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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遇秦

2025-04-01 16:10:02

日近年关,各家各户也开始置办起了年货。

徐府也不例外。

赵妧这厢正坐在榻上,吃着福橘,一面是听着四惠报来此次去杭州备下的明细,腊药、锦装、桃符、钟馗、春帖、金彩、幡胜、馈岁盘盒、酒檐、羊腔、果子、百事吉、胶牙饧...珠宝一匣,布匹两抬,药材一抬...都备好了。

除去这些,您先前说要在临安(杭州)置办屋子、门铺,也都派人办好了。

另有田铺、庄子这些,挑的是当地的家子管着,品行都好。

赵妧便轻轻嗯了一声,接过六顺递来的帕子擦着手,你们再想想,除去这些,可还有什么要备的。

两个丫头一对眼,六顺先回了话,主子,若按奴才一句话。

您去了,便是给她们天大的脸面了。

赵妧眼一抬,看着六顺,面上没什么表情。

她平日是个和气的,也从没发过火。

可如今,单单这幅模样。

便让人觉着,那皇家与生俱来的气势扑面而来,六顺膝一软,忙跪了下来。

赵妧站起身,也不看她,只让四惠去把斗篷取来,再让人去备车,是要去王家。

等这厢皆好,路过六顺的时候,赵妧才低头看了她一眼,声很淡,这些话,往后不许说,尤其是在驸马面前。

好生去想一想,今日就不必你伺候了。

这话说完,赵妧便迈了步子往外头去了,身边也只让四惠跟着。

王家。

王芝与秦清相对而坐,是在下棋。

香炉里传出一点清香,棋局上却只散散摆了几颗棋子。

王芝握着白子,心不在焉的想着事,被秦清唤了一声才抬了头,瞧了瞧局面便是要落子。

可她这厢还没放下,就被秦清拦住了。

秦清声很柔,阿芝,今日这棋你已错走两步。

你如此心不在焉,却还是别下了,没得让你,白白糟蹋这副好棋了。

王芝收回手,露了个抱歉的笑,看着手里握着的棋子。

良久才开了口,问她,阿清,你有喜欢的人吗?秦清这厢正在收着棋子,闻言是停顿了下,才又继续分着黑白棋子,声很轻,有。

王芝抬头,看着秦清的眉眼,掩不住的清意味,唇齿间磨了许久才道出来,那,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秦清仍分着棋子,等放进棋篓里。

