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节由panpan0297为您手打制作刺史府的群芳宴,直到亥时中刻才算结束。
小小俏脸酡红,醉眼迷离的和一群贵妇们姐姐妹妹的腻呼着。
欧阳氏和陈氏,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待小小送她们出门时,一个劲的套着话儿,欧阳氏扶着小小的手边走边笑道:夫人,这些时日来,也没见刺史大人召见过城内的官员士绅.可是这些人何处做得不对,惹恼了刺史大人?抑或是大人忙于其他公务,还不曾腾出时间来?小小闻言笑着扭过头来,喷着满嘴的酒气,熏得欧阳氏和陈氏直皱眉头,有心想要掏出香帕捂着口鼻,然而此时却又不好失礼。
只好咬牙切齿心中暗恨的强撑着。
小小却似乎毫无所觉,反而神神秘秘的将头凑得离二人更近了些,这才低声说到:在二位姐姐面前,小妹就说实话了……呃……说着又是一个酒嗝,差点让欧阳氏一个踉跄,好不容易才站稳了,紧张兮兮的等着小小的实话。
小小倒也实诚,打了个酒嗝之后接着说道:两位姐姐也知道,我家夫君,那是堂堂正正的天子门生,旷古烁今的三元进士,而且如今已是伯爵。
无奈年纪太轻,资历太浅。
陛下便是有意重用我家夫君,进位三公九卿,也无法堵住天下百姓悠悠之口,还有朝中百官那无休无止的弹劾呀。
故而陛下便借着山僚平叛之际,赏了我家夫君的军功。
再将外子丢到这杭州城来当今刺史,熬个三年五载,以为进身之阶。
既然如此,外子还有何必要倒腾那么多事情出来,无为而治就是了,二位姐姐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啊?然而,欧阳氏和陈氏,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当下,陈氏便说道:可是,为何坊间却有传闻,言道刺史大人一来,便将刺史府卷宗库和刺史府大牢,全部换成了自己的亲兵呢?这是为何?她当然不可能说这是她们夫君的眼线得到的准确消息,坊间传闻嘛,谁能去追究?小小的眼晴微微眯了一下,不过她本就是一副醉眼迷离的模样.所以也没人注意。
只听她继续以一副醉醺醺的表情,理所当然的答道:二位姐姐有所不知,外子行事历来谨慎,在来杭州赴任之前,家父便告诫过外子,言道杭州官场不大平静.要外子小心行事。
而陈家姐姐说的这俩个地方,无疑便是最为紧要的地方,亦是最容易被人栽赃之所在,当然要小心谨慎一些为妙了……说着又是一阵熏天酒嗝。
欧阳氏和陈氏再也招架不住.强忍着恶心欲呕的感觉,连忙加快步伐朝门口的马车而去。
小小亦步亦趋的跟着,摇摇晃晃的将这些贵妇一个个送出刺史府的大门,目送着她们登上马车离去之后,这才轻轻吁了口气,慢腾腾的转身准备回府。
便在这时,府门口又传来一阵马蹄和车轮声,回头一看,却见是夫君的马车回来了。
江志轩从马车上跳下来,伸手朝府门口站着的两个侍卫格招手。
两个侍卫连忙上前,江志轩轻声吩咐两人,从马车上将那个喝得烂醉如泥的书生,从马车上拖下来,带回别院交给丫鬟伺候。
他自己则走到小小身前,伸手揽着爱妻的腰肢随口问道:人都走了吧?小小就势靠在夫君怀里,步履漂浮,声调无比慵懒的腻声道:人?什么人?哎哟,夫君,妾身今晚饮酒过量了,头好晕,心中好不舒服,腿脚力道全无,妾身走不动了……哎哟……说着说着,就将自己全身的重量都靠了上去,双手极为自然的就吊在了江志轩的脖子上。
江志轩哪里还不知道爱妻又是想要自己背着进屋,心中一阵好笑,脸上却一副宠溺的表情训斥道:装,还跟我装,那藏锋壶难道是个摆设么?如意算盘被夫君一语道破,小小心中一阵贼笑,却依然吊着夫君的脖子不肯松手,继续腻歪道:丫鬟粗心了,内壶和外壶里装的都是酒,到开宴之时妾身才得知,却已经无法调换了。
