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二人在西秦的约定,可还作数?他唇瓣轻语,眼底盈盈笑意,待她做何应答。
阮婉,等回南顺,便以身相许如何?阮婉心中微顿,她自然记得,指尖不由攥紧。
身子越渐退后,又已抵至门后,再无退路,紧张得一颗心就似要从喉间跃出一般,你……你……邵文槿强忍住笑意,故作低沉应了声嗯。
阮婉心中果然更慌。
憋了半晌,终是彻底憋鸿了脸,情急之下,慌忙脱口而出,邵文槿……你……你这般急作何……话一出口,当下便后悔了,什么叫做这般急作何,阮婉恼得要死。
邵文槿忍不住笑出声来。
阮婉微怔,方知他是有意如此。
邵文槿!遂而愤愤伸手,饶是夜里,他要擒住她亦不是何难事。
所幸顺着她的手腕握住,倏然打横抱起。
原本房中漆黑便看不清,又猜不透他要作何。
兀得被他凌空抱起,心中顿时骇然,便自觉伸手攀上他颈后,似是怕看不见摔下。
屋分内外间,外间临窗,有案几和桌台。
内屋以屏风隔开,便只有女子闺房中的秀床,衣柜和梳妆镜台三样。
他是抱她往内屋去,阮婉脸色瞬间凝住,方才以为他是玩笑,现下便连身体都是僵硬的。
内屋里就是她的闺房。
阮婉稍有敛息,搂着他颈后的双臂也略有发紧,呼吸便都带些微喘,文槿……轻声唤他,他也不答话,只低眉吻向她额头。
他的双唇带着些许暖意,亲吻就似秋日里的骄阳,让人流连忘返。
许是蛊惑,许是鬼使神差,阮婉便也揽进双臂,起身吻他。
她本是倚在他怀中,起身吻他,唇瓣便将好凑上他修颈处。
邵文槿脚下微滞,她唇瓣的触感,好似三月里柔和的春风拂过,再是轻描淡写的一笔,也轻易在心间开得花满枝桠,缀着沉甸甸的暖情惬意。
阮婉……喉结微耸,这一声便唤得与先前不同。
嗯?她也愣愣应声,心思飘忽,行至何处都浑然不觉。
下一刻,只觉身体骤然后倾。
飘忽不定的心思,便也蓦地落下,直至触到柔软床榻。
他的亲吻温柔落在她唇上,指尖又轻柔绾过耳发,微微撩拨心弦。
甜蜜悠悠酿在心间,映出一片繁花似锦。
……亲吻过后,邵文槿撑手起身。
阮婉微鄂,也侧身坐起,才晓他是去掌灯。
虽是秋日,屋中不似苑外寒意,除却贴身的里衣,便只拢了一层外袍。
先前屋内漆黑倒还不觉,灯盏点起,映得阮婉脸色更红。
阮婉适时钻进被窝中,转眸看他。
邵文槿便笑,有人这幅模样甚是好看。
薄唇轻抿,双唇娇艳欲滴,先前便尝过滋味甚好。
羽睫修长,明眸青睐,眨眼间便剪影出一抹秋水潋滟。
发髻解开,青丝随意垂下,掩被盖住,只露出修颈上雪肌通透。
又斜眸看他,分明几分娇嗔意味。
邵文槿倚坐在床沿,双手环臂悠悠开口,今日有什么想同我说的?过往逃亡三月,她心中并不踏实,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有邵文槿在一旁同她说话,她便觉安心许多。
日复一日,便养成这般习惯,每日睡前都要有他作陪,她同他说上两句,才能安心入睡。
这是回京后第一日,他怕她失眠。
阮婉心头微软,你是特意来的?嗯。
他又有何好隐瞒的,邵文槿大方应声,狗洞也钻了,可算还有诚意?阮婉闻言笑开。
起身赖在他怀中,喃喃开口,文槿,自我来南顺,处处得到陛下和皇后娘娘照顾,皇后娘娘待我尤为亲厚。
今日入宫所见所闻,总觉心中似是喘不过气来。
邵文槿宽慰,不过猜测,凡事并非唯一,倾举国之力,御医总有办法。
阮婉微顿,半晌,才又道起,文槿,我娘亲也是咳疾过世的。
邵文槿微滞,转眸看她,也不打断。
阮婉言道,她那时夜里经常咳醒,咳醒便难入睡。
皇后娘娘早前就有咳疾,我也入宫照看过她。
今日见到,皇后娘娘同娘亲病重时便似一幅模样。
言罢眼底倏然隐痛,文槿,我舍不得娘娘。
邵文槿伸手环过她,那明日入宫去探望。
阮婉颔首,唇瓣才有些许笑意,而后又道,我今日把阿莲留下那枚丝花制的簪子给阿心了。
不是说叶莲特意挑给叶心的,她可还喜欢?阿心带上问我是否好看,我说好看。
……文槿……她似是要说的都得差不多,又不想他离开。
睡吧,你睡着我才走。
邵文槿伸手抚过她额头,她便侧身靠在他身边,甚是心安。
