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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解结(二)

2025-04-01 15:06:06

听着他泄愤似的沉重脚步声渐渐远去,耳畔传来项总管一声惊呼,依晴心疼的明白定是他的手受伤了,热泪一下涌上,方才的倔强恍若猛地被抽空,她无力的向下滑。

晴姐姐,不要!宇文锦儿急呼一声,两步跑向前及时扶住了向下的身躯,伸脚将地上的玻璃碎片扫到一边:晴姐姐,地上有碎片,我扶你到床边坐。

依晴茫然偏首,察觉到一股清新的女儿香扑鼻而来,随之一双温暖的小手扶住了她,定了定神:锦儿?嗯,是我呢,晴姐姐。

宇文锦儿回着话将依晴搀到床边,自己亦陪她坐下。

依晴伸手抹掉两颊的泪水,整理好思绪才又开口:锦儿你什么时候来的?宇文锦儿盯着眼前清澈水润的眸子,心下一疼,轻轻道:我刚来的,桂公公前来传旨,我禀了父皇一同前来看你。

其实她早在晴姐姐与焰哥哥争吵的时候便与项总管站到了门口,只是两人争的激烈,她二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便一直躲在门侧,直到焰哥哥生气的砸了妆镜,怕出什么意外,这才出现在他们眼前。

依晴淡淡扯了扯唇角,垂了眸去,却忽然像猛的想起什么似的一把攫住宇文锦儿的胳膊:锦儿,你可知桂公公传的什么旨?皇上有何要事?千万不要是他上表请辞的事呵!而今战事将起,皇上无论如何断不会同意他离开的,可他认定了要带她走遍大江南北去医眼睛,便说到做到,宁死亦会抗旨的呀……宇文锦儿道:具体我也不清楚,不过大概是政事。

我听桂公公提过,前几日萧逸臣自南疆传来奏折,南熙国主曾秘密接见哈朗使者,似乎有意与哈朗结盟,父皇为此很担忧,今日不仅焰哥哥,还传召了峻哥哥和兵部大臣,想是一起商策。

天朝四面,除哈朗和南熙两国外,北接的月罗国和东临的哈维族皆是一方小国,两处地处偏僻,百姓困苦,国本薄弱,常遭南熙与哈朗的压迫,天朝建国后,月罗国和哈维族主动示好,年年进贡,从此便被纳入天朝羽翼下。

天朝以和为贵,善待两国,并打通北来东往的商道,互通有无,月罗与哈维渐渐充裕,百姓安居,天朝后又将四公主和六公主分别赐予月罗国主和哈维族长,月罗国主和哈维族长感念天朝盛恩,便与天朝建立誓约,世世代代结为友盟,决不动武,因此从一开始天朝便只担心南面的南熙国与哈朗结盟。

南熙国军队对靖南都统很是敬畏,前后两任靖南都统萧牧封、萧靖都曾单枪匹马一路杀进南熙帅营,所以宇帝早早便将靖南侯萧逸臣派往南疆,掌帅印,封靖南都统。

听皇上并非因上表请辞之事传召上官冥焰,依晴并未松下一口气,反觉更加揪心,眉宇笼上一抹明显的愁云。

照锦儿说来,边疆形势险峻异常,若南熙果真与哈朗结盟,哈朗国便有恃无恐,很可能会随时发动战争,而他不仅不能抛下一切离开,更随时要担负起领兵出征的责任。

这次进宫必会决定他的未来,遵旨开赴西疆,抗旨携她离京,他会选择……依晴的心猛然间慌了,他会选择抗旨的!为了她,他会抵死抗旨的!宇文锦儿边说边仔细观察着依晴的脸色,见她眉间越蹙越紧,脸色凝重便顿了一下,问道:晴姐姐,你喜欢焰哥哥是吗?依晴正心慌着,不料想宇文锦儿忽然转了话题,怔了一下:什么?宇文锦儿叹道:我看得出,焰哥哥很喜欢你,你也喜欢焰哥哥。

可为什么你要避着焰哥哥呢?我以前从未见过焰哥哥脸上有如方才一般的表情,那么愤怒又那么无助。

晴姐姐,你伤了焰哥哥的心,伤的很重。

依晴脸色微微一白,一丝痛苦的神色未及到达眉角便悄然逝去,良久她脸色幽幽道:锦儿,很多事,你不懂的。

早受伤总比晚受伤要好,至少还有足够的时间去愈合伤口,如果等到他亲眼见她倒下的一天,那样的伤口太深太深,怕永远不会愈合……宇文锦儿看了依晴一眼,视线幽幽落向窗外的天空:是啊,以前我真的不懂。

