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君横觉得四周越发黑了。
她甚至不敢回头去看,好像有什么东西正躲在暗处,默默地窥觑着她。
室内温度也低了不少,她有些冷。
两人又一次眼神交汇。
凯恩厉声一喝,连连质问:你是谁?从哪里来,是什么人,有什么企图?是谁让你来的!君横被他吓道,一个哆嗦,就要给他跪了:现在这里就我俩,能不能不内讧了!凯恩:不是你先怀疑我的吗?君横跳脚:这也要赢回来的吗?陛下你能不能成熟一点!凯恩收回视线,哼了一声,走下阶梯: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我也想知道,但显然这是个问题啊。
君横对着四面放声大喊,有人吗?有——人——吗——!回答她的只有空旷大厅传来的回声,周围一阵寂静,仿佛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真正的落针可闻。
如果不说话,这氛围能将人吓死。
可是如果说话,那股空幽的、仿佛来自地狱的回声,同样让人胆寒。
君横试图点起符咒,连捏了两次都没用,终于认命。
不知道究竟是在哪个鬼地方,但这里的确不支持道术。
凯恩干脆起步往门口冲去,君横收起符纸,急忙追上去道:你等等我!这种时候要走一起走,分散了更不好。
你现在是我的绑定队友知道吗?!凯恩拒绝对她表现绅士风度,选择不理她。
他推开宴会大厅的正门,走出去环顾一圈。
这里依旧是王宫原先的走道,只是现在没半个人影。
原本用灯火和魔法光球点亮了的夜景,此刻一片黑暗。
君横跟在他后面眺望远处。
稍远一些的地方她就看不清楚,被黑暗掩藏了,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
倒是更远处黑色铁栏后面的花圃,颜色艳丽,细节分明,每一个线条都极为清楚。
成簇的鲜花,散发着盈盈的紫光,花瓣上还披着柔和的月色,在暗夜里娇嫩欲滴,美得摄人心魂。
可惜它再怎么漂亮,君横现在都无力欣赏,只觉得诡异。
凯恩看着那边的花,陷入一阵的迷茫,抬脚就要过去。
君横扯住他说:你胆子真大。
凯恩蹙眉:放开你的手。
君横认真按住他的肩膀:请你好好活着。
凯恩:谢谢我会的。
君横:所以你想干嘛?你是会魔法还是有破解幻境的知识?动手之前能不能叫上你的好朋友君横阁下?你要是在这里出了事,我很难向兰斯顿交代的!凯恩:……君横:请问现在你有什么想说的吗?凯恩表情有一瞬间崩裂,似乎很受不了她。
还是指着那个方向回道:那边的花,以前种的不是那一种。
君横忽然想起来:等等。
她拉着凯恩,转向朝后殿赶去。
两人一前一后地小跑,到了通往后殿的大路。
果然,原本已经被铲掉的苗圃,此刻已经重新种上了花卉。
这边的花是白色的。
明明没有夜风,却在整整齐齐地前后摆动,自己摇曳。
君横抱着自己的手臂道:如果是白天,我一定夸它是个很棒的玩具。
凯恩上前一步,惊诧不解道:这究竟是什么魔法?君横:显然这花不是魔法,我们在的这个地方,倒有可能是。
凯恩严肃道:我们明明在王宫里。
没有人可以秘密在王宫中设下魔法阵。
君横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向他。
凯恩恼怒道:你又想要怀疑我吗?君横摇了摇头:为什么这个虚幻的世界里,只有花是特别清晰的?其他的景色,就像是被糊了一道。
凯恩紧张道:你想说什么?不管是什么迷阵,或是术法,都会有一线生机。
我手上没有罗盘,推不出它的生门阵眼。
但是只要从异样去找,总能看出些线索。
君横说,这里明显有两处异样。
一就是那幅画,二就是这些花。
两人醉心思考,全然没有关注自己脚下。
终于君横感觉有一股小小的力道在拉扯自己的裤腿,低头看去,就见许多细细的叶茎正缠绕着她的小腿向上生长。
她怔在当场,眨了眨眼。
那些还在摇曳的白色花朵上,隐隐现出了一张女人的脸。
君横毛发皆竖,大叫一声朝后跳去,结果因为脚踝被缚,身形不稳,反而向后栽倒。
站在她旁边的凯恩未能幸免,本来伸手想扶,不幸跟着摔了下去。
须臾,密密麻麻的根须从地上钻出来,环胸而过,紧紧勒住两人。
二人一时呼吸困难,因为恐惧和震惊和使不出力气。
窒息的感觉更是让他们眼前发黑,仿佛五脏六腑都要被那根须给勒碎了。
正觉得要失去神智的时候,禁锢骤然消失。