才抬头去看那窗棂外的景致,将将露了个笑,念着,记着,纵百般不好,依旧视若珍宝。

王芝把手里握着的那颗白子,磨了许久,才扔进棋篓里,轻轻哦了一声,可我这心七上八下,却不像你说的,我一定是病了。

秦清笑了笑,想起昨日陆致之的那副模样,手里握着一杯清茶,到底什么也没说。

这一段话,并未持续下去。

等秦清离去的时候,王芝靠在榻上。

一面想着昨日陆致之扶着秦清,上马车的模样。

又想起那日在脚店,他与她说,一般清意味,料得少人知,你可知其中意思?一面想着秦清方才的眉眼,以及那话里掩不住的情意。

她把眼一闭,良久才恶狠狠的,磨出一句话,无赖!外头的丫头一听,各自对望一眼,很是了然。

心下约莫挂着这样一句话,不知姑娘又看了什么杂书了。

秦清刚出了府,便瞧见一辆马车,外头挂一个徐字,停在了王家大门外。

那外头站着的忙上前去,帮忙搬了脚蹬,连着一声问好,您来了。

秦清停了步子,看着那马车,是先出来了一个穿着鹅黄褙子的丫头。

然后,是一个披着醺色斗篷的妙龄女子。

斗帽上的狐狸毛掩了半张面,却掩不住那与生俱来的通态与矜贵,以及那眉眼间遮不住的娇俏艳丽。

她也只是看了这一眼,便迈了步子往赵妧那头走去,拘了道礼,声很平和,喊她一声,晋阳公主。

赵妧看她,是先露了个笑,让四惠去扶一把,才问,秦先生,是要走了?秦清应是,才又一礼,清先告退,不打扰您了。

赵妧颔首,也不再看她,迈了步子先往里进去。

秦清看着赵妧的背影,良久才上了马车。

车轮转了起来,约莫是过了一会,秦清从那半打的帘子望出去,是到了徐府门外...她伸手扶着被风吹乱的头发,心里有些闷。

脸上的笑,却仍是那副清清浅浅的模样。

便说赵妧这处,丫头打了帘子,赵妧这面解了斗篷递给四惠,便迈了步子走进屋里。

王芝这会,已恢复了她平日那副清贵模样,手里握着一碗茶喝着,闻声便看她,无缘无故,外头风又大,来做什么?赵妧也没客气,坐在人对面,倒了一碗茶。

是先喝了一口,才说,马上过年了,今年我想陪他去临安。

王芝眉一挑,搁了茶碗,是,那位驸马爷的意思?不是——赵妧就着茶碗又喝了几口,我心里是念着,总归是做人儿媳,合该是去拜会下的。

王芝没说话,只是看着赵妧。

瞧得很认真,看的赵妧要说话了,才说了一句,赵小妧,你可当真是,不一样了。

嗯,是有些贤妻的模样了。

赵妧脸一红,搁了茶碗,话很正经也很柔,你不知道,你若喜欢一个人,便愿意去为他改变些什么。

何况,我也当真是想去看看,看看他的家乡,他的母亲,他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

王芝一怔,看着赵妧的模样,那喉间的话,便说不出来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日,赵妧会是这幅模样。

打小就是朵霸王花的赵妧,竟有一日,会因为一个男人,变成这幅模样。

这...着实是一件稀奇事,也着实,令人生羡。

王芝再倒一碗茶,润了润唇,才又问她,你可往宫里,说过了?赵妧眉目含笑,是点了头,说了,也应了。

等他得了假,便可出发了...等回来,我再与你们好生讲讲这临安风光。

这后头半句,语调上扬,可见说话的人着实高兴,也着实是有几分欠揍。

王芝眉一挑,道一句,瞧你得意的,听说那处茶不错,等去了替我带几包来。

风光什么的,你着实没书上讲的好听,便不费你口舌了。

赵妧是当真得意,一张小脸抬着,一面儿是应了她的话,一面儿是想该怎么跟徐修说。

王芝瞧她粉面含春,比三月桃花还要娇俏的模样,愈发气闷,便打发起人来,走吧走吧,与你家驸马爷说去。

赵妧一瞧外头天色,是有些晚了。

便站起了身,唤四惠进来系了斗篷,与王芝告了声,就往外头去了。

王芝看她匆匆而走的背影,心下有些复杂,莫名有一种女大不中留的感触。

她一叹,又想着陆致之那厮,愈发觉着后槽牙一疼,与外头喊了一声,去葡萄架下摆案,我要作画。

外头站着的丫头,一瞧天色,乌云密布。

一面是应了去备,心下却是一句,姑娘这回,怕是看了不止一本杂书。

瞧这脾气,转的比六月天还快。

等徐修散值回来的时候,天色已是大晚了。

赵妧仍在廊下等她,手里握着一个暖手的,眉眼含笑,就看着他。

见他过来,便把暖手的交给丫头,你来了。

徐修大走几步,嗯一声,握着她的手进去。

屋里头炭火烧得足,赵妧一面解着他的披风,一面说道,马上年关了,母亲一个人在家,我的意思是今年往临安去过这年。

她这话说完,把披风交给随侍的丫头,仍是笑着,母亲热闹,你也高兴。

徐修这面正拿着帕子擦着手,闻言一时是没出声,后头才道,此处去临安,路途遥远。

你不必...赵妧伸手掩在徐修的唇上,轻轻说道,那是你的母亲,我也想去见见她。

徐修看着赵妧,灯火下的她眉眼柔和。

他握过她的手,朝手心亲了一口,嗯了一声,好,依你。

赵妧脸一红,满屋子的丫头也都埋了头去。

她眼一瞪,轻轻捶了捶他的胸口,挣了手,才说了一声,用饭吧。

等用饭的时候,赵妧便与徐修说道,今儿个去王家的时候,遇见那位秦先生了。

徐修握着筷子的手一顿,才又继续吃着菜,轻轻嗯了一声。

赵妧便继续说道,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是在王芝及笄的时候。

确实担的她这个名字...不管是气度,还是弹琴,都好。

她这面仍夹着菜给徐修,后头是问他,我想着,平日在家也是无聊...不若回头请她来教我弹琴。

往后无事,我也可以弹给你听。

徐修抬头,放下筷子,宫里头乐司多着,你若欢喜,请她们来教便是。

何况,我也不喜欢听琴...他这话说完,是给赵妧夹了菜,才又柔声一句,吃饭吧。

赵妧便轻轻嗯了一声,用起饭来。

她其实也不喜欢弹琴这些物什,总觉着拘在一块地方,让人难受。

可若是他喜欢,她也是愿意学着的。

赵妧抬头看了看徐修的眉眼,心下有几分高兴,他,大概是不愿她受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