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丽的火舌贪婪的吞噬着所有的罪恶,烈焰狂舞飞冲霄宇,当一切血污虫蛇、丑陋龌龊尽数化作尘埃之后,那曾经在地狱里生活的人儿啊,是否真的重获了平宁?上官冥焰乍一见昏迷在床上的人,饶是定力十足的冷眸亦掠过一丝震惊,他印象中的血魅冷戾非常却不可否认亦是铁骨铮铮,可如今惨白的脸,苍白的唇,往日冷戾十足的眉间宇灰黯无神,曾经挺拔的身姿形如枯木,若不是还有一丝几不可闻的呼吸,他几乎不敢肯定这个人还活着。
冷冽的眸子晃动了一下,他问:如何?血魅身体里有十余种毒,早已毁及五脏六腑,经脉俱损,筋骨碎折,幸亏诊治及时保住了性命,但……一身功夫尽废,即便日后经过认真调养,身体可以恢复过来,要想再如前一身武艺,怕是很难。
青龙一一转述着十数名大夫大同小异的话,看了一眼昏迷的人,精锐的眸子晃过一丝同情。
即使他们之间仇恨敌对,他仍不忍他的遭遇。
断筋错骨,损经毁脉,便是有血海深仇滔天之恨,亦不至于这般折磨人,血魂楼究竟是怎样一个人间地狱?!上官冥焰剑眉微拧,幽眸泛起一丝冰寒:他什么时候能醒?太医已用过针,稳住了他的心脉,应该很快就会醒来。
上官冥焰听后无语,只默默盯着昏迷的人,幽寂的眸子沉敛一如深海,探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青龙顺着他的眸光亦看了看血魅,忽然脑中精光一闪,想起了血魅昏过去时对他说的话。
王爷,属下在水牢找到血魅时,他曾对属下说了一句话,‘告诉上官冥焰,一定要活捉药婆’。
上官冥焰剑眉紧了紧:药婆?属下已问了血……月夫人,药婆便是当年的‘药谷怪婆婆’,血魂楼杀手所用的毒几乎全部是由她调配出的,此人不仅是个制毒解毒的高手,还是一名医术高超的大夫。
血魅似乎很在乎她的生死,昏过去之前捉住属下的手,直说了好几遍‘一定要活捉药婆’。
上官冥焰抬眸:‘药婆’人呢?青龙道:与血魂楼余孽一起被峻王爷关押在京畿天牢。
上官冥焰沉吟片刻,偏首向床上的身影看去,却见血魅正试着努力睁开眼睛,冷冽的眸子倏的掠过一道浅浅亮芒,他稍向前移了一步,站到床边。
血魅微微睁开眼睛,荧绿的眸子失去了往日的锐利,模糊中看到一抹挺拔傲然的身影,他努力想撑起似有千斤重的身体,却发觉力不从心,绿眸闪过一丝倔强,他再一次艰难的挣扎着想起身。
上官冥焰淡淡的望着他:你筋脉尽断,腑脏皆伤,暂时起不来。
微一怔,血魅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的盯着那双冷寂如寒潭的眸子,绿眸晶亮一抹怒,一抹恨,更多的却是狼狈,却只一会儿,绿眸攸倏失去了所有的光彩,他死寂般的躺在床上,放弃了任何挣扎。
上官冥焰说的没错,他起不来,血魂楼的手段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筋脉尽断,如今的他是一个废人!一个废人!为什么救我?平静的声音没有一丝属于人的气息。
为了晴儿。
绿眸一晃,血魅被那浅浅的两个字灼痛了心骨,晴儿……她为了他违背誓言进京了吗?她为了他来找这个她一心想逃避的人了吗?晴儿在哪儿?我要见她。
冷淡的声音里有了细微的情绪。
上官冥焰望着床上冷漠如同尸首一般的人,剑眉蹙紧:晴儿书信,只要救了你,你便带我找到她。
