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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含苞(2)

2025-04-01 15:51:45

比赛的日程紧张而有序地进行着。

|看似和平友善的背后,是不带血的刀光剑影。

苏华年还没能等到童主任的到来,就已经被推上了下一轮比赛的舞台。

她站在后台,低着头,轻轻地踢着自己的裙摆。

这也是一条出自于喻知非挑选的,很漂亮的裙子,但是此刻,苏华年却无心在意这些。

她异常地焦躁,不安。

忽然,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视线内。

一个坐着轮椅的男人,推着轮椅,缓缓地朝她前行。

看见喻知非的出现,苏华年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你怎么来了?她走到他的身边。

今晨,她才接到童尘的电话,说昨夜喻知非又是一夜的高烧。

苏华年特意打过电话给他,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不必来到现场。

可是此刻,喻知非却依旧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我答应过你的。

他只是淡淡地开口说出这样一句话。

就算是这样的身体状况,也依旧不忘与她的约定。

苏华年将掌心覆与他的额头,有着近似于她体温的温度,这才放下心来。

对他笑着说,好吧,谢谢你。

伸手将他的薄毯拉高一些,不在意周围别人的眼光,苏华年蹲在了他的面前。

她身着光线得体的礼服长裙,做出这样的举动,确实是不太雅观。

怎么了?蹲在地上的苏华年,比喻知非的视线还低了几分,他微笑着看着她,平和地问,嗯?我漂亮的公主,怎么了呢?苏华年将头倚靠在了他的膝头。

她的头发没有刻意地做出造型,只是有些随性地披了下来。

喻知非顺着她的发,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着她。

低头,亲吻了一下她的发顶。

舞台上已经开始演奏的琴声微微回荡在后台。

不同于第一轮嘈杂的后台,第二轮的人参赛选手已经少了大半,大家都很安静地独自准备着。

她就这样旁若无人地倚在他的膝头。

苏华年闭上了眼睛,感受着喻知非落在发顶的亲吻,鼻息间有着他薄毯上穿来的味道。

一种很好闻的味道,能够让她安心的味道。

深吸一口气,她再次睁开眼睛时,眼底又有了闪烁的光芒。

喻知非知道,她回来了。

那个自信的苏华年,又回来了。

看着她缓缓地站起来,他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臂,去吧,加油。

苏华年点了点头,迈开了脚步。

忽然,她像是想起什么一样,步伐一滞,扭头对喻知非说,要是没有走到最后一轮,你能带我回家吗?喻知非含笑看着她,带你回家,自然地说出这句话。

对他笑了笑,苏华年回身,朝着舞台一步一步走去。

对于每一个演奏者而言,这都是一场孤单的修行。

纵然有老师的帮助,有同伴的爱护,但是成败,皆在自己的双手之间。

一次又一次练习中与自己的较量。

成也罢,败也罢,都心甘情愿地自己咽下。

可眼下不同了,苏华年走上台,闪耀的灯光打在她的身上,高跟鞋的声音在舞台上塔塔作响。

她一个人面对偌大的音乐厅鞠躬,孤身坐在钢琴前。

心中不再有不安。

她知道,自己有了退路。

不同于前二十一年孤单的人生,她现在,有了一个温暖的家。

指尖轻轻地触及黑白琴键,她自如地弹奏着,欣然地接受了因为自己身体不适而产生的瑕疵,没有一丝的慌张,旋律如水流动。

带你回家。

苏华年心中没有输,只有继续前行,或者……回家。

马遥坐在台下,不为人知地深呼出一口气,靠坐在了椅背上。

***苏华年不太记得这个夜晚所发生的一切,因为下意识里她就是把这场当做了最后一次演出。

所以当最后宣布决赛名单的时候,别的女孩子都依旧是一身晚礼服,而她却穿上了宽松的毛衣。

她踩着边缘线,迈进了决赛的圈子,踏入了她梦想着的高度。

喻知非微笑地看着她上台,与旁人格格不入地站在一起,饶是有趣地拍下来她的囧照。

***姗姗来迟的童主任,给苏华年带来了及时的治疗。

医院中。

苏华年趴在治疗床上。

童主任将包裹着银针的布卷一字排列开,酒精灯在一旁跳跃地燃烧着。

她扭过头悄悄地看了一眼,尖锐的针头似乎带着一闪而过的银光,而一旁的酒精灯闪烁着微弱的红光。

苏华年心中不寒而栗,飞速地,她又将头趴回臂弯中。

仅仅是这一秒的功夫,喻知非却将她的恐惧看在眼底。

他推动着轮椅,从她的身侧来到她的枕前。

喻知非伏在她的耳边,不要看就好了。

嗓音中带着独属于他的暖意。

苏华年没有抬起头,她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紧接着,她就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握紧。