他们手脚发软,却并不觉得疼痛,只是一时无法从刚才的情境里脱离,陷入失神之中。
两个人再次睁开眼。
还是原来的宴会大厅,还是挂着那幅画的墙面。
左右都没看见火盆,更没看见亚哈。
凯恩跟君横检查自己四肢,身上没有任何受到伤害的痕迹,不由松了口气。
我们出来了吗?凯恩问,说完又自己否决,那股异样感依旧存在:我们怎么又回来了?君横抬头看着墙上的画,总觉得上面有什么在吸引着自己,问道:能把它拿下来吗?我想仔细看看它。
凯恩喉结一动,恍惚道:我总觉得好像来过这里。
君横:……朋友,你别吓我。
这不就是你最爱的宴会大厅吗?!凯恩摇了摇头。
他正准备上前,将那幅画拆下来,就听外间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
叫声凄厉,响了一下后戛然而止。
两人毛骨悚然,顿在原地。
有人?不是吧?他们侧耳倾听,万籁俱寂中,惨叫声又响了一次。
让君横连个装聋的机会都没有。
她脸上露出一个苦笑,没有办法,还是跟着凯恩,轻手轻脚地走下楼梯,往大门过去。
凯恩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或许是门身太厚,或许是本身有鬼,什么动静都没听见。
他跟君横使了个眼色,拉开那扇厚重的大门。
在刚刚打开一条缝的时候,一人冲了出来,伸出手掐住凯恩的脖子。
凯恩连关门的机会都没有,被她推得退了两步,按倒在地上。
脑海中重复地回想着那女鬼血红的眼睛和尖细的指甲。
君横大步绕到女鬼身后,一掌劈在她的后颈上,女鬼又是嚎叫一声,消散不见。
两人用力呼吸,眨眼之间,发现再一次站在画像的前面。
凯恩心有余悸,抬手摸着自己的脖子,脱力地靠到墙上。
好几次生死边缘徘徊,任谁都会有点受不了。
这算什么?这都算是什么!君横叹道:咱们还是别动了,就呆在这画旁边。
一发挥主观能动性就死,简直有毒。
凯恩保持沉默,表示同意。
然而没等他们休息多久,又一次出现变故。
这次直接出现了一个人到他们的面前。
他左手手臂上挂着纯白的毛巾,右手举着一盏油灯。
穿着黑色的制服,缓步从侧门走来。
最后停在阶梯的前面。
他弯着腰问:陛下,您需要休息了吗?两人都是没出息地一抖,扶着墙面站起来,互相朝对方靠近,确认革命情谊。
君横小声问:他是谁?凯恩脸色发白说:他是一直服侍我的宫廷管事。
那有什么可怕的吗?你这是什么表情?君横抱着他的胳膊道,别怕,用你的帝王之气震他!一般皇帝都有星位庇佑,妖邪不侵。
凯恩说:他应该已经……有五十多岁了。
君横仔细看那人的脸。
他一半照在如豆的烛火下,肤色有些异常,五官跟外面的花一样,虽然隔得远,却清晰可见。
但怎么看,都只有三十多岁的模样。
见人没有回答,管事抬起头,扯开嘴角笑着喊道:陛下?不管有没有滤镜加成,这种微笑都很骇人。
凯恩倒抽一气,踮脚贴向君横。
两个怂货相携瑟瑟发抖,凯恩却还要为了自己的形象保持五官端正,一脸严肃。
君横抬手抹了把脸:开始你不是很大胆的吗?你的胆子到哪里去了陛下!凯恩:我的好朋友君横阁下,你不是还会魔法吗?那管事端着烛火再次靠近。
君横脱下皮靴,想也不想朝他砸去,喝道:滚开!管事歪着头,咬牙发出一阵桀桀的笑声,就那么看着他们。
凯恩闭上眼,沉沉吐出一口气。
君横伸出手面向前方,将掌心对准他,大喊道:大金光神咒——!啊!怎么背来着的?师——兄——!此时师兄跟兰斯顿,正提着灯守在宴会大厅。
身后围了一群魔法师,欧文会长跟几位相约前来议政的大臣也在。
他们火速让人封锁了大厅,不许外人靠近,也不许仆人向外传递风声。
而君横跟凯恩倒在地上,昏迷不醒,时不时四肢抽搐两下,五官紧皱,流露出恐惧的神情。
一看就知道现在过得不好。
众魔法师束手无策,只能齐齐盯着师兄,等待他出手相助。
师兄正在观察原本挂在墙上的画。
他抬手在布面上细细抚过,也找不出是哪里出了问题。
后面小鸡一动不动地观察着君横,蓦地嘶声大喊:她又抽了抽了!师兄收回视线,蹲下身握住君横的手,用朱砂在上面画了一个符字。
从她怀里掏出符箓的纸包,拍在上面。
随机符箓烧了起来,并快速化为灰烬。
兰斯看着就顿觉得自己快晕了。
那边君横正要吓尿,忽然手心发烫,就见熟悉的金光照了出来,射向对面的管事。
强光中,诡异的笑声终于消失。
她跟凯恩简直要喜极而泣。
这日子没法儿过了!他们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