故而,妾身只好硬着头皮和那些贵妇人对饮嘛……江志轩听她说话条理还如此清晰分明,哪里会相信她的满嘴胡柴,轻轻一拍爱妻的翘臀,没好气的笑道:你亲手调教出来的丫鬟,还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当为夫是三岁小孩么?快下来,被下人看到多不好?小小就是不依:不嘛,就是要夫君背着进去……江志轩一阵无力的呻吟,终究还是拗不过小娇妻的小蛮横,认命的弯下身来,任由小小趴在自己背上,双手勒着自己的脖子。
步履蹒跚的朝后院夫妻俩的主卧房而去……小小不是已经醉了么?原来,翠巧端来给她倒酒的那个酒壶,乃是江志轩在京师之时,从一个胡商手中购得的一种特制酒壶,名曰藏锋壶。
这种酒壶当中置有内胆,内胆装酒,外胆装水,用一个隐藏在壶柄处的机关,可以随意控制倒出来的是水还是酒。
除了第一杯和最后一杯之外,小小喝下去的全是凉开水……到了后院卧房,江志轩已经累得舌头伸得老长。
重重的将小小往床榻上一扔,便连忙坐下来揉着自己的腰和腿,半晌才恢复过来。
看着在床榻上一动不动,只是拿眼睛盯着自己笑得万分得意的娇妻,江志轩顿时又是一阵苦笑,笑完了之后才问道:虎头和丫丫蛋蛋呢?可是都睡了?小小终于开始正经起来:丫丫和蛋蛋已经睡了,虎头应当还在沐浴吧,方才宴席上,这小子弄哭了三位小娘,其中一位便是录市事令伍诚赐年仅四岁的千金。
夫君,你这儿子小小年纪就如此作恶多端,长大了可怎生了得?江志轩闻言哈哈大笑:小孩子若是不调皮,长大了才更了不得。
虎头现在还小,不懂事嘛,你这个做娘亲的多多教导就是了,夫人,为夫看好你哟……小小翻了个白眼:合着这教导孩子全是妾身的事,夫君您就丝毫不管不问啦?江志轩揉了揉腿脚,感觉舒服多了,这才长长的伸了个懒腰,端起桌上的茶水准备喝,一边漫不经心的答道:为夫这些时日不是忙吗?夫人你就多担待些……小小见他端起的茶水还是昨夜的,连忙出声道:别喝,那茶水都过夜了。
说着朝窗外叫道:来人.给老爷沏壶醒酒茶来……随后又回过头来望向江志轩:既然夫君如此信任,妾身便却之不恭了,不过夫君可要思量清楚,这可是你江家的大少爷,若是妾身将来教不好,虎头仗着你的权势成了纨绔子弟,可别把账算在妾身头上!江志轩放下茶盏,傻呵呵的笑道:哪儿能呢?虎头对你这个娘亲可是又爱又怕,只有夫人的话他会听。
为夫只能一味的宠着他贯着他,若是一直这般下去,那才真有可能将他宠成一个纨绔……小小点点头:那确实……到时候,夫君的权势越大,这小子的危害就越大,不过夫君,你不是要妾身到宣州走一趟么?这段时日,虎头怎么办?江志轩龇了龇牙:这倒的确是个问题,此去宣州,单程快马也要三日,你乘坐马车,怕得需要五六日,一来一回,再加上在宣州耽误的时间,起码要半月左右,若是无人照料,这小子恐怕得翻了天去,嗯,得让为夫想想,好好想想……小小见他竟然真的煞有介事的作冥思苦想状,再次翻了翻白眼,翻身下了榻,丢给他一句话:夫君慢慢想吧,不着急,还有一晚的时间呢,妾身先去沐浴更衣了……江志轩轻轻点了点头,他是真为这个问题纠结上了。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翻阅苏杭盐铁案的卷宗,已经有了不少收获,接下来的半月时间里,他计划一步步将包括欧阳自明,陈仓等人在内的,涉嫌参与操纵苏杭盐铁专卖的官员架空。
然后再慢慢开始调查,在这样的节骨眼上,他还真没有多少空闲时间用来哄孩子。
很快,小小便沐浴完毕,身上裹着熏香的毛巾,穿着贴身的亵衣回了房。
