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菱的眉心浮现一丝懊恼焦虑,她沉吟片刻,仿佛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口。
疏身虽然意态阑珊,却是把她这复杂神情看入眼中,心中不禁一阵狐疑,她斜倚在床头,懒洋洋不欲起身,双目却是眨也不眨的凝视着虹菱。
她轻笑着打趣道:放心吧,这么多药材,放哪里都是熏人,何苦让库房也染上怪味?两人正在闲谈说笑之间,却听外间一片喧哗,仿佛有什么人直冲而入,响起一片惊呼和斥骂之声。
这是怎么了?疏真凝神听去,只觉得喧闹声越近越盛,好似有不少人都在高声吵嚷,虹菱听见这声响,不知怎的,面上顿时惨白一片,身上有些轻颤。
疏真见她如此惊惶,心中更觉惊疑,正欲开口安慰,却听门外一阵沸乱,有人直直冲了进来!外间的侍女们上前拦阻,却有人高声喝道:奉王上之命,搜查全殿,所有人都到中庭集中!这一句宛如晴天霹雳,所有人都在瞬间面如土色,浑身颤抖宛如筛糠一般。
萧淑容果然自作聪明了……云林寺的密室中,徐陵正与那位神秘的东主会面。
他谈起萧淑容,轻蔑之情溢于言表,虽然平日有一星半点的小聪明小手腕,却仍是见识浅薄,不过是些刻意造就的谣言,就让她把矛头对准朱闻!黑暗中那人声音温雅。
不疾不徐。
压低地声音有着说不出地诡谲。
莫要小看了女人地嫉妒心哪----你若是挑起了她地兴趣。
却又对她不屑一顾。
那般狂燃地恨火。
是要将所有人都烧成灰烬地。
他这般低笑着调侃。
看似轻松闲适。
徐陵却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只是陪笑道:她是绝对猜不到您身上地----如今她和朱闻都以为是对方设计。
您看。
这两方谁能胜出?如果不出意外地话。
萧淑容已经有所行动了----今日。
她地人就要在御前指证朱闻地篡逆不轨。
我们何妨看一场好戏?那人轻声而笑。
一片昏暗中看不清他地面目。
惟有那素锦腰带上坠着地玉佩。
在颤动中闪着温润清和地光芒。
徐陵听到这一句。
却是不免心思活络。
他沉吟片刻。
便要起身告辞。
殿下……他仿佛感受到黑暗中那阴冷不悦地眼神。
连忙笑着改了称呼。
公子。
我要先告辞了---今日睦元殿中大概会被查抄。
这场热闹我倒想看个新鲜。
黑暗中那人轻笑了一声,虽然明知徐陵所言有假,却也不欲拆穿他,只是淡淡揶揄道:徐大人,你这一阵好似也很忙---贵上可有什么特别差遣?徐陵心中一震,却是强笑道:哪里,我家石君侯若有什么念想,定会对您坦诚,哪里用得着我这个庸碌之材?他估计时间更紧。
心中发急,于是连忙起身告辞。
黑暗中那人也不阻止,只是静静看着他地身影,低声笑道:石秀又在打什么主意……好似对朱闻的睦元殿颇有兴趣。
他的笑声幽冷,在黑暗中漾起无穷涟漪。
疏真在侍女的簇拥之下,来到中庭,此时各房上下都齐聚在此,瑗夫人满面愁容,却仍是竭力维持着平日的雍容仪态。
日光有些刺眼。
照得人目眩,女眷们既惊且疑,有些人耐不住,险些晕厥过去。
王殿派下的近侍和禁卫门却好似在找什么要紧物件,过不多时,便起出不少的兵器、宗卷、朝服等物,一股脑封存了,折腾忙个不了。
疏真静静看着他们奔走忙碌之态,此时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她眼中----是他!只见徐陵着一身普通的侍卫服色。
混在人群中逐渐走远。
倒是朝着自己地寝居而去!他仍不死心,非找到那枚小印不可!她凝视着此人鬼祟的背影。
唇边掠过一丝冷笑----趁着乱势,你尽管放手去找吧!你若是找得到……那就奇了!她唇边笑意加深,带着近乎恶意的诡秘,纤纤素指不经意地抚弄着胸前垂挂的香榧扣。
一旁的虹菱好似有些神情恍惚,眼神一时茫然,一时发直,她抹了把面上的冷汗,瞥见疏真正抚着这小巧物件,却好似触动了情肠,眼眶都微微发红----姐姐,你一直把它挂在身上。
她吸了口气,仿佛不能忍受日光的刺痛,狠狠的闭目,这是父亲托了巧匠为我们雕的。
虹菱好似陷入了无尽的回忆里,声音都有些飘渺,我记得那时候家里穷,连普通的长命银锁都打不起,只好雕了这个。
疏真想起死去地可霓,顿时心如刀绞,她咬着唇,正欲应声,却见虹菱好似充耳不闻,只是径直喃喃道:这里面雕成了空心,放着我们姐妹的胎发---父母虽然不识书文,却只盼望我们长命百岁,无病无灾。
她低声说着,又抹了一把脸,那指尖冰凉的也不知是汗还是泪。
疏真看她如此激动异常,心知其中蹊跷,正欲追问,却见虹菱深吸一口气,提了裙裾,竟在下一瞬跑出了女眷的行列。
一片喧哗中,她的声音既尖且亮,仿佛是黄昏的鸦声,让人不寒而栗,背上生出冷汗来---各位军爷,我有下情要禀告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