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槐木床,红帏纱帐,帐中芙蓉面,双眸紧闭,梦里花落知多少。
淡眉轻蹙,床上的人儿好像做了什么噩梦,香颗极不舒服的左右移了两下,羽睫在轻颤了几下之后缓缓睁开,清亮的眸子眨了眨,疑惑的看着头顶上的红帷纱帐。
这是什么地方?她怎么会在这里?后颈隐隐一股疼痛传来,依晴倏然坐起身,身上的丝被顺势滑下,忽然感觉不对劲的垂眸而视,却见双手被紧紧的绑在一起,心中大骇,动了动脚,一股紧窒的疼痛从脚踝处传来,提醒着她被绑架的事实。
心,刹那间浮起一阵恐慌,依晴暗吐两口气,强压下心中着慌,慢慢回忆起了昨晚发生的事。
几乎是从星月楼落荒而逃的依晴心慌意乱的跑到那条小巷,抚了胸口缓缓平复呼吸,亦渐渐压制住怦然的心跳。
以前,她有一颗不适合爱人的心,所以她不谈情、不说爱,怕伤人又伤几,如今她有一颗健康的心,依然怕伤害别人,依然不想涉足感情,偏偏这颗心不受控制的在不经意间牵挂起那个冷傲的人儿,等她发现时,整颗心都已经沉沦。
所以她无力回报那几个人想要的,只能逃,逃得远远的……晃晃脑袋,抑下所有的思绪,依晴命令自己不再想赐婚的事,不再想那两双浓情的眼眸,静静的站在小巷口,等待那个会保护她的人儿。
时间一分一秒流过,希冀的心随着夕阳西下一点一点跌落,直到夜幕落下。
当长街上最后一份卖豆花的小摊收工离开后,静寂成了街上唯一的气息,那抹清峻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
依晴这才发现,自己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浓浓的失落和孤寂瞬间袭来,冲击着眼泪几乎夺眶而出。
是她高估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么?可是……斜飞的剑眉、深邃的冷眸、薄削的嘴唇一样一样都说明他是个极重承诺的男子。
他,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耽搁了吧?依晴使劲眨眨眼,拢了拢在夜风中显得单薄的衣衫,扬起淡淡唇角,望向长街尽头,清瞳倏然一亮,惊喜的望着远处正冲她走来的身影。
随着那抹身影渐渐走近,依晴忽然觉得很冷,沁心入骨的冷。
他不是上官冥焰!所有的思绪、动作都定格在一刹那间,明光一晃,啐了毒的匕首笔直的刺向白衣胸口,却在触到肌肤前被天外飞来的另一把匕首打落。
匕首落地同时,一声锐利清鸣,剑气如霜铺天而来。
依晴这才明白自己方才在鬼门关游走了一圈,惊魂未定的望着两个纠缠的身影,剑光闪射间,同样一身黑衣,同样黑巾蒙面,回旋打斗,分不出谁是谁。
几个回合下来,虽然仍看不出谁是谁,依晴却渐渐看明白,一个招招致命攻向她,而另一个处处阻挡,极力护她。
两人旗鼓相当,一个护不得她万全,另一个亦伤不得她分毫。
稳下神来的依晴慢慢、慢慢移动脚步,眼看就要移进小巷,后颈猛的一震,一股疼痛渐渐模糊了意识,在彻底陷入幽暗前,只听得一声焦急的大吼。
晴姑娘!昨晚的记忆就到此,依晴不知道打晕她的人和要杀她的人是不是同一起,是不是那个打晕她的人将她绑到这里,而这里又是什么地方?空气中浓郁的香气刺激的依晴鼻子很不舒服,垂视着被交叉绑住的双手,绳索在腕间缚了四五圈,绳扣在下,使劲握拳挣了挣,反觉绑的更紧,一股扯痛灼烧手腕。
依晴看了片刻,竭力俯下头想去咬住绳扣,正努力间,门外传来一阵唏嗦的响动。
房门打开的刹那,依晴扯住被角,身子向后仰躺而下,头颅微微偏向里侧,闭目佯睡。
过这么久了还没醒?还真是弱不禁风!伴着一阵香风,头戴珠钗的美妇人一步一摇风情款款的走到床前,旁边随着一名蓝衣美人。
妈妈,真的要这样做吗?看这姑娘的气质不俗……一旁的蓝衣美人有些不忍的看着熟睡的水颜,求情的话未及说完便被一声不屑打断。
啐!我这花香楼的姑娘在进来之前,哪个不是清灵灵、水当当的?接了两三个客人之后还不是个个媚俗的像狐狸精儿似的。
可是……少废话!妇人不耐烦的白了蓝衣美人一眼,随后嘴角吟起笑容,向来都是别人花钱找乐,这会儿居然有人出钱请人开苞。
啧,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妇人俯下身,伸出食指抚上如水清颜,冰凉的指背慢慢滑过嫩白右颊,极尽温柔的声音让人打颤:啧啧,这么水嫩的肌肤,我还真舍不得让那膘肥的臭屠夫糟蹋你,只可惜呀,有人出高价让我这么做。
别怪徐妈妈我狠心,人为财死鸟为食忙,要怪,就怪你自己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指背恋恋不舍的离开娇嫩肌肤,温柔的声音倏地变冷:小三去找那个杀猪的屠夫,怎么这么久还没有回来?!妈妈莫急,这姑娘这不还没醒呢?过一会儿就该回来了。
蓝衣美人和颜劝道,心中却直叹息又一个清白的姑娘将要被糟蹋了。
妈妈!妈妈,不好了,妈妈……随着一声急呼,房门猛地被推开,一个猥琐的龟奴两眼乌青的闯了进来。
不待徐妈妈怒声骂人,那龟奴先急嚷出声:那个,洛府的公子又来啦!哎哟,我的活祖宗!他这是真要葬了我的下半生啊!顿时花容失色的徐妈妈一指床上的依晴,看向一旁的蓝衣美人恨道:你在这儿守着,等她醒了告诉我。
若是让她跑了,我扒了你的皮!话毕,顾不上查看床上的人儿是否被刚才的大呼小叫惊醒,便带着那个龟奴急匆匆的往前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