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居荀卿染坐在榻上,福生和箍儿一左一右挨着她.三个人看着地上摆着的大篓小篓的东西,听着来喜在那里连珠炮似地说个不停。
荔浦的槟榔芋,秦岭的板栗,兴安岭的核桃,松子,楱子,都是老客儿刚送上来的。
二爷见这此都还洁净.就挑最新鲜、最好的、给奶奶、瑄姐儿、福哥儿尝鲜。
荀卿染便吩咐小丫头给来喜倒茶,又让人搬了小机子给不喜坐。
来喜并不坐,只呵呵笑着将一杯茶一口就下了肚,引得旁边的小丫头吃咐地笑了起来。
二爷最近可还好?你一直跟着二爷,最近都去了哪里?荀卿染问来喜。
二爷都好。
因着大爷的亲事,二爷有一阵子没出远门,二爷让小的向奶奶道谢,奶奶方才送的酒席,二爷已经吃了。
就是小的也跟着借光。
来喜道。
二爷这次可要在这住些日子?二爷打算趁着还不甚冷,说是要去东北走一趟,因此过来陪着太太住一两天。
来喜将东西都交割清楚,便向荀卿染告退。
枯梗那边早拿了个鼓鼓的荷包出来,来喜乐滋滋地收了。
这么些东西,哪里吃的完那。
荀卿染看着一地的东西.吩咐枯梗,都收起来吧!你各样拿出一些来.每个院子里送一份。
奶奶,依婢子看,这例是不必的。
桔梗笑着道,郑家二爷必是都送过了,虽未必有这么些。
荀卿染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我竟一时没有想到。
郑元朗的周到仔细贴心,历来是如此。
桔梗带着人将东西都收拾起来,荀卿染便让人多燃了两只蜡烛,带着两个孩子在榻上,挑那书上浅显易懂的故事,将给两个孩子听。
地下笼着两个炭盆,将屋内烘的暖暖的,奶妈又准备了手炉,给两个孩子抱在怀里。
许嬷嬷、桔梗几个依旧在地上围坐,或做针线,或核对账目。
一个故事讲完。
瑄儿就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双手捧着脸,趴在荀卿染膝上。
爹爹该回来了。
瑄儿都着嘴,拖长下声音道。
福生也睁大眼睛看着荀卿染。
荀卿染知道,两个孩子是想念齐攸了。
嗯。
荀卿染点点头,你们爹爹很快就会回夹了,所以,这两天你们俩个都要乖乖呆在屋子里,写字念书,不要乱跑知道吗?爹爹回来,是要检查你们的功课的。
看到你们有长进了,爹爹才会高兴。
瑄儿咧着嘴点头。
荀卿染轻轻捏了捏女儿胖都都的小脸蛋。
烛光突然闪了两下,原来是烛心长了,枯梗站起身,拿着小银剪刀,将烛心剪了一半下来。
虽是比往日早了些,但是荀卿染见瑄儿和福生都有些倦了,便收起了书卷,让奶妈抱了两个孩子下去休息。
奶奶也早些歇了吧。
许嬷嬷、桔梗等人也都收拾起针线道。
荀卿染点点头,你们也都散了吧。
许嬷嬷便带着宝珠出去,到院内各处查看。
桔梗和紫菀则留了下来,服侍荀卿染梳洗。
齐攸不在,枯梗、紫菀、宝珠几个大丫头便轮流在她卧房外的隔间值夜,今晚上是桔梗和紫菀当值。
天气一天天冷起来,荀卿染拥着被子躺在床上,一时没有睡着。
窗外,天空是阴阴的,没有月亮,便是星星也见不到几颗,只有越刮越紧的冷风。
屋内到是暖意融融,床旁边的熏禁里燃着上用的银霜炭。
烘的香香暖暖的被子,脚下还踩了两只汤婆子,可是荀卿染依然觉得缺了点什么,感觉有些冷。
如果齐攸这个时候在……荀卿染轻轻地叹了口气。
不知道齐攸这个时候在哪里,是不是已经在回来的路上,是不是也有香床暖枕……各院的灯火相继熄灭,整个齐府落入黑暗之中,更显得庭院深深。
从远处看去,只有偶尔巡夜的人提着灯笼经过,仿佛荧光。
突然,一行人提着灯笼、举着火把从外面闯了进来,为首的正是张嬷嬷。
张嬷嬷今天竟穿了件大红的妆花褙子,头上簪了两朵鸡冠子花,打扮的怪里怪气,活像个要去说亲的媒婆。
