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快到中午的时候,他们才到了林霁远那个神秘的去处。
未若站在黑色雕花大铁门前,不禁发出一声感叹:霁远,你真的……好有钱啊……铁门里,有一座三层的白色小洋楼,极精致的欧式风格,搭配完美的尖顶,罗马柱,回廊,楼前还有一个人工湖,湖边种着青翠碧绿的高大树木,池里开着粉嫩的荷花,那亭亭的荷叶,绿的几乎要满溢出来。
比这座别墅本身更有价值的,是它的位置,背山面湖,远离尘嚣,却离A市的市中心,只有一个小时的车程,未若早就听说,这里便是A市最高档的别墅区,只是近年来这一带新开发的楼盘,已经不是风水最好的区域了,真正的好地方好房子,早已经在几年前就被真正有眼光的人抢购一空,例如,眼前这座。
林霁远只是笑笑说:本来是我父母打算用来养老的。
接着,便推开了高耸的大门,领着她进去。
她早就知道,他的父母都已经去世,只是他平时从来不提,她也不好打听,便低头跟着他进了院子,一路粗粗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就爱上了这小巧精致的别墅,尤其是那个小小的人工湖,因为有前面大湖的活水引进来,显得格外灵动清澈。
林霁远拿了钥匙开门,拉着她进去,才发现别墅里还有别人,正在一楼的厨房里忙活着,听见有人开门的声音,那人转身,满脸的意外。
哥?你怎么来了?林霁远站在门边,手里还拿着钥匙,微皱了眉头问。
林霁适先冲过来,笑眯眯地跟未若打完招呼,才挑衅地看着林霁远说:小子,这好像也是我家吧,就许你带人家未若来,不许我带我们婉婷来?大约是自觉理亏,林霁远岔开了话题:婉婷人呢?还在楼上睡觉。
让我做完饭再叫她起来。
未若忽然忍不住,在一边笑了起来。
两个人一起转头看她,质疑的眼神格外相似。
看不出来,原来钢琴家也会做饭……未若笑着看林霁适身上穿的碎花围裙,只觉得分外和谐。
你记住,凡是林霁远不会的,我都会。
林霁适说完,得意洋洋地转身重新进厨房切菜去了,碎花的围裙带子荡在身后,飘逸的很。
林霁适的厨艺,的确让人大跌眼镜,未若做梦也没想到,他竟然轻轻松松地,就做了四冷四热外加点心甜品,连蟹粉小笼都是自己包的,她举着筷子,只觉得姓林的人都妙不可言。
别看了,吃吧。
林霁远帮她夹了块白斩鸡放在碗里,似乎对于她的少见多怪很不满。
未若一边低头享受美味,一边听着耳边谢婉婷的声音,温柔但语气坚决:今天的虾好像不是很新鲜……糖醋排骨糖太多了……百合有点苦……她抬头看了看谢婉婷,她长得并不算十分漂亮,只是一双眼睛分外明亮,一看就是非常聪明能干的那个类型,留着齐耳的短发,干练豁达的样子。
林霁适对于她的点评听得十分耐心,不时点头,一点也看不出来半分艺术家的桀骜。
因为是在全市最大的湖边,这里并没有城市里那样炎热,风清日暖,落地的纱帘迎风卷起,带进房间里来的,只有清新的空气和阵阵花香。
阳光从玻璃窗外照进来,空气中每一粒微小的尘埃都清晰可见,未若陪着林霁远站在水槽边洗碗,两个人都卷起了袖子,清凉的水流滑过指间,她不小心一抬手,透明的水花溅了他一身。
哎呀,你衣服全湿了……她满脸窘色,赶紧拿了纸巾慌手慌脚地帮他擦。
他只是低着头,摊开两只胳膊,看着她在自己的胸口上上下下地擦来擦去,就忽然一个忍不住,自然而然地抱住了她。
她只是怔了一下,便也顺势环住了他的腰。
把脸埋在他还有些微湿的衬衫上时,她听见门口有人咳嗽的声音:洗个碗也要抱在一起洗?他们同时尴尬地放开了手臂,转脸看着站在门口的另外一对人。