因为父皇十分疼我,自小我便受尽宠爱,后宫嫔妃宠着我,哥哥姐姐们也来巴结我,宫中人人对我百依百顺,只有焰哥哥对我不理不睬,可我偏偏喜欢跟着他,缠着他。

焰哥哥性子极冷,即便面对父皇也从不曾展露过笑颜,像焰哥哥这般冷性的人,怕是要孤单一辈子的,那时候我便想将来我就做焰哥哥的新娘子,一辈子陪着焰哥哥,等我渐渐长大了,看着姐姐一个一个的出嫁,要嫁给焰哥哥的念头愈来愈强烈,我这才明白,原来我喜欢焰哥哥。

锦儿你……依晴微微一讶,她不知道锦儿竟喜欢着焰,竟从小便对他存着这样一个念头。

宇文锦儿微微一笑:晴姐姐,别急,听我说完。

也许是我喜欢焰哥哥并不深吧,否则我早该在你差点被木都的剑刺到的那一次便看清楚,焰哥哥心里藏了一个人,而不是直到你无故失踪了,才恍然发现焰哥哥竟深深的喜欢着你。

为了你,焰哥哥一次次顶撞父皇,禁闭、削权是最轻的处罚,有一次,父皇都下了死旨,我跪在御书房门口整整三天,才让父皇收回了旨意。

那段日子,我很怕呆在焰哥哥身边,因为他每日里真的宛如行尸走肉一般,浑身上下的冷漠,那是真正的失去灵魂的死寂,连我这个总喜欢缠着他的人看了都心生恐惧,躲得远远的。

依晴静静的闭上眸,抑住上涌的温热,她知道他为她做了多少傻事,每听一件,心便疼几分,到最后心痛到麻木,如今再听锦儿讲起,竟仍如刀割般的疼。

就是那一阵子,我明白了,这就是传说中的爱吧,很深很深的喜欢,能让人为之失去生命的东西,这是爱吧。

而我,的确喜欢焰哥哥,却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或许是从不曾有人像焰哥哥一样待我,他的特别让我觉得新鲜,让我挂了心,之所以想嫁焰哥哥的念头越来越强烈,是因为我怕父皇会像嫁掉姐姐们一样将我当作和亲的棋子。

宇文锦儿想起以前的幼稚不自觉的微微笑了笑,那抹轻笑先略带了一点羞涩,而后恍若一朵雏菊慢慢的、悄悄的绽放,而眼前的这位姑娘亦如这朵雏菊般正渐渐褪去青涩与稚嫩,展翼欲飞。

她收回幽幽的视线,轻轻的握住依晴的手,道:你曾告诉过我,看一个人,不是要通过别人的口,亦不是要通过自己的眼睛,而是要问自己的心,这个世间的是非黑白、真伪善恶,只有用心看,才能分辨清楚。

晴姐姐,聪慧如你,懂得道理比我多,很多事看得比我透彻,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你的眼睛看不见了,难道你的心也看不见了吗?依晴浑身一震,石化在当场,惟有耳畔一遍遍回响着宇文锦儿刚刚说过的话,只有用心看,才能分辨清楚。

你的眼睛看不见了,难道你的心也看不见了吗?难道你的心也看不见了吗?心也看不见了吗?心也看不见了?看不见了么?依晴喃喃自问,呆楞的神色里一抹茫然。

这是个需要用心看才能分辨的世间,只要她的心能看见,又何必执着在眼睛是否能看见,锦儿是这个意思吧?可是眼睛看不见,就会跌倒,就要随时有人搀扶,就会拖累别人……但她的心可以看见,不一定要别人搀扶才能走,她可以用心去感受,靠自己……可是她不仅只是失明,她还会随时死去呵……依晴猛地回神使劲摇了摇头,拒绝再想,只是握住宇文锦儿的手淡淡一笑:锦儿,你长大了,真的长大了。

不再是那个高墙里顽皮又有些任性的小公主了。

长大了,自她养好了伤,好多人都说她长大了,成熟了,想起那双独一无二的绿眸恨不能将她凌迟般的瞪着她,想起那抹刚直挺拔的身影毫无生气的躺在床上,宇文锦儿的心撕扯般的疼。

她捂着心口黯然垂眸,喃喃道:长大是要付出代价的,我宁愿永远不要长大。

依晴敏感的察觉宇文锦儿的失落与哀伤,心中一窒:锦儿,你出了什么事?宇文锦儿抬首,竟已是满面泪水:晴姐姐,我……我……哽咽的声音再也说不下去,依晴慌了,锦儿一向开朗乐观,能让她哭成这样的绝非小事:锦儿别哭,告诉晴姐姐,出了什么事?宇文锦儿哭着道:晴姐姐,我,我……对不起……不要恨我,你不要恨我……我的心好痛,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依晴急了:锦儿?!是我……是我害了涅生,是我任性的揭开了他的面纱,才会……才会让人找到了你们,才会……害涅生成了现在的模样……依晴刹那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