉冤屈,那语气要多可怜有多可怜,要多委屈有多委屈,听得燕绥眉头直跳,赶紧认错:行行行,我错了。

可我也没让你四处打听傅征的事啊……郎其琛顿时原地爆炸:你还说!不说了不说了。

燕绥认输:谁叫郎其琛谁就说得对。

小朋友这才满意:那你这周来队里给我改善下伙食。

燕绥满口答应:不说了,我正开会呢。

临挂电话前,郎其琛不死心又问了遍:明天你真不来?不来。

军舰归港,去迎接的不是领导就是家属,她哪个也算不上,去那干嘛?郎其琛沉默了几秒,吐槽:我还以为你有多喜欢傅队长呢……切。

话落,生怕燕绥能顺着电话爬过来揍他一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挂断了电话。

燕绥听着那端忙音,嘿了声,骂:小畜生。

她收起手机,原地站了片刻,抓了抓头发,转身回了燕沉的办公室。

——隔日,燕绥一大早来了公司,把辛芽叫到跟前问今天的行程安排。

辛芽一口奶茶咕咚咽下去,抱着平板汇报:早上有个周常会议;下午两点和法务部的律师就安保公司那起案子需要再接洽下;下午四点约了淮岸老总;晚上订了盛远酒店的包房和淮岸,安远的老总一起吃饭。

还真是没点空闲。

燕绥揉了揉眉心,撇开杂念,道:你先下去吧。

辛芽哦了声,出去到茶水间给她泡了杯大吉岭的红茶送过去,这才退出去。

自打上次从索马里回来,燕总就变了口味,惯喝的咖啡换成了红茶。

辛芽生怕是自己煮咖啡的手艺退化了,胆战心惊地拐着弯问了燕绥,得到的回答是:红茶是故人的味道。

文绉绉的……反正辛芽旁敲侧击,知道不会丢饭碗后也就随她去了。

毕竟老总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也猜不透。

——午休燕绥叫了外卖,就在自己办公室的休息间吃。

辛芽作为贴身处理,三餐都跟燕绥一起解决。

一到饭点,她就习惯性的打开韩剧,边看边吃。

燕绥对韩剧虽然没什么兴趣,但觉得男演员长得都挺下饭也从没有意见。

可是今天有点奇怪……进度条刚过完片头曲,燕总一个皱眉:今天看点上进的。

辛芽:???军事频道有没有?辛芽一脸懵,半晌才:有有有。

她边调频道边偷偷觑燕绥,满头雾水。

直到某军事频道传来——海军第二十六批护航编队,于四月一日上午顺利返回南辰某军港。

南辰舰队在码头举行隆重欢迎仪式,舰队司令员XXX和政治委员XXX代表舰队党委和机关到码头迎接……辛芽咬着筷子,瞬间大彻大悟。

——应酬这种事,只要做生意都免不了。

往常有应酬,大多是燕沉应付,极少需要燕绥同时作陪。

当然,也有特殊情况的时候,比如燕沉出差不在公司。

好在这次应酬并不是喝酒谈人情,聊了半盏,酒没喝多少,菜倒扫了一大半。

燕绥年纪虽轻,但商场三年打磨下来,早褪稚气,做事沉稳,谈吐风雅又不失幽默。

淮岸和安远的老总平时和燕沉接触较多,今天和燕绥打了交道,不由惊艳:还真不能小看了现在的年轻人,都是后起之秀啊。

淮岸老总也笑着附和:燕副总还说你不善言辞,我看他是舍不得他这小堂妹陪我们这些老头子吃饭,又无聊又死板。

燕绥笑而不语,举了举盏,敬了两人一杯。

晚上九点,饭局结束。

燕绥在酒店门口先送走了两位老总,正等司机开车来接,手机响起来,小畜生三个字出现在屏幕上。

燕绥酒意未散,倚着酒店门口的喷泉坐下,声线慵懒的开口道:小畜生,你当你姑这是热线电话啊,天天打。

那端诡异的沉默了几秒,一开口,就把燕绥吓醒了。

男人的声音低沉,隐隐能听出是压着火,低声道:你侄子喝多了,赖在我车上不走,是你来接还是我随便找个地方把他扔下车?傅长官?燕绥不确定地问了一声。

没听到那端回答,燕绥反而确定。

她扶额,低声笑起来:这不省心的,你在哪?我现在过去接他。

报了地址,傅征挂断电话,倚着车身转头看了眼睡在他后座几乎昏迷不醒的郎其琛,头疼不已。

胡桥喝得半醉,蹲在地上直笑。

战舰归港,部队给放了几天假。

在海上待了八个月,天天吃食堂……回来可不得好好祭祭五大脏六大腑嘛。

聚餐结束,正要原地解散。

也不知道郎家这小子从哪冒出来的,缠着傅征死活不撒手,傅征见人醉得不清就没计较,托老板叫车把人送回去,不料郎其琛张口就娇嗔:不坐,我要姑父送我回去。

傅征当时那脸色,看得胡桥顿时酒醒了一半。

这会终于知道这小子的姑姑是谁,胡桥是真的忍不住……就在傅征脸色越来越黑,耐心即将告罄的时候,路口一辆大G风驰电掣地冲上路肩,刺耳的刹车声后,车停在几人面前,驾驶座的车窗揿下。

燕绥坐在车里,笑眯眯地和傅征打了声招呼:傅长官,许久不见甚是想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