时辰到了,奶奶该上路了。
张嬷嬷喋喋地笑着,将一碗颜色诡异的汤水端到荀卿染面前,强迫她喝下。
荀卿染气急了,用力要推开张嬷嬷,只是不知怎地,竟然使不出力气来。
你这奴才,谁给你的胆子,敢这样逼迫我。
荀卿染斥责张嬷嬷,我若有个好歹,你们一个也跑不脱。
是我吩咐的。
冷冷的声音响起,齐二夫人从人群背后走了过来。
荀卿染不由得吸了一口气,齐二夫人扑了一脸的白粉,眉眼都不甚清晰,只一张血盆大口格外醒目。
太太,我有哪里对不起你,你三番五次要这样害我。
荀卿染问齐二夫人。
齐二夫人冷笑,我做婆婆的,换个媳妇,说换就换。
太太,我自进门,从没对太太有半点不恭敬。
太太屡次为难,我全都忍了下来,为了太太的名声,甚至不敢对人说上一句半句。
姊妹妯娌间相处,我也处处谦让。
太太,这些年相处,便是铁打的心,也该融化一点半点。
如何一定要取我的性命,太太,你到底还有没有良心。
齐二夫人面无表情,举起手啪啪地击打自己的胸脯,那声音,就像是击打在石头、金铁之物上似地。
荀卿染有些绝望,齐二夫人的心真是铁打的啊。
老太太就来救我了,四爷也快回来了。
你们动不了我?荀卿染道。
似乎是回应荀卿染的话.门吱呀响了一声.宁馨穿着一套大红石榴百子的吉服从外面走进来。
卿染姐姐。
宁馨走到荀卿染跟前,卿染姐姐,你好生的去吧。
小齐哥本来就是我的,你的一切,都是我的了。
宁馨说着,狂笑了起来。
你休想。
荀卿染,胭脂哥哥才不会要你。
你请皇上和太后做主都没用。
宁馨突然变了脸色,你叫小齐哥什么…好姑娘,别和她多说,快点送她上路是正经。
古嬷嬷穿着一身白衣如鬼魅般地突然出现。
古嬷……,哦,不,宋、嬷嬷?!正是奴才,奶奶,您还记得奴才啊。
古嬷嬷的除伸到荀卿染面前,突然变成了另外一张脸,更为苍老,更为狰狞,竟然是宋嬷嬷。
这不是真的!荀卿染大叫。
齐二夫人等人都变得不耐烦起来,竟然一起拍打起胸脯,发出巨大的啪啪的声音。
荀卿染猛地睁开眼睛,屋中一片漆黑,只有她一个人。
原来是梦,她做了一个噩梦。
荀卿染摸了摸额头,可是怎么那啪啪的声音依然在耳边响着。
荀卿染循着声音向窗外望去,外面也是一团漆黑,看不真切,可是那啪啪声,似乎有些熟悉。
外面悉悉索索地一阵响,是桔梗披了衣服,端着烛台走了进来。
奶奶,婢子听见有声音……桔梗道。
荀卿染忽地想起什么,快打开窗户看看,是不是雪团回来了。
宁远居上房掌起了灯,荀卿染看着从窗户外钻进来的雪团。
雪团的身上带着凛冽的寒气。
它用嘴轻轻碰了碰荀卿染的手,又回过头去用嘴碰碰它自己的脚爪。
乖雪团,你可吓坏我了。
荀卿染见雪团脚上绑着的小竹筒,从惊转喜,急忙从雪团的脚上取下竹筒。
打开竹筒,是一封卷成卷的信。
看着熟悉的字迹,荀卿染略一时有些怔忪。
奶奶快看看,四爷写了什么回来。
紫菀在旁催促道。
荀卿染将书信展开……应泽没事了,四爷正在赶回来。
荀卿染飞快地看着信.还没遇到陈德一行人。
那四爷知不知道,宁馨的事?许嬷嬷在耳房听到了声音,也赶了过来。
荀卿染点点头。
应泽带着宁馨进京,宁馨半路失踪,同时失踪的还有应泽画的一张地图。
四爷让我小心,他说会昼夜赶路回来。
四爷将几匹神驹都带在身边,陈德一行再快也快不过四爷。
看这日期,四爷很快就能遇上陈德。
四爷若是知道了府内的情形,更会加快脚程……许嬷嬷道。
荀卿染点了点头。
无论怎样,知道他们都安好,我也算放了一半的心。
第二天早上,荀卿染派人送信给唐佑年,唐佑年到宁远居来,和荀卿染商量了一会,便依旧出府去安排事情。
福生和信儿醒来,看到雪团回来了,都高兴地围着雪团转。
吃过早饭,荀卿染就到宜年居,将齐攸的信拿给容氏看。
两人推算着齐攸进京的日期。
那孩子的脾气,我是知道的。
