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2025-04-01 16:04:48

蒋勋抬手按住赵黼:世子,请放手。

赵黼正盯着张繁,见状抬眸,眼中透出几许诧异。

相比赵黼的意外,蒋勋心中却也十分紧张,复低头拱手,道:他是个新丁,自有些做的不好之处,请世子见谅,别难为他。

赵黼蹙起眉头,扫一眼张繁:你说她……他咂了咂嘴,你难道看不出她是个……张繁忙叫道:我就是个新丁罢了,世子高抬贵手,以后我会尽力、尽力而为的。

赵黼嘴角一扯,不耐烦道:你闭嘴。

张繁嘟了嘟嘴,却仍是竭力回头,贼溜溜、亮闪闪地看赵黼。

蒋勋却道:我知道世子从来英雄,所以对人的要求也极高,可是……可是这世间并不是所有人都如世子一般、天生就无所不能,我是如此,张兄弟也是如此。

赵黼的脸色越发古怪,张了张口,复又停下。

张繁却又偷偷地看向蒋勋,却见他垂着头,无比郑重地又道:然而只要有上进之心,人人都可以有所进步,我虽不敢说自己何其能耐,但是……相比较当年的蒋勋而言,现在的我,岂不是也大不同了么?这位张兄弟……虽然看着、看着貌不惊人……但是他也是个有心胸的。

张繁听见貌不惊人四个字,瞪圆了双眼:我哪里……赵黼忍俊不禁,嗤地笑了出声。

不料蒋勋以为他是嘲笑之意,双眉皱起,摇头又道:我知道世子或许觉着我这番话可笑,可却是我的肺腑之言,世子或许不知,张兄弟跟世子所请的斥候教头张大人有亲,但他并不肯利用这宗关系,只想靠自己奋进。

就凭着这点儿,难道不可敬么?赵黼啧啧道:可敬,果然可敬。

张繁见他笑了,又听这两声,才也跟着嘿嘿地笑了出来,并没驳斥蒋勋的话。

不料赵黼白了张繁一眼,又似笑非笑地叹道:蒋勋啊……你可知道她……张繁立刻又插嘴道:世子,我一定会如同蒋大哥说的、一定会奋进的,你别赶我走啊,求你啦。

说着就要拉赵黼的衣袖,对上他的眼神,便又忙抱起双手,一下一下哀求似的作揖。

赵黼的白眼一发乱飞,蒋勋却愈加动容,看赵黼猫捉耗子似的拿着张繁,心中感慨万千:世子……赵黼却已经没了耐性,打断道:行了,叫魂儿似的,别跟我瞎说八道的了。

当下不理会蒋勋,只看着张繁道:你怎么来的?谁许你来的?此事有谁知道?张繁小声道:是我、我央求我大哥帮忙……赵黼听闻家里有人知道,便道:真难得,都把你娇惯的不知道怎么样,下回岂不是要偷入皇宫?嗯,只怕还真能做得出来呢。

张繁道:我、我才不想去皇宫,我只是很想……话未说完,见赵黼眯起眼睛,张繁见机极快,忙把那句话咽下去,又瞟一眼蒋勋,方低低说:想来云州而已……赵黼嗤之以鼻:这儿不是你这种……瞎闹的地方,赶紧收拾东西,滚回去!赵黼说完,把手一松,顺势一抖。

他虽未用几分力道,张繁哪里禁受得住,竟站不住脚,一个踉跄差点儿跌倒。

蒋勋眼疾手快,忙一把扶住,见赵黼不由分说转头要走,蒋勋即刻叫道:世子!赵黼听他声音有些不同,方止步回头。

蒋勋眼中透出几分恼怒,道:世子,你不能总这样小看人。

张繁红着眼,几乎要哭出来,却咬着唇忍住。

赵黼道:我哪里小看她了?蒋勋回头看着张繁,见她泫然欲滴的模样,忽地把心一横,竟道:求世子宽恩,将张繁留下,我会亲自训练他,假以时日,世子必然会对他另眼相看。

赵黼不由微睁双眸,神情越发古怪。

张繁也瞪圆了眼睛,盯了蒋勋一眼,忽然福至心灵,点头道:是是是!我会的,世子,别赶我走,我做什么都行。

赵黼一听她说话,本能地就皱眉,欲张口呵斥的当儿,忽地心念一转,面上微愠之色竟陡然消退了大半,琢磨似的问道:做什么都行?张繁急忙点头,蒋勋见他仿佛有些松动,忙也道:世子若不信,我可以立军令状。