不久,睡得些许迷糊,呢喃道,文槿,等到明年,少卿回南顺行加冠礼,我们……许是太困了,声音越来越轻,话只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
我们如何?他饶有兴致,出声追问,她却没有应声,耳畔便只剩下平和的呼吸声。
邵文槿低眉看她,脸上噙着清浅笑意,想来方才未说完柔声细语,便大抵都在这般清甜笑意里。
邵文槿遂而莞尔,淡然应声,怎样都好。
……翌日,昭远侯平安抵京的消息便传遍京中,京城里的大小茶馆又都热闹了起来。
西秦这回摊上大事了!各国出使西秦的使节,近乎都在西秦罹难,我们南顺国中的昭远侯,竟然平安回来了!我就说这奇葩不好惹!你们不知,其实过往昭远侯都在扮猪吃老虎,大隐隐于市,旁人便都看不出来罢了!我二姑父的小姨子的堂兄的邻居在军中有线人,昭远侯其人——其实武艺超群!!!噫吁戏,孤陋寡闻!昭远侯之所以能平安回到京中,是因为同五大世家之一的柳家堡千金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听闻,昭远侯破相了!……阮少卿破相?破相的分明是邵文槿!高入平不禁戏谑,遂而不满得很。
今日同家中两位夫人闹得不愉快,本想找一处清净地饮茶,竟没有一处不在说阮少卿!说的还都风马牛不相及,说什么阮少卿一人单挑一百余骑,一路都有不同红颜知己舍生相救,相伴返京,又各个黯然离开!纯扯蛋!先不说阮少卿那弱不经风的模样,自己一手都能将他捏扁。
单挑一百余骑?笑话,一百余骑这般好挑?谁行谁上试试!再说阮少卿那分明就是断袖,还各路红颜知己黯然神伤——凭何好事都让他一人占尽!不就是命大了些从西秦逃了回来,整个京城就都成了阮少卿后援团!!荒谬至今!他今日早前还曾见过阮少卿。
彼时阮少卿同邵文槿一道进宫见陈皇后,他也恰巧从宫中出来。
邵文槿那幅模样,他当时险些没认得,后来才听闻是邵文槿一路护送阮少卿去的西秦。
西秦国中生变,各国使节竟会同时遇害,其中缘由绝非巧合。
这般险境,阮少卿都能逃出,他心中并非没有疑惑。
待得见到邵文槿,高入平心中便猜出了之十八/九。
但要他赞誉邵文槿,他从小到大就没有过这般信条。
宫中偶然相遇,他便扬眉冷哼,邵文槿,十一月围场秋猎,你我二人再见高下。
邵文槿啼笑皆非。
一旁的阮少卿却热情向他挥手,高入平简直受宠若惊。
待得她开口招呼,高入平又遂又脸色一黑,他就知晓,阮少卿主动同他招呼绝对不安好心!!喂,高不平!声音又洪亮,配合着一脸无害挥手,简直是嘲弄。
身后宫娥纷纷笑开,高入平脸色当即就绿了。
阮婉万分愧疚,就再郑重更正道,先前是玩笑,呵呵,高一平,莫要当真。
邵文槿哭笑不得。
若不是阮少卿才回到京中,若不是敬帝和陈皇后又护他得很,若不是舅舅早有叮嘱!!高入平早已恼羞成怒到了临界值,强忍着心头怒火,掉头走。
阮婉错愕,莫非她又记错了?该是——高以平邵文槿就笑不可抑。
……往后几日,阮婉也在宫中遇见过陆子涵。
陆子涵见得阮婉,便如见到瘟疫一般,五里开外就掉头跑开。
阮婉无语至极。
陆子涵会来看陈皇后,陈皇后也会留他在鸾凤殿中说话,阮婉却是万万没有想到。
但来得都是亲近后辈,陈皇后其实欢喜,几人有时就在鸾凤殿一待便是大半天。
再往后,阮婉每日进宫拜见陈皇后,然后同宋颐之一道玩耍。
若是下了早朝,匆匆从宫中出来,便又和宁叔叔一处,同他说起西秦的事。
闲暇之余,才记得该摸笔给少卿写家信。
少卿亲启,见信如人,勿念,安好……入夜,邵文槿也会先到她这里,等她睡着才离开,她心中就莫名踏实。
……日子好似回到从前,西秦的阴影就全然抛之脑后。
转眼到了十一月中,御医说陈皇后久病,应当多外出散心,敬帝就将秋猎设在西郊围场。
秋猎向来都由敬帝亲手操办,京中子弟都跃跃欲试,想在秋猎中博得头筹,嬴得敬帝赞誉。
高入平便要同邵文槿再比,邵文槿只得应战。
锣鼓声响,四围马匹便都冲了出去,争前恐后,便只有阮婉宋颐之一道,慢悠悠落在队伍最后。
这类野蛮人的活动,她是不争的。
作者有话要说: 求了个新书封面,喜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