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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2025-04-01 15:48:11

????徽妍迫不及待地想将此事告知皇帝,可才出殿外,内侍却来请,说寿筵已经开始了,皇帝请戚氏上座。

陈氏和王璟对视,掩袖而笑,对戚氏道,姑君,陛下可是心急。

莫胡说,陛下是敬你舅君。

戚氏纠正道。

众人忙称是,簇拥着戚氏,谈笑着地往大殿而去。

皇帝回到偏殿时,几位大臣来见,议了些事。

待得谈完,筵席已经快开始了。

皇帝让内侍去请戚氏赴筵,正待宽衣,丞相又来,谈到内侍来禀告众人都入席了,方才罢休。

皇帝望望天色,让内侍手脚快些,将礼衣换上。

戴冠时,皇帝坐到镜前,心里还思索着方才与丞相商议的事。

身后,有人用梳篦整理他的头发,重新绾起,插上玉笄。

忽然,他闻到一股熟悉的气息,淡淡的,不由抬眼看镜中。

却见正为他戴冠的人,是徽妍。

目光一亮,皇帝回头。

陛下莫动,啊……徽妍好不容易把冠摆正,一下歪了。

皇帝却不管许多,抓着她的手,拉到身前。

如何?他目光炯炯,戚夫人应许不曾?徽妍窘然,瞅瞅周围。

徐恩暗笑,招招手,教侍从们都退下。

皇帝仍捉着她的手不放,着急地问,到底如何?他的模样,好像一个努力做了事,渴望得到褒奖的孩子,全然没有了方才的从容镇定。

徽妍觉得好笑,想说谎逗他两句,却又不忍心。

怎会不应许?徽妍拉开他的手,继续为他戴冠,道,陛下做得那般招摇,仿佛怕全天下都不知晓似的。

皇帝看着她,双眸倏尔光釆熠熠,笑开来。

戚夫人呢?他问。

坐在殿上。

徽妍道,她见陛下还未到,坐不住,左问右问,妾便来看看。

待得冠簪稳,皇帝起身,兴奋地将双手搂着徽妍,低低道,朕回宫便下旨,昭告此事,行六礼!徽妍笑起来,心底亦是高兴激动,却眨眨眼,道,陛下可是忘了何事?嗯?皇帝想了想,一脸茫然。

徽妍红着脸,道,陛下……陛下问过了妾母亲应不应许,却不曾问过妾。

皇帝讶然:你不是说你母亲愿意了,你就愿意么?那是从前。

徽妍嘟哝道,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王徽妍!话未说完,皇帝瞪起眼睛,你又想耍赖?朕问你,自从你归朝,你推拒过几次?徽妍:……三次!不等她答话,皇帝已经说了出来,朕召你做女史,你不肯;朕说娶你,你不肯;后来你与司马楷婚事作罢,朕再提,你还是不肯!徽妍一怔,回过神来,却道,陛下何时提过第三次?从匈奴回来之时!皇帝振振有词,朕说心中仍有你,可你还是不许,说甚天恩难测!天恩难测是陛下说的!徽妍反驳,陛下当时问的是入宫做女史,妾应许了!若无蒲那与从音,你怎会许?皇帝恼道,司马楷有一双儿女,你拒了朕之后转头便去找了他;后来就算散了,朕还要去寻来一双外甥,你才肯来。

王徽妍,朕来不如两个童子!你说怕做不好皇后,可是又打算着让朕放你走,好转头又去寻个什么崔公子张公子鲤城侯?王徽妍,你这是始乱终弃!徽妍哑口无言,看着他气鼓鼓的脸,哭笑不得。

朕说得不对?皇帝看她神色,又要恼。

对,对……徽妍忙道。

那你……妾答应了,方才是玩笑!徽妍抱着他,连声安慰,陛下,妾愿意啊!皇帝听得这话,脸色才缓下些,眼睛却仍瞪着,少顷,报复地在她肋下挠,日后不许开这般玩笑!不开了!徽妍最怕他这样,连忙笑着躲闪求饶,不开了……陛下!最后,皇帝在她耳垂上咬了一下,你这无心肝的女子!一连被人骂了两次无心肝,徽妍看着他胜利之后得意洋洋的模样,心中无奈。