赵黼嗤地又笑,却又忍住。

张繁听到军令状三字,便道:蒋大哥,这个别乱说。

蒋勋却道:我是正经认真,不是乱说,你不用担心。

我一定会让世子对你刮目相看。

张繁又瞪了眼,赵黼打量着他们两人,忽地含笑说道:好啊,难得你竟有这份决心。

那倘若她不能令我刮目相看,你要如何?蒋勋道:我随便世子处置。

赵黼点点头,似笑非笑道:好极了,那你就带了她去。

只是盯紧些,我以后不想看她像是耗子一样在王府里乱窜,尤其是别出现在我跟前儿。

停了停,又道:另外,倘若做不到让我另眼相看,你就要领二百军棍,怎么样?二百?张繁叫起来:岂不是会打死?赵黼道:怕了的话,现在还可以反悔。

蒋勋摇头:一言为定,绝不反悔。

赵黼带笑看了两人一眼,负手缓步而去。

身后,张繁忙拉住蒋勋:你做什么好端端地说什么军令状?蒋勋道:若不如此,世子看不出我的决心。

张繁目瞪口呆:你什么决心?蒋勋思忖片刻,语重心长道:樊弟,大丈夫当顶天立地,争一口气。

从今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儿,我们同吃同住,我一定会尽快让世子接受你。

张繁本有些惶惶然,又听同吃同住,越发扭嘴,直到听见最后一句,才眉开眼笑:真的吗?蒋勋郑重点头,张繁举起手来道:蒋大哥,那就也一言为定!两个人当空一击掌,发出清脆响声。

不提蒋勋跟张繁在外击掌立誓,只说赵黼负手入内,边走边自言自语,道:这个蒋勋,原来不仅人傻心实,眼睛也瞎的厉害。

原来自从先前惊鸿一瞥看见了张繁的背影,赵黼心里就觉着有些怪,后来越想越是不对,特等他们回来,才一个照面,便认出此人是谁。

这哪里是什么侍卫张繁,竟是那骠骑将军府的小姐张可繁。

赵黼本想立刻踢她回京城,不料蒋勋居然有眼不识,只当张可繁果然是个努力上进的小侍卫而已。

这其实怪不得蒋勋,一来他并不似赵黼一样目光如炬,先前也不曾见过张可繁,二来,蒋勋从小父母双亡,家里的亲戚也不大亲近,竟只跟白清辉、阿泽最为亲近,从小到大,竟从不曾跟任何女孩子稍微亲近过,家里的贴身丫头算上,照过面的女孩儿也是屈指可数,见的最多的,连崔云鬟一个外人都能算得上数儿。

何况云鬟又不似寻常女孩儿般的气质,比起来,小时候的蒋勋反而比崔云鬟更见羞怯,更多似女孩儿一些。

这也是蒋勋从未疑惑过张可繁的原因之一,他原本的性情就是有些羞涩女孩儿气的,所以见了张可繁,并不疑心,反仿佛看见了昔日的自己一样,听闻赵黼羞辱她,心中竟大不受用,虽然向来敬畏赵黼,却也忍不住为了张可繁挺身而出,仗义执言。

赵黼越想越觉好笑,先前本想干脆撵走张可繁,然而她愿不愿乖乖回京是一回事,纵然真的回去了,以她的性情,只怕也要不消停。

横竖蒋勋愿意接手,那就叫他们两个厮混去罢了,只要别让那小丫头在他跟前刺眼就成。

谁知过了数日,赵黼无意中经过演武场,竟见到两个熟悉的身影,顶着冬月的寒风刺骨,仿佛在操练。

赵黼走近几步,差点儿笑出声,原来是蒋勋站在旁边,一脸肃然,盯着面前一个人。

那人正扎着马步,半蹲着在练习下盘。

只听蒋勋道:当初我师父教导我的时候,就告诉过,说是下盘最为要紧,跟人对敌,下盘不稳,就先输了一半儿了。

对面的那人,虽是一身侍卫打扮,却显然是张可繁无疑,正摇摇欲坠:蒋大哥,我的腿都麻了,浑身酸痛,让我歇会儿吧。

蒋勋道:不成,你才站了半刻钟不到,念你是初练,就先站一刻钟吧。

张可繁哀求地叫了两声:蒋大哥,我都要累死了。

蒋勋板着脸,竟不似平日的温和腼腆,冷道:这点儿累不死人,这还只是开始呢,你难道想让世子瞧不起你吗?赵黼远远看着,不由笑出声来,回身想:这可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趁着两人没发现自己,便悄悄地回了房。