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
容氏道。
荀卿染点头说没错。
容氏今天越发的没了精神,眼睛下有些青黑这是在容氏身上从未见过的。
荀卿染心中有些凄然,陪着容氏说了一会话,容氏便有些支撑不住。
姜嬷嬷从外端了药来,服侍容氏吃了。
荀卿染候着容氏睡下,这才又回到宁远居。
雪团正窝在榻上为他专门准备的窝里假寐。
瑄儿趴在雪团旁边,一边给雪团顺毛,一边小声和雪团说着话。
福生老老实实地坐在小桌旁边,正在描红。
荀卿染刚在榻上坐下,就见宝珠从外跑了进来。
奶奶,不好了,枯梗、祜梗姐姐被祈年堂的人给抓去了。
第三五零章交锋只是去一趟香萝院,怎么就被大太那边给抓去了?荀卿染问。
是桔梗姐姐从香萝院回来,路上不知怎地就遇到了二太太陪着宁馨闲逛。
二太太叫住桔梗姐姐说话,然后就让人将桔梗姐姐绑回了祈年堂,说是桔梗姐姐冲撞了她,要打死桔梗姐姐。
宝珠道。
从香萝院到宁远居,并不算远的距离。
桔梗又历来是极稳重的,就算没有及时躲开齐二夫人和宁馨,哪怕是受了委屈,也会忍耐,应对得宜。
况且她又是明白现在情形的,怎么会去冲撞齐二夫人?整件事明显散发着阴谋的气味,荀卿染不得不想,齐二夫人这是下了功夫,针对的就是枯梗。
奶奶,快想想办法吧。
宝珠急道,昨个晚上,太太院子里的小茶,就因为伺候二太太的时候打翻了碗,就被二太太吩咐人往死里打,打得她只剩下一口气,一个晚上都没有熬过去。
二太太疯了,一定不会放过桔梗姐姐的。
二太太一点都没有疯,荀卿染道,她刚在众人面前挨了板子,心中正窝火,这股邪火要发泄。
又因为伤了体面,怕底下的人再不肯听她使唤,因此才做这杀鸡做猴的把戏。
那桔梗姐姐岂不是更危除了?宝珠道。
没错,荀卿染沉默着点了点头。
齐二夫人是想了她上钩,钓饵就是桔梗。
齐二夫人改变策略,从她身边的人下手,而且还挑了她最在意的一个。
枯梗,是从小就在她身边伺候的。
和麦芽一样,陪着她走过了在荀家那段最为幽暗的时光。
她们之间的感情,绝不仅仅是主仆之情。
桔梗和麦芽一样,都被她视作生命中重要的人。
她肯为麦芽那样费心安排,又怎么会看着桔梗遭罪。
荀卿染站起身。
走,咱们去祈年堂。
荀卿染道。
奶奶,请三思。
许嬷嬷拦住荀卿染,奴才觉得,齐二夫人故意抓了枯梗,处置桔梗是假,要引奶奶上钩才是真。
奶奶,莫要上了她这个当。
那祈年堂,此刻只怕已经是龙潭虎穴了。
齐二夫人在挨了板子之后,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
荀卿染想起昨天晚上那个梦。
我当然知道。
但是,她抓了枯梗,我不能不管。
荀卿染道。
奶奶,那院子里也有四爷的人,不会看着桔梗姑娘吃亏。
许嬷嬷道。
她们只能缓和一时,二太太在人前带走桔梗,必是下了决心。
二太太最听的是张嬷嬷的话,那张嬷嬷,可与咱们是对头。
荀卿染道。
奶奶,您怀着身子,这一去..许嬷嬷忧心忡忡,便是桔梗姑娘,也不希望奶奶涉险。
荀聊染心中一动,转过头问宝珠,是说桔梗冲撞了二太太,不是宁馨郡主?宝珠点头,回奶奶,婢子听的真真的,只说是冲撞了二太太,并没有提及宁馨。
荀卿染略一思忖,便打定了主意。
快去请郑二爷来。
荀卿染吩咐道。
许嬷嬷一下子便明白了荀卿染的打算,奴才亲自去。
荀卿染并没有等多久,郑元朗很快就来了。
显然许嬷嬷已经和他说了桔梗的事。
染妹妹,你不要着急,我这就去求情。
许嬷嬷已经都和我说了,并不是什么大事,你不要急坏了身子。
郑元朗道,显然许嬷嬷已经跟她说了事情的经过。
郑元朗满脸的关切,让荀卿染似乎又回到了那初春的早晨。
暖暖的阳光下,一侧脸颊被晒的通红的少年。
荀聊染眼圈一红。
郑二哥,这件事就拜托你。