她只是想在听他说一次王徽妍朕想娶你啊……再说一次很难么……*********************去大殿的时候,皇帝要徽妍与自己一起去。

徽妍窘然,只是不肯。

皇帝知她脾性,也不强求,与她分道前往。

大殿上已是热闹,乐声不断,宾客谈笑。

戚氏被内侍请到了上宾之席,位次仅在杜玄之旁。

虽皇帝称王兆为师,戚氏是帝师孀妻,尊师重道,这般举动说得过去。

但长安的官宦贵人,向来心眼颇多。

匈奴来的蒲那王子和从音居次,坐在皇帝的下首,而徽妍作为服侍的女官,坐在二人身旁。

近来,宫中这位王女史和皇帝的绯闻在贵人们中间悄悄流传。

据说,皇帝对这位王女史很是着迷,日日探望,百般宠爱。

这消息出来时,有人信,也有人不信。

曾有人去打探了这位女史的来历,竟是有眉有眼。

太傅王兆的女儿,被先帝封为公主的女史往匈奴和亲,今年初归朝。

前不久,皇帝将公主的儿女接到宫中,召王女史入宫服侍王子和居次,就在漪兰殿。

但另据传言说,皇帝每日到漪兰殿,是为了探望王子和居次,且从未留宿。

亦有人质疑,皇帝堂堂天子,喜欢何人收入后宫便是,何必还让她当女史服侍王子居次。

最重要的是,众人一直猜测皇帝对窦妃念念不忘,以致多年独身,采选之后也并未纳后宫。

甚至有人预言,不久之后,皇帝就会立怀恩侯女为后,如今忽然冒出一个王女史,自然难让人信服。

不过今日,许多人已经回过神来,看看徽妍,看看正与杜玄说着话的戚氏,再看看与别的贵人坐在一处的怀恩侯夫妇,交换着目光,意味深长。

今日,侯女不曾来,而侯夫人纪氏的脸色一直冷着,在有心人眼里,可谓别有意蕴。

一些心思活络的人,已经借着恭贺升迁,去与王璟夫妇见礼套近乎。

就连王璟的外家陈氏一家,前来寒暄的人也比往日多得多。

这些,纪氏全都看在眼里。

见利忘义的小人。

她微不可闻地哼了一声。

窦 诚看看纪氏,心中无奈,碍于人前,却不好说她。

前几日,窦芸在皇帝和长垣侯面前失仪,窦诚十分震怒,狠狠训斥了纪氏一番,将窦芸禁足,而后,亲自去长垣侯 府上赔罪。

长垣侯与他相交多年,自然不会说什么;可是纪氏心性好强,便是嘴上不说,窦诚也知晓她心中仍有不甘。

皇帝驾到之时,殿中众人伏拜,齐声贺寿,蔚为壮观。

皇帝面带笑意,受礼之后,让众人平身,在上首坐下。

端正隆重的衣冠,为年轻俊朗的面容平添几分威严之气。

夫人请看,老叟孙儿品貌,这天下可还寻得出第二个?杜玄得意地对戚氏道。

寻不出,寻不出!戚氏掩袖而笑,满面红光。

***********************皇帝不喜铺张,寿筵只办一日。

但贵人们难得能在宜春苑聚宴游苑,亦是尽兴。

筵席散后,皇帝将丞相、奉常、宗正等人留下,闭门议事。

徽妍带着蒲那和从音,先回到了未央宫。

小童们今日在宜春苑玩得很痛快,回来的路上,就已经睡着,徽妍只好请内侍将二人抱入殿中。

他们太累,宫人想唤醒他们沐浴也无法,只得替他们宽衣擦身,明日再洗。

徽妍却无心旁事,安顿下二人之后,一直在殿中等候。

烛火在夜风中轻轻摇曳,滴漏上的水珠悄然落下,时而带起一点动静。

徽妍坐在榻上,时而翻翻案上的简册,时而又抬头望向殿外。

他怎还未回来?可是大臣们有异议?徽妍越想心越乱,将简册放回案上,忽然,啪一声响,有什么落在了地上,徽妍忙低头看,却见是自己腰上的玉佩,许是绦绳松了,落了下去。

她忙拾起来,看了看,上面各色宝石并无损伤,心头松一口气。

少顷,目光却落在其中的虎魄上。

那正是李绩送她的虎魄,徽妍一直很喜欢,将它与别的小玉饰配在一起,平日随身佩在腰上,很是别致。

想到李绩,徽妍的心思不禁有些复杂。

他那日在市井中说的话,徽妍并不认同。

但她知道,他说的并非全错。

比如,他说她将要进去的,是一个牢笼。

其实,徽妍在正视自己对皇帝的心意以前,不肯入宫,不肯跟他,忧虑之事亦与此异曲同工。

宫廷的生活,她旁观过,也曾像现在这样即将踏入过。

而其中的惊险,她也曾堪堪擦肩而过。

那时,无论前朝还是后宫,每个人都活在这利益交织成的牢笼之中,躲不过,挣不脱。

现在呢?徽妍就常常问自己一个问题,你为何跟着他?答案自然是她喜欢他。

