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横让兰斯顿去搜几个可以烧的火盆。
趁着这个时间,又找了把剪刀,将那件旧衣服剪碎,分成好几个部分。
平铺开黄纸,抓紧时间开始画符。
兰斯顿很快就将东西准备妥当。
担心人多会打扰到君横,特意关了门,房间里只剩下他们几个。
王宫太大了,而且这衣服很旧。
我不保证直接招魂,就能够让她的魂魄听见。
君横说,所以为了增加效率,大家分开找吧。
你母亲昏迷的后殿是最重要的位置,我们既然进不去,就交给你了。
其他人不方便经手,因为他们看不见出窍的灵魂,这个宫殿里,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由我和师兄慢慢来。
可以吗?她抓了一把衣服的碎布料,丢到铁盆里,再递给兰斯顿。
又拍了五张已经画好的符纸,还有一沓金纸放在上面。
君横逐条地教道:你先将衣服点起来,往里面扔三张定心符,就是压在最下面的那三张。
然后再烧一沓金纸,大声喊你母亲的名字。
不管是什么,她能听得见你在喊她就行。
一般来说,如果她在附近的话,烧出来的烟是会跟过去的,所以你可以多加留意。
如果真的看见了她的灵魂,就把另外两张符也烧了。
然后一面喊她的名字,一面将她往自己肉身的地方引。
如果你不会,可以让人来叫我。
兰斯顿抱着手里的东西,忐忑道:我能行吗?我并没有你这样的神力。
而且我也不会念你的咒语。
君横:没关系,符上就有我的灵力,只要你照着我说的做就可以。
如果做错了也没事,你可以再来找我要几张符纸。
就是衣服可能不够。
兰斯顿点着上面的符纸,努力辨认上面的字迹,虽然他是完全看不懂。
又在脑海里确认了一遍刚才的流程,狐疑地看着君横。
你不是故意在敷衍我吧?你可以让小鸡跟你一起去。
作为一只东方鸡,我相信它有着更丰富的经验。
君横挥手,你现在就可以去,天已经黑了,而且这个时辰还不错。
她说着,跟师兄各端起一个盆,抓起剩下的布料,打了声招呼,直接走出门。
小鸡看兰斯顿还木然地呆在原地,抬起头拍他的腿道:没关系的,你是维斯塔夫人的血亲,你们之间有着血缘联系,由你来喊的话,效果可能比他们还要好。
兰斯顿眼睛一亮:哦,原来是这样吗?那我去找哥哥一起帮忙不就可以更快?君横跟师兄在门口分道,一人选了一边,各自朝前走去。
如果他们两人在安静的宫殿里大声呼喊王后的名字,会显得行为举止特别诡异,抱着一个火盆已经够引人注目的了,何况国王原本就不喜欢他们。
所以君横带了亚哈,而师兄则带了索恩,让两个亡灵跟着他们负责开腔,他们则表现地像个智障。
君横决定先从边缘区找起,走到正大门,点了火,烧符,沿着外围宽阔的走道一路绕行。
维斯塔夫人生病了,前殿并没有出现什么异状,一如既往的安静。
夜里凉风习习,往来的仆人低着头匆匆走过,表现地极为淡定,似乎这些都跟他们没关系。
唯一区别的就是,原本夜里,外面的小道只点着零星几盏灯光,此刻依旧一片通明。
通往后殿的路上照出一条长长的魔法光路。
君横一面看一面走。
夜间的景致很漂亮,尤其是这座王宫里种着许许多多的花卉,此刻在和煦的光芒下,显得尤为空灵,似乎也在隐隐发光。
她走的很慢,时不时督促亚哈高喊两声。
其实没抱多大希望,因为她并不认为维斯塔灵魂出窍了,更像是兰斯顿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测,所以编造出了一个拙劣的谎言。
虽然不知道兰斯顿为什么要一直怀疑她母亲被鬼上身了,但是,既然他这么想,出来招个魂也不费什么是,为了让他安心,姑且就顺着做了吧。
走了没多久,君横换了个姿势端盆,偏头一看,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上次那个宴会大厅的前面。
决定进去休息一下。
金属制的盆还是挺沉的,离近了烫人,离远了累手。
她的确四体不勤,热爱偷懒,还是不强撑了。
君横推开门侧身挤了进去。
宴会大厅里偏暗,因为空间太大,外面的灯光没能透过窗户照亮深处。
火盆里的光还是太暗了,她捏出一张符纸,准备烧了照照明,隐隐绰绰的,看见一道身影正孤伶伶地坐在台阶上。
这大半夜了,打眼一看,君横险些没吓一跳。
小跑两步,想上前确认会不会真是维斯塔夫人的游魂,却发现那人身材高大,肩膀上的金属徽章反射着一道微光,深邃的五官隐在黑暗里,正冷冷地看着她。
咦?君横惊了一声,停住脚步。
维斯塔夫人在后殿病倒了,好歹也是一位太后,她的两个儿子,兰斯顿跟着他们在招魂,她以为国王怎么也要过去主持大局,结果没想到他就在这儿这么呆着。
她两手一搓,将符纸点亮,夹在指缝中间。
火光亮起的时候,凯恩放松了手指,嫌恶道:你来这里做什么?王宫并不是你可以随意走动的。