不论怎样,请一定要救出桔梗。
荀卿染道,桔梗的性命最为重要,别的都可从权。
染妹妹,你放心,我一定将枯梗毫发无伤地带回来给你。
郑元朗柔声道。
荀聊染重重地点了点头。
郑元朗是个值得信赖的人,他的承诺,荀卿染相信。
郑元朗匆匆地地去了祈年堂,荀卿染在宁远居静zhou等待。
一刻钟过去了,面刻钟也过去了。
郑元朗没有回来,而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人也都空手而回。
祈年堂那边,现在是只准进不准出,一点消息都传不出来。
荀卿染再也坐不住了,她相信郑元朗会想尽法子救桔梗,但是齐二夫人却已经不能再用常理揣度。
昨天夜里雪团回来了,弄出了些动静,齐二夫人不可能毫不知情,只怕也是猜到齐攸很快就回来了。
而这个时辰,正是容氏每天吃了药昏睡的时候,齐二夫人是算准了时辰来做这件事。
如果她荀卿染不出现,齐二夫人就绝不会放过桔梗,即便是郑元朗出面也是不行的。
奶奶,许嬷嬷仍旧迟疑,或许再等等,等老太太醒了,或是郑二爷带桔梗回来。
许嬷嬷也许自己没有发现,她的语气中缺乏自信。
嬷嬷,咱们不要再自教欺人了。
荀卿染道,太太不见到我,是不会放了桔梗的。
咱们可以等,等老太太醒,不过那个时候,从祈年堂送出来的,很可能是桔梗的尸体。
而她赌不起这个可能性。
齐二夫人只怕也是看穿了这一点。
许嬷嬷沉默了下来。
荀卿染整理了一下衣裙,咱们到祈年堂去。
就算祈年堂已经成了龙潭虎穴,正摆开一张大网等着她,她也要去闯一闯。
麦芽早就听到了消息赶了过来,此时便卷起衣袖,要跟着荀卿染一起去搭救桔梗。
你别去,荀卿染道。
你留着这里,替我照看福生和瑄儿。
这样我才放心。
那好吧。
麦芽只得答应留下。
荀卿染安排妥当,立刻带着许嬷嬷等人,直奔祈年堂。
祈年堂的大门口站了七八个的婆子、媳妇,她们见荀卿染来了,便挡住了门口。
……郡主也在,太太吩咐,四奶奶要进去,只得一个人进去。
一个婆子说道,其他的人,都只能等在外面。
分明是不怀好意。
荀卿染轻轻哼了一声,若是往常,她或许会好言好语说上两句,但是今儿,也已经没了那份心思。
好大胆的奴才,假传口令,对主子出言不逊,没了王法吗?荀卿染挑眉道,还不快些让开。
那婆子见荀卿染如此,气势顿时矮了一截,却不肯就此让路。
给我狠狠地教训这个奴才。
荀卿染对着后边挥了挥手吩咐道。
金铃带着几个高壮的婆子就在等这一句,顿时拥上前来。
那几个婆子、媳妇只哎呦的叫唤,却并不敢如何招架,竟是趁势躲到了一边,将路让了出来。
始娘,奴才们也是不得已,并不敢对四奶奶不敬的。
一个年纪略大的婆子抱着头逃窜,对金铃小声说了一句。
祈年堂的院子里摆了两张太师椅。
宁馨手里端着茶碗,坐在上首的太师椅里,偶尔闲闲地喝上一口,神情惬意,似乎是在晒太阳。
齐二夫人在下首的太师椅上坐着。
院子里围了一圈的丫头婆子,桔梗便站在圈子中间,双手被反绑在后,被两个婆子夹在中间动弹不得。
而郑元朗则站在齐二夫人身边,低着头,与齐二夫人说着什么,偶尔侧过脸去,关切地看一眼被绑着的桔梗。
朗儿,你不要说了。
齐二夫人摆摆手,制止郑元朗,本该给你这个体面。
只是,桔梗这丫头竟敢冲撞我,不教训她,以后这府里人都有样学样,那还了得。
姨妈……给我打。
齐二夫人冲着下面的人吩咐道。
那两个婆子将桔梗按在长凳上,旁边一个婆子手里提着跟碗口粗细的棒子走了过来,高高举起,便往桔梗身上落去。
郑元朗阻止不及,看着那棒子在阳光下闪出无数丝冷光,略一愣怔,便大步奔过去扑倒在括梗身上。
那棒子夹着风声落下,结结实实打在郑元朗的背上。
饶是郑元朗极力忍耐,还是发出了一声闷哼。