我们去爬山,你们好好看家。
林霁适看了他们一眼,咽下无数嘲笑的话,只是平静地说:不要跟过来破坏我们的二人世界。
他们自然不会去破坏人家的二人世界,于是按林霁远本来的计划去湖上泛舟,直到天黑才尽兴而归。
在这样的环境下,他似乎整个人都放松了许多,一个下午都陪着她说说笑笑,阳光映在他的侧脸上,像是带走了他平时的落寞,眼里只有淡淡的光彩,柔和而明亮。
在乌篷船的船舱里,她靠在他的肩头小睡了一会,醒来的时候,左手边是初夏的艳阳,右手边是他沉静俊美的脸,那一瞬间,她忽然觉得,完满的人生,不过就是如此。
天黑下来以后,未若才发现,远离城市的灯光,竟然能看到天上如此璀璨的星光。
她坐在人工湖边的躺椅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谢婉婷聊天,才发现,她们两个人竟然同年同月出生,谢婉婷只比她大了三天,顿时生出莫名的亲切感。
未若,你太厉害了。
谢婉婷盘腿坐在椅子上,捧着半个西瓜,一边吃一边说。
我哪里厉害?她没头没尾地来了这么一句,未若颇为惊讶,差点把勺子的西瓜都翻出来了。
你没看见刚才霁远被那个笨蛋拉去看球赛的时候,表情多无奈?人家是重色轻友,他连自己的哥哥都不想理了。
我还从来没见过霁远这样呢……未若不知道答什么好,只好低头吃西瓜,只觉得西瓜特别甜,像在蜜里浸过一样。
不过……跟霁远这种家伙在一起,挺累的吧?谢婉婷伸长脖子,好奇地看着未若。
还好啊。
嘴硬。
谢婉婷笑起来。
他脾气那么大,平时肯定都是你迁就他。
那倒是。
未若笑着点点头。
不过两个人在一起,不是他迁就我,就是我迁就他呀。
两个人都不肯让步的话,日子不是没法过了。
谢婉婷愣了一愣:你还真想得开。
未若低着头专心地吃西瓜:我知道他吃软不吃硬,真跟他对着干,吃亏的只有我。
再说了,就算我迁就他,也不过都是些小事,要真是遇上关键问题,我才不会迁就他呢。
谢婉婷咬着勺子,一脸认真地说:我总算明白,为什么霁远再找到你的时候,会这么开心了……什么叫再找到我?未若抬起头来看看她。
那个……谢婉婷支支吾吾地刚开口,便听见后面有脚步声。
她转头一看,林霁远手里拿着什么东西,走了过来,低头看着未若问:起风了,冷不冷?说着,便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原来是件薄薄的针织衫。
未若接过衣服拿在手里,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见谢婉婷站了起来,一脸的不屑:本来挺暖和的,你一来,恶心得我直哆嗦。
我回去了,把这里让给你们卿卿我我吧。
说着,便转身进了屋子。
未若一边套上他拿来的衣服,一边笑着问:你球赛看完了?国际米兰和AC米兰谁赢了?他像是根本没听见她的问题,环顾了一下四周,问道:有没有蚊子?啊?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坐在水边上,有没有蚊子咬你?他说着,又从背后拿出一瓶驱蚊精油。
没有没有,这里只有萤火虫,没有蚊子。
她忽然觉得心花怒放,连说话声音也更加轻快了。
就是还真有点冷。
快回去睡觉吧。
别在这傻坐着了,当心受凉。
他不由分说地伸出一只手,拉着她起来。
噢。
她站起来,拽着他的袖子,像个孩子般乖巧,一边走一边默默地想,迁就他,听他的话,也不见得是什么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