见夫君竟然还傻不愣登的坐在椅子上冥思苦想,桌上方才上的热茶几乎又要凉了。
面上便是一阵轻笑,走过去轻轻拍了拍江志轩的额头:夫君,还没想出来呢?江志轩回过神来:想倒是想出来了,就怕夫人不答应!哦?小小哦了一声,一边用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往床榻边上走,一边随口问道:夫君不妨说说看,让妾身参详参详!江志轩清了清嗓子,面上带着些讨好的笑容道:夫人,你看啊,你这次到宣州,主要任务是探查沿途的民情民意,顺便到宣州刺史府大牢,亮出王命旗牌将那贺民生带井来带回杭州。
这一路,想来不会有太多其他事务,不如……夫人就将虎头也顺便带上吧?小小一怔,停下手中的动作,不可思议的望着夫君:夫君不是说笑的吧?带上虎头?妾身此行可是去执行公务啊!江志轩苦着脸道:夫人,你也知道,为夫近段时日,忙于接手前任刺史欧阳自辉留下的那一堆烂摊子。
而且已经有了很多重大发现,此时为夫真是抽不出时间来照看虎头。
丫丫和蛋蛋此时还好,有奶娘带着哄着,暂时不需要你我照看。
可虎头如今正是学好学坏最为容易的关键时机,若是没有你我在身旁,保不齐哪一天便真的学坏了……小小听夫君说已经有了重大发现,心中一震,暂时抛开了虎头谁来照看的问题,转而问道:夫君这么快便有了重大发现?能否跟妾身说说?让妾身也参详参详!他们夫妻俩此次前来杭州,原本就是身负彻查苏杭盐铁案之重任来的,虽说江志轩如今仅仅是杭州刺史,可那是因为他年纪太轻,还不能担负更大的官职。
一旦有了重大进展,皇帝陛下随时可以一旨圣旨下来,授予他更大的权利。
江志轩自然不会对爱妻隐瞒,他还正想说出来,跟爱妻一起参谋一番呢。
当下整理了下思路,清了清嗓子,这才开口道:为夫查阅了杭州府最近十年来的盐铁税收卷宗,贞观二年,杭州府盐铁专卖税款所得是八万贯,实际上缴朝廷亦是八万贯,此后一直上升.到贞观七年,杭州府盐铁专卖税款所得,已上升至二十二万贯,上缴朝廷国库,亦是二十一万八千余贯!小小聚精会神的听着,心下想道:贞观七年,那便是前任刺史欧阳自辉上任的那一年了。
如果所料不差,应该从贞观八年,也就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年开始,杭州的盐铁税收便会下降。
贞观八年,杭州盐铁收入是二十三万五千余贯,上缴国库二十一万贯,这里就差了两万五千余贯。
不过,当时的刺史欧阳自辉给朝廷的解释,是尚有部分欠税款尚未上缴,于是,当年朝廷便未曾深究此事!贞观九年,杭州盐铁收入骤然下跌.仅有十五万贯,比上一年骤减八万贯。
上缴朝廷的,则仅有十三万贯。
当时朝廷曾派员奔赴杭州调查此事,而调查的结果,则是海啸频发,盐商损失惨重。
而那两万贯的差额,便是欧阳自辉用来填补了盐商的损失。
如此一来,欧阳自辉非但无罪,反而得了个体恤盐商的美名,受到户部和吏部的嘉奖,当年的考评,竟然是上等!贞观十年,杭州盐铁收入稍稍有所上升,有十八万贯,但是上缴国库的,则仅有十万贯。
账面上说这些差额,都是前面几年欠下的税款,因为贞观九年的海啸灾害,很多盐商倾家荡产,早已无力偿还,这些账也就成了死帐……小小听得频频点头,可真是做得一手好账啊,环环相扣,滴水不漏。
要知道,这种盐铁税收,是每一年上缴一次的,若是不将这些账本汇总在一起来看,根本就不可能发现任何问题。
而每年的九月,全国各地的各项税收蜂拥送往国库,吏部那些老爷们本就忙得脚不沾地,谁还会自找苦吃,去翻那些陈年日账来算?这也就给了欧阳自辉这样的人,一个非常便利的空子……这还没完,只听见夫君又继续说道:到了贞观十一年,因为朝廷的重心转向征讨山僚,杭州的盐铁税款更是降得离谱,下降到和贞观二年相当的水平,仅有九万贯。