荀卿染从穿堂中走进院子里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那婆子见打在了郑元朗身上,便停了手。
齐二夫人站了起来,又惊又气,指着郑元朗,你,你,不过是她一个丫头,和你有什么关系,你素来是个知礼的,今个却越矩执意要给她说情,现在又这样,你……宁馨用帕子捂了嘴,眼里却带了笑,抬眼见荀卿染带着人从外面进来,整张脸都挂上了笑容。
哎呦,卿染姐姐来了那。
宁馨道。
齐二夫人便停下,不再说郑元朗,只看荀卿染会如何。
金铃等人已经上前来扶了郑元朗和桔梗起来。
郑元朗挨了那一板子,衣服上已经见了血。
斑斑点点,煞是刺眼。
见荀卿染来了,郑元朗开口就是,我没事。
然后似乎是有些愧疚,没有如他所许诺的那样救下桔梗。
荀卿染这个时候也不好和郑元朗说什么,只拉过桔梗来,上下就是一番打量。
桔梗看着狼狈,但是衣裳完好,并不见一丝伤痕。
荀卿染缓缓舒了一口气。
奶奶,婢子不曾受伤。
只是……桔梗目光转向郑元朗。
荀卿染的目光却是转到了那打人的棒子上,竟像齐攸的兵器谱上的狼牙棒似地,装了许多的铁刺在上面。
这若是用足力气,打到人身上,不死也要残啊。
卿染姐姐果然不简单,连身边的一个丫头都如此不同凡响。
宇馨咯咯笑着道,让郑家二爷跪下来求情,还如此不要命地相救。
宁馨的笑声不怀好意,而齐二夫人马上捕捉到了宁馨话中的信息。
染丫头,你是如何管教身边的人的?我知道,你自诩孝顺,老太太也信了你。
如今你身边一个丫头,就敢当面冲撞我,这就是你的孝顺?我还不知道,这丫头从哪里又学了这狐媚的样子,勾引的爷们为他要死要活的。
我齐家可是从来没有这样的奴才,这样的事,染丫头,你和我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这样的丫头,打死也是应该,染丫头你说对不对?齐二夫人对着荀卿染一连串的发问。
没能动刑罚要了桔梗的命,现在就改用口舌为刀,要了桔梗的命同时,也把污水泼到她的身上。
婢子并不曾对二太太有何不恭敬。
方才在园中,婢子见到二太太和郡主,一言一行,并没有任何失礼的地方。
婢子行得正坐得端,心中无愧。
郑二爷侠义心肠,见不得人蒙冤受屈,不愿让二太太名声受损,因此出面阻拦。
青天在上,世间的事总逃不过一个理字。
若是太太和郡主并不认这个理字,一定要婢子死才甘心,婢子便死。
请太太和郡主不要攀扯别人。
桔梗此时无比的沉静,昂着头说道。
怪不得四奶奶疼她,人们都敬她。
真是有骨气的女子。
下面有人小声赞道。
齐二夫人的脸色很不好看。
男女授受不亲,贞洁的女子,被人碰了,便没了贞洁。
那有名的烈女,可是被人碰了手臂,便将手臂砍掉。
桔梗姑娘话说的这般贞烈,这做起来那?方才的事,咱们可看的真真的,桔梗姑娘要如何交代那。
古嬷嬷冷笑道。
桔梗咬了咬牙,看了郑元朗一眼,就飞快地转过头去,眼睛落在旁边的石柱上。
荀卿染见桔梗眼中有些迟疑,心中一凛,忙伸手拉住了桔梗。
桔梗忠贞,郑二爷侠义,岂是小人可以揣测的。
嬷嬷和咱们谈贞洁,那我问嬷嬷,这嫁了人,生了女儿,偏又抛夫弃女,做姑娘打扮出来招摇撞骗的,该怎么说?宁馨脸上的笑容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惨白一片。
荀卿染不喜当面揭人的短,但是此刻看见宁馨的表情,却让她快意无比。
齐二夫人将宁馨的脸色转变看在眼里,心里咯噔一下,事情发展的方向,对她十分不利。
这丫头冲撞我在先,又和爷们拉拉扯扯,这却是众人都看到的。
齐二夫人道,来人把这丫头给我……姨妈且慢。
郑元朗突然开口,姨妈,我要迎娶桔梗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