我正要问你,晴儿在哪儿?血魅一怔,缓缓转过头,对上那双深冽的眸子,绿眸深处缓缓燃起一丝异样的光亮:你说晴儿只传信与你?她不在这里?晴儿没有进京,只传了书信?晴儿……她并不打算见上官冥焰?可是谁送的信?上官冥焰不可能不盘问送信之人……她……糟了……上官冥焰冷眸眯起,紧紧的盯着那双异样光芒的绿眸:晴儿到底在哪儿?血魅亦紧紧盯着他,却不答反问:谁来,送的信?什么时候送来的?柳河村猎户周大魁,昨日上午。
他人呢?还在府里。
什么?!血魅绿眸猛的一爆,不知从何来的气力艰难的撑起摇摇欲坠的身躯,靠在榻间急迫的喘息:我要见大魁,我要,见他!从鄂城到京城,如他一般习武之人骑马最快也要一天,而不懂武功的大魁则至少需两日的时间,到如今已有四日了!四天了,晴儿怎么样了?大魁在这里,那,那谁在照顾着晴儿?她看不见,什么也看不见啊!晴儿,晴儿……青龙见状,心中预感不妙,瞄了一眼上官冥焰寒意丛生的深眸,他一会儿也不敢耽搁忙跑出门,不到片刻功夫便领来了大魁,大魁进得房门,看见撑在床榻上的血魅,憨厚的脸上一抹惊喜的笑容。
涅生大哥!不等大魁再过多的表现出他的欢喜,血魅眸子里迸出一抹荧绿的戾芒:大魁!晴儿在哪儿?晴儿,怎么样了?你送了信为什么,为什么不赶快回去?你,你不在晴儿身边,谁来,谁来照顾她?你答应……过我什么?涅生大哥,我……不是……我……大魁急得连连摆手,是,是晴姑娘让我来送信的,晴姑娘说只有他们能救你,我,我,我本来要走的,是……是他们捉住我不让我走,我不是故意的,晴姑娘在我家,我娘会照顾她,我……大魁还未说完,便被一把拽到一张阴沉冰冽的峻颜面前,那双冰寂众生的深眸翻腾着前所未有的惊怒。
晴儿在你家?!为什么她需要人照顾?!她到底怎么了?!她……她……好……很……说!一声冷吼彻底惊碎了大魁不堪一击的心防,脱口吐出那个令人心痛到秘密。
她瞎了!一句话不啻晴天霹雳划破长空,上官冥焰浑身一震,咬牙厉声喝问你说什么?!大魁惊的扑嗵跪在地上:晴,晴姑娘眼,眼睛看,看不见了,她,她失明了。
房间内似乎在一刹那陷入令人战栗的死寂,上官冥焰缓缓攥紧铁掌,阴厉的眸子幽深一如昨晚无月的黑夜,他缓缓转过头,望向的血魅缓缓问道:他说的,是真的?血魅将大魁未能及时回去照顾依晴的原因归咎上官冥焰,他死死的盯着他:上官冥焰,如果,晴儿出了什么事,我发誓,做鬼,也不放过你!上官冥焰紧握成拳的手微微颤抖着,他狠狠压抑的闭了闭眸,睁开,冷到极致的眸光落下:带我去你家。
哼!血魅冷冷哼了一声,你以为晴儿,还会在那儿吗?她不想见你,所以才,会让大魁来送信,可如今大魁三天未回,你以为晴儿会,想不到你扣下大魁,想藉由他找到她么?是你,自作聪明,逼得晴儿,躲的更远。
上官冥焰冷寂的眸子缓缓滑过一丝痛楚,他慢慢转身看着血魅:告诉我晴儿会在哪儿,我求你。
王爷!青龙震惊的看着他向来冷傲自负的主子。
血魅一震,荧绿的眸子映出那个人卑微的眼神,他求他?傲立天地的冥王竟如此低声下气的求他?!呵!晴儿,你为了不拖累他,宁愿一个人午夜梦回思念着他亦不要见他,而他为了再见到你,不惜放下高傲的自尊求我,呵!那我呢?我在你心里可曾有一丝地位?心中五味杂陈一起涌上,受伤的腑脏翻江倒海般肆虐的疼,血魅噗的一声吐出一口血。
血魅!上官冥焰猛地向前一步托住他要栽下床的身体,一只手搭上他的腕脉输入缕缕真气,却紧蹙着剑眉发现他错断的筋脉根本输不进一丝的精气。
血魅抽回手,静静的躺在塌上,绿眸轻闭盖住绿眸深处的苦涩,缓慢而死寂的声音落在他的耳畔。
上官冥焰,在我告诉你之前,进宫去问问你那高贵的父皇曾经做过什么,逼得晴儿发誓不再踏进京城半步,不再见你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