君横将符纸跟着丢进火盆,说道:您的母亲生病了?凯恩国王淡淡应了一声:嗯。
君横:所以您要去看看她吗?我即不是治愈系的魔法师,也不是圣光系的魔法师,更不是她想看见的人,为什么要过去?他说完嘲讽地笑了一下,轰赶道:离开这个地方。
别来打扰我。
君横干脆转身:我走!不送!亚哈跟在后面尽职尽责地又喊了一声:维斯塔夫人!君横正走着,就见烧起来的那道白烟,几不可闻地动了一下。
转了半个弯,最后又绕了回来,继续向上飘去。
亚哈跟君横都是虎躯一震。
见鬼了,是真见鬼了。
亚哈卖力大喊:维斯塔夫人!夫人!维斯塔!然而这一次,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
君横转身冲到国王面前,问道:请问,你的母亲叫什么名字。
你说什么?凯恩国王站起来,不悦道:马上离开这个地方!我说了不要来打扰我。
天呐,兰斯顿怎么会认识你们这些无礼的家伙。
君横:你的母亲,你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吗?凯恩:你应该称呼她为尊敬的维斯塔夫人!君横:你应该叫她一声母亲。
凯恩抿唇,抬高下巴,气得想打她,又忍了下来。
君横挥着手给他起调:母亲~母亲!母亲?凯恩眉头紧锁,你究竟在说什么?他话音刚落,盆上的白烟忽然浓密起来,朝着前方一阵蹿去。
君横跟凯恩同时叫了一声。
凯恩是惊讶于这奇怪的火盆,当然这人拿着个火盆本身就很奇怪了。
而君横是惊讶于……她看不见,看不见附近有任何一个亡魂,连感应都没有。
两人互相对视,然而都无法从对方的目光中读取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这里可就我们两个,我现在看着你觉得有点阴森。
君横谨慎道,你……还是你吗?凯恩眉脚一跳:你究竟在说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你是怎么认识兰斯顿的?纠缠他有什么目的?君横盯着白烟,看它一直往前,最后停在墙面。
她踩着楼梯走上去,移步到转台的前面,问道:这面墙的背面是什么?凯恩对于她无视自己的问题有些憋闷,还是回答:是走道。
君横:走道再里面呢?凯恩觉得自己脾气已经很好了,深吸一口气,问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亚哈直接穿墙过去,很快又穿了回来,对着君横摇头,表示背面什么都没有。
而这白烟依旧在墙上乱蹿。
君横将视线移到了那幅画上:这画上画的是哪里?一个小镇,我母亲的庄园。
凯恩声音缓了下来,她很喜欢花,又没有特别喜欢的花。
在她的花园里,种着各种各样无名的花朵。
她总是喜欢和别人分享自己的快乐。
君横觉得这跟她印象中的维斯塔夫人出入太大,质疑道:她是这样的人马?我希望是。
凯恩低下头,但她不是。
君横:哦。
她仰头看着那幅画,觉得没什么异样啊。
所以呢,你来这里是做什么?凯恩说,把你手上的东西给我。
君横毫不犹豫地将铁盆递过去。
看她那么爽快的模样,凯恩又反悔了:你还是自己拿着吧。
君横:……多么善变的男人。
君横摇了摇头,继续盯着那幅画。
凯恩看着她的侧脸,觉得她实在是太奇怪了。
被她的动作影响,也跟着观察那幅画。
那画他已经看过十几年了,每一处细节都能精准地描述出来,完全不觉得有什么地方需要在意。
君横歪着脑袋沉吟一声。
这幅画初看毫无异常,看着看着就觉得些许不对劲,只是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劲。
等她再定睛细扫一遍,忽然浑身打了个寒颤。
是的。
明明是在黑暗里,她火盆中的光线并不明亮,就算照到上方的画上,应该也会带着一道光影。
的确是有光影。
可是画上的每一处细节都能传到她的眼睛里。
太清楚了,君横毫不怀疑,就算没有光线,她也能看清楚这幅画。
君横吞了口唾沫,喊了一声:亚哈。
没有应答。
凯恩说: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在叫谁?君横转身,又喊了两次,依旧没有回答。
亚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在她身后了。
君横冷汗流了下来,看着凯恩,默默朝旁边躲开一步。
凯恩:……凯恩一脸莫名其妙。
须臾,看向她的眼神也是一变。
喉咙间有丝沙哑,带着股莫名的情绪:你的烟……灭了。
君横低头一看。
妈诶。
她的火盆……不冒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