因赵黼的伤已经好了,只是毕竟伤了元气,这数月来一直都在每日调养,这天照旧吃了药,不觉犯困,本想在榻上小憩片刻,谁知合了双眸,竟慢慢睡了过去。

似梦似醒间,有个人在耳畔低低地咳嗽了两声,方道:王爷才回来,何必如此大动肝火。

却有个玄衣伟岸男子,背对而立,微冷道:谁又跟你多嘴了?赵黼微微一震,眼前情境逐渐清晰,却见流苏摇曳,玉色的帐子之间,有道袅娜身影若隐若现,又隐忍地轻咳了会儿,才又说道:并没有人多嘴,我自己难道不会看么?这院子里原先的的人多半都不见了。

玄衣男子走到榻前,将帐子掀开,露出里面那人来。

发髻松松欲坠,余落的青丝散垂两肩,因死里逃生,虽调养了数日,脸色仍是如纸般。

赵黼情不自禁唤道:阿鬟。

心里竟陡然绞痛。

此刻虽在梦中,他却已经知道了这一幕发生在何时,何处。

江夏王赵黼将榻上的人扶住,声音仍有几分冷意:你只顾自己的身子就行了,先前受得艰苦还不够?还要操心别的?崔云鬟道:我只是……不想王爷为了我杀人,若是下人们不好,赶走就是了,何必闹得赶尽……话未说完,唇已经被他掩住。

赵黼道:若只是赶走了了事,也无法以儆效尤。

行了,你不用再说了。

他的声音里含着一丝不耐。

云鬟果然未再言语,只是悄悄地往后挪了一寸。

赵黼察觉,道:怎么了?云鬟道:没什么,我身上……药气太重。

赵黼笑了两声:是怕本王不喜欢?云鬟不答,只是垂着头,赵黼却反而往前倾身,竟将她下颌微微挑起,垂眸盯着看了片刻,便俯身吻落。

云鬟双眸微睁,却又很快合了眸子。

她并不曾反抗,只是任凭他为所欲为,在赵黼看来,就如同默请一般。

正情难自禁,无法按捺,忽地有轻轻地脚步声响,旋即有人道:王爷……赵黼无法自持,只胡乱挥手示意退下。

谁知半晌,那人却又道:王爷……太医曾……赵黼皱眉,暂且离开那叫他魂牵梦萦的唇,低低道:滚出去!复又迫不及待地倾落。

这回崔云鬟欲挣扎,却给他一把擒住手腕。

帐子外,那人战战兢兢,却仍颤声说完:太医、说过,娘娘的身子需要静养……求王爷……赵黼蓦地皱眉,这才放开崔云鬟,回头时候,却见地上跪着的,竟是灵雨。

赵黼双眸中掠过一丝怒意,还未出声儿,手腕却被一只纤纤的手握住,是云鬟道:请王爷息怒。

她因有些气喘难稳,说了一声,又咳嗽起来。

赵黼回头,细看之时,却见她眼中带忧。

赵黼略平息了一番汹涌起伏的心潮,冷笑道:你怕我也杀了她?地上的灵雨蓦地抖了抖,不敢出声。

云鬟低头,静静地轻声道:灵雨也是、为了我好……赵黼笑道:我难道不知道么?若不是看她对你忠心,她此刻还会在这儿?放心吧,我不会对她怎么样。

云鬟闻听,原本并无甚表情的脸上才出现一抹很淡的笑意,手拢着唇边,咳了声道:多谢、王爷英明。

赵黼握着她的手腕,眼睛瞧着她,却把那也瘦了好些的手儿擎起在唇边,反复亲吻。

鼻端嗅到她身上熟悉的淡香之气,合着那微苦的药气,一阵阵钻入他口鼻之中,在五脏六腑里萦绕。

本欲止渴,谁知如此一来,却更是口干心裂,仿佛浑身上下都在沙漠里暴晒了多日,累积了一团儿炽热的火,却无法宣泄。

猿臂轻舒,顺着腰间缓缓搂了过去,手底下的腰肢,已经瘦弱到不堪一握,于掌中摩挲,着实心火难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