可徽妍很清楚,一位皇后的好与坏,与她对皇帝的感情并无太多干系。

一旦坐到了那个位置,许多事会变得不一样……在想甚?皇帝的声音忽然响起。

徽妍唬了一下,抬头,只见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站在面前,一脸得逞地看着她。

皇帝面带笑意,在她身旁坐下,十分自然地将她搂过来,在她的颈窝上亲一口,你最好说在想朕。

他方才大约是骑马回来的,身上一股汗味。

徽妍笑着,将他推开些,忙问,商议得如何?甚商议如何?皇帝不紧不慢,毫不意外地看到徽妍瞪眼,笑起来。

还能如何,他得意洋洋,他们隔三岔五上书劝朕娶妇生子,朕一直不应,如今亲自开口,他们高兴都来不及。

徽妍心中一松,亦笑起来。

不过,你明日就要离宫。

皇帝继续道。

为何?徽妍讶然。

不离宫,如何问名纳采?皇帝神色狡黠,在她唇上啄一下,暧昧道,朕知道卿舍不得朕,可为长久之计,还要忍耐才是。

油嘴滑舌,徽妍再把他推开。

这是何物?忽然,皇帝看到榻上的那串玉佩,拿起来,也看到了那枚琥珀,这虎魄倒是好看。

陛下亦喜欢虎魄?徽妍心一动,问道。

不喜欢。

皇帝却道,尤其是这种裹着虫的。

为何?徽妍问,据妾所闻,有虫者尤为贵重。

贵重乃是因为费了一条性命。

皇帝道,拼尽性命而为摆设,美则美矣,却非正道。

徽妍想了想,苦笑,或许,那小虫亦不想如此,只是身不由己。

皇帝听着这话,忽而似品出些味来,看着徽妍。

你可是有甚心事?他将手托起她的脸,左看右看,扬眉,怎说话怪里怪气。

他最近说话愈发这般简单粗暴,毫不内秀。

徽妍拿开他的手。

不过他既然愿意谈心,徽妍倒是正好。

陛下,她犹豫了一下,道,陛下觉得……觉得妾可做好皇后么?皇帝讶然,看着她,何有此问?徽妍怕他多想,忙道,妾不过说说。

皇帝不以为然:朕从前也不曾做过皇帝,现在不是做了?你是皇帝啊,谁可比得……徽妍腹诽。

皇帝也认真起来,道,这世间从无理所当然之事。

朕兄长与三弟,还有董氏、李氏,起初都觉得天下理所当然是自己的;朕从前,也觉得自己会理所当然做个闲散宗室,故而毫无挂念,父亲愿给什么,朕便要什么。

可你看,后来都变成了如何?他看着徽妍:若朕甘于那所谓的理所当然,如今又怎会与你在一起?徽妍听着,心好像被什么拂了一下。

她知道,这些话,别人或许根本听不到。

他在别人面前的时候,是天子,说一不二,生杀予夺。

而关上门之后面对着她,他会自觉地变成一个普通的男子,与她说话,高兴时逗得她哈哈大笑,置气时强词夺理。

不过这些,你听听也就罢了。

皇帝说着,却又露出流氓一样的笑,朕的皇后么,每日只管想着朕,再想想如何生育儿女就够了……徽妍瞪眼,佯怒地挠他肋下,皇帝却捉住,反将她拉过来。

二人笑闹了一会,徽妍不如他气力大,终于被抱着,动弹不得。

不若今夜我二人就睡在一处,莫回家了,管他甚礼法……缠绵着,皇帝在她耳边低低道。

徽妍哭笑不得。

这般勾引良家女子的言语,她才不信当年皇帝被先帝称为浪荡子是杜焘泼的脏水。

这话若被殿外的任何人听去,只怕都要吓得不轻。

这个人,本来就不那么像一个皇帝。

徽妍觉得,也许就是这样,她会最终答应了他,对他着迷至此。

她无法想象,他们如果没有在一起,将他留在这座皇宫之中交给别人是何等模样。

所以面对未知的将来,她会像当初离家远走那样,还有第一次拿着弓弩杀人那样,虽然害怕,但英勇而往。

哪怕如李绩所说,这是一个牢笼。

************************隔日,徽妍乘车离宫,返回建阳里的家中。

夏 去秋来。

十日之后,皇帝遣长乐少府及宗正纳采,用束帛雁璧,马四匹,到五经博士王璟家中,求见王氏女徽妍。

女盛装而出,傅姆八人相府,南面而立。

还奏,言 王氏女秉姿懿粹,夙娴礼训,有母仪之德,窈窕之容,宜承天祚,奉宗庙。

丞相衡、大司马焘、御史大夫衍、及太卜太史等,用太牢告庙,以礼卜筮吉月日,其问 名、纳吉、纳徵、请期,典礼隆备,聘仪用马十二匹,黄金二万斤,皆祖制所定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