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你怎么才回来?那人是山茶,一见着两人回来,匆匆迎上来怨道,那女人上午嚷着想吃米糕,娘在村头拉了半天磨,准备给她做米糕吃,你倒好,一上午都没回来,那女人在屋里叫唤了一上午,说没个人给她端茶倒水,娘正寻你呢!我说你找玉珠去了,一会就回,可谁想,你一去去了大半天,我又不敢把你摘野菊花的事说出来。
山茶匆匆地说完,拽住杜鹃,拉着就要走。
杜鹃。
萧玉珠张口叫住她,接过她手里的布袋子,拍了拍她身上的尘土。
吃过午饭,范氏拿出做的新衣裳给萧景土和萧玉涵试了试,范氏眼力好,这尺码就跟量过似的,很合身。
范氏理了理衣襟,对着萧景土前后看了看,嘴角勾起一丝满意的笑。
萧景土被她这样一摆弄,不好意思就要回房换去。
萧玉涵穿着新衣裳在院子里跑了个圈,这衣裳做得有些大了,估计是范氏想着小孩长得快,做得大些过两年也能穿上。
萧玉珠看着这父子俩,穿得都是同一色的青色衣裳,看着倒像现代流行的亲子装,一看玉涵的衣裳袖子老长,一甩一甩地像个唱大戏的小生,看着不禁发笑,涵儿,吼两嗓子给二姐听听。
萧玉翠追着想逮住他,别把新衣裳弄破了。
正说笑间,杨氏提了个小篮过来。
今儿有什么乐子,一个个都笑开了。
杨氏笑盈盈地说道。
奶,你看,我娘给我做的新衣裳。
萧玉涵扑向杨氏的怀里撒娇道。
好好好,奶看着觉得好看,还是你姥娘疼你。
杨氏摸了摸他的头,掀开篮子里掩着的菜叶子,露出一个个大米饼。
萧玉珠上前去瞧着看,一个个大米饼,比碗口还大,上面盖一红点,像一张张娃娃的脸笑着,范氏听见声响,走了出来。
前些日子,玉涵姥娘给了一块青布,我给老的小的做了身新衣裳,试了试。
玉涵姥娘给的那块布,杨氏也见过,范氏就不想瞒着了。
还是玉涵姥娘费心。
杨氏叹道。
娘,你说这话就见外了。
范氏笑道。
杨氏也只是嘴上说说,没往心里去,直接去了灶间,今儿来了一个婆子,说是张家村的,正托老爷给写状纸呢,听说是村里的恶霸占了她家的田地,讨要无方……有这等事,哪真是个可怜的。
范氏拿了碗,把杨氏篮子里的大米饼腾出来。
可不是嘛!是个可怜的,一把年纪了遇上这种事。
两人在灶间小声嘀咕,萧玉珠在院角里翻晒着野菊花,选了些好的,准备晒着给爷泡茶喝。
老爷不收钱,她就送了些大米饼来,送了好些个,我拿了些过来,一个个碗口这么大,倒是个有心的,只怕费了不少米。
杨氏一声叹道。
范氏掂了掂这大米饼,一个个沉甸甸的,是下足了料的,那恶霸也太欺人了,可怜了这个婆子。
这婆子下有几个儿子,你说,要是没了田地,叫这一家子该怎么活啊!杨氏一声叹道,听人说,咱们老爷会写状纸,那婆子赶了好几里路过来,还劳她提这么远,我念叨收她几个大米饼,其他的就给推回去。
娘说的在理,爹是个行善的,肯定能为这婆子讨回个公道。
范氏把大米饼放好。
杨氏挎着篮子就要家去。
萧玉珠听说爷要写状纸,想去看看,跟了上去。
一个婆子正在堂屋里走来走去,坐立不安,杨氏沏了壶茶过来,倒了一杯。
使不得,使不得。
婆子连声推迟。
要得,要得。
杨氏扶着她在圈椅上坐下,同她说说话。
婆子见着眼前这个丫头,是个灵巧的,这是你的孙女吧。
我的二孙女,平日里和我亲近。
杨氏脸上欣慰。
萧玉珠见她们说到了自己,低头向婆子问好。
婆子听了喜欢,从袖袋里摸了半天,摸出两个钱来,说要给丫头买个零嘴吃。
使不得!杨氏抓住婆子的手。
萧玉珠摆了摆手,谢过婆子的好意,一溜烟去了书房。
萧老爷子拿了笔,低头沉思一番,很快,提起笔在白纸上写着。
萧玉珠在砚石上磨着墨,眼睛不住的往纸上看,只见爷胸有成竹,往砚台上蘸了几回墨,笔下的字犹如江水滔滔不绝,一气呵成,有势如破竹之势。
萧老爷子在末尾落了款,这才屡屡点头微笑,抬头发现,玉珠正站在身旁。
珠儿来了。
萧老爷子放下手中的笔。
珠儿来好大一会儿,爷都没发现。
萧玉珠说笑着,往纸上看了看。
珠儿认得爷今儿写的这些字?萧老爷子趁着笔迹未干,问道。
只认得一小部分,好些不认得呢!萧玉珠低头看着这副状纸,洋洋洒洒写的是:告状妇张喜莲,告为虎豪霸占事。
家有良田四十余亩,世代耕种,亦有田二十亩在南溪,与张大智之田连之,虎豪张大智伪造契券,冒称伊业。
祖宗产业,一旦霸占,王法何存?冤惨无地,告恳天台。
惩恶扶正,断田还主。
庶儆刁风,妇弱有赖。
哀哀切告。
爷写的是一个恶霸欺占他人良田的故事,爷要用手中的笔为老妇讨回个公道。
萧老爷子皱着眉头,眉宇间正气凛然。
等墨迹干了,萧老爷子小心地收起状纸,移步堂屋,让婆子在上面按个手印。
不想料,婆子按完手印,扑通一声在堂屋中央跪下,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谢谢老爷,谢谢老爷。
快快请起!萧老爷子很是意外。
杨氏扶着婆子起来,在竹篮里窝了些大米饼,收了她的一半礼,剩下的退了回去,送婆子送到屋外。
这些日子,萧景天被禁足在家里,哪也不让去,萧玉珠想着去看看大叔,奶,大叔呢?他在屋里。
杨氏说道,朝里屋的方向喊了一声,老二,玉珠来看你了。
萧玉珠走进里屋,见萧景天正在架子床上躺着睡大觉,半个被子搭在身上,脸朝着墙壁。
萧玉珠以为他睡着了,站着看了一会要走。
萧景天转过身来,跳下床,他压根就没睡,这些天,在这屋子里呆着闷都快闷死了,百无聊赖,也不知道外面是什么动静,正愁没有人跟他说说,珠儿,你来了。
萧玉珠点点头,看着他这副颓废的样子,让人生怜,大叔,珠儿很久没见你了。
看他的情形,估计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他还不知道,蒙在鼓里。
萧景天被禁足在家,性子看着是比以前安分许多,他站在窗前看了看后院,拧着眉头沉思,忽然回过头来,珠儿,大叔求你,帮我办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