喻知非拉着她的手,刻意地在她的面前,用自己的双臂阻挡着她的视线。

苏华年抬起头,对他笑了笑。

童主任掀起了她的上衣。

诶?他疑惑地问,你腰上这个疤是怎么回事?疤?苏华年想了想,有吗?我不知道啊。

她仰头看着喻知非,有吗?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似乎天下所有的女孩子都对自己身体上的疤痕异常敏感与在意,苏华年不禁紧张地自言自语,什么时候弄的……没有啊童主任笑了起来,他打趣地说,你这小姑娘还真是有意识,自己身上多了个疤还不知道。

我自己又看不见。

苏华年不满地嘟囔着。

她开始哭闹地想着,到底是在什么时候留下的这道疤痕。

喻知非看着苏华年五官都皱巴巴地拧在了一起,他笑着伸手揉了揉她的眉心,漫不尽心地提到,在云南的时候,你‘英雄救美’的那次。

苏华年恍然大悟地噢了一声,随即她便伸手握拳,喻知非你这个骗子!喻知非笑着抓住她挥舞的拳头。

童主任也停下了手中的准备工作,如同看热闹地看着这两个人。

你给我上药的时候不是跟我说好了吗?苏华年质问着他,挣开他的手,苏华年的拳头不轻不重地落在他的身上,骗子!大骗子!你跟我说没有留疤的?对不起对不起。

喻知非一边躲着,一边笑着说,没有关系的嘛,你又看不见,你就当自己没有这个疤就好了。

苏华年蛮不高兴地说,这不一样……有个疤多丑啊……她的眼中带上了一层黯淡。

好啦。

喻知非托着她的脸颊,反正也就我一个人看,我不觉得丑。

喻知非此言一出,童主任便大声地咳嗽着,咳,我还在这呢。

本来不觉得喻知非的话有任何的不妥,被童主任的咳嗽声一大段,她也体会到喻知非言语中的暧昧。

底下头,红了脸。

手起,针落。

眼下的这个场景,苏华年忽然觉得有些熟悉。

在很久之前的那一个夜晚,对于自己意义重大的那一个夜晚,在他亲笔设计的那座音乐厅内,自己也是这样在临场前出现突发状况。

还是他,动用了自己的私人关系帮自己解围。

不同的是,当时他有些尴尬地背对着自己。

而此刻,他正紧张地望着自己的腰部。

喻知非并没有注意到苏华年的眼神,他专注地看着童主任的指尖。

纵然是知道他技术娴熟,医术高明,但他的心中依旧有万般不放心。

那准确落在苏华年腰部穴位上的一针针,也正正地落在他的心头。

疼痛从心底涌向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他低头,轻吻着她的额头,在她的耳边,用只有她一个人能够听见的音量问,疼吗?苏华年轻轻地摇了摇头。

一旁的童主任一边施针,一边带着医生公式化的口吻淡淡地开口说,这两年不能要孩子啊。

几乎是脱口而出,为什么?苏华年不解地问道。

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童主任将酒精灯盖起,就是你这腰的情况,一来是承受一整个孕期的负荷以后应该会更不乐观,二来是万一剖腹产,麻药的注射也会让你的腰伤更加严重。

他解释道,你可以要孩子,如果你能够割舍掉对舞台的一些追求,完全没问题。

苏华年耷拉着脑袋,发出了很小声地哦。

喻知非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顶,你自己才几岁,急什么?也对。

苏华年闷闷地回答道。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心底总有一丝淡淡的不开心。

窗外的吹得树叶沙沙作响,这是一种来自大自然馈赠的音乐,苏华年微微侧头看向窗口。

喻知非随她的视线看去。

春去秋来,有树叶落下,也有枝叶萌芽。

初春时节,适宜播种。

往往,小小的种子总是会在大自然的微风中,不经意地埋下。

安静地生长。

没有人知道它何时扎根,没有人知道它何时发芽。

也没有人知道会结出怎样的果实。

但终究,埋下的是一个小小的希望。

苏华年仰着头,看向喻知非。

刚刚好,窗外有风,她的眼中有他,他的眼中,也有她。

他们的小种子,会不会也在不经意间,悄悄地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