不过这九万贯倒是分文不少的上缴朝廷了。
贞观十二年,也就是今年,杭州的盐铁税款,则仅有……六万贯……夫人,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小小轻轻的点了点头,满脸严肃的道:这意味着,从贞观七年起,累计至少有近六十万贯的盐铁税收,落入了欧阳自辉的腰包……江志轩亦是满脸义愤的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夫人只说对了一半,这些钱是落入了私人的腰包,却绝不是欧阳自辉的袋子里,他至多不过拿到其中的一成到两成。
真正的得益者,恐怕是另有其人……小小闻言也醒过神来,跟着点头道:夫君说得不错,而且,这还仅仅是杭州一府,若是再加上苏州府,至少有上百万贯之巨……江志轩点点头接口说道:而且虽说此次仅仅是查苏杭盐铁案,但是,既然连宣州府都牵扯进来了。
为夫大胆揣测,整个江南道和淮南道的大部分州府,恐怕都逃不了干系,只是侵吞的税款多寡不同而已……这句话让小小有些发愣,江南道淮南道加起来,可是有三十一个州府,若是有一大半牵扯进来,那么五年下来,被侵吞掉的税银,怕是不下千万贯,难怪陛下如此震怒……江志轩看着爱妻那副震惊的表情,心中在犹豫着另外一件事情,要不要对夫人说。
没想到这时小小竟然已经回过神来了,见他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便展颜一笑:夫君的话,可是还不曾说完?江志轩闻言轻轻点点头,脸上的表情更为凝重:夫人,从这几日为夫查阅的卷宗来看,为夫还发现了一件更为严重的事情,相比之下,苏杭盐铁案,恐怕还只是江南和谁南两道的冰山一角……小小夫君的脸色从未有过的难看,再也顾不得擦头发了,站起身来走到江志轩身边蹲下来,眼神灼灼的望着他:夫君此话何意?比贪污一千万贯还要严重之事,莫非……?江志轩见爱妻的表情,知道她心中已经猜到了,连忙伸手捂住小小的朱唇:这目前还仅仅是为夫的揣测,尚无证据,切不可张扬……小小悚然一惊,脱口问道:既然如此,夫君还要让妾身去宣州么?第二三零章 女钦差微服私访本章节由panpan0297为您手打制作既然如此,夫妇还要让妾身去宣州么?小小的这个问题提醒了江志轩,让江志轩沉思起来……江志轩所说的更为严重的问题,其实便是江淮两道的都护府,有蓄养私兵的嫌疑。
因为从他查阅的卷宗来看,从贞观八年起,杭州府每年的军用粮草便一分为二,一份是蓄养驻扎在杭州府的府兵两千人;另一部分,则是以征剿海匪的名义,送往江南都护府。
而众所周知.这些年来,大唐的沿海一片太平,哪儿来的海匪?所以,唯一的解释便是,江南都护府以征剿海匪的名义,从整个江南道各个州府之内抽调粮草。
要这么多粮草做什么?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江南道的护军,远不止朝廷规定的两万人……而蓄养私兵,则往往和造反相关联,也就是说,如今这江南和准南两道,就是一个火药桶,随时有可能爆发。
不过,江志轩相信,这两道的都护,绝对不可能蠢到造反的地步。
他们蓄养这些私兵,恐怕更多的还是在听命行事。
听谁的命呢?不问可知,江南都护长史陈文远和淮南都护李泽民,都是忠于当今太子殿下李承乾的……出于这样的担忧,让小小到宣州救出贺民生之事,就的确有必要重新慎重考虑了。
思来想去,江志轩竟然真的开始犹豫了。
虽说这些人,不大可能明目张胆的举旗造反,可此行总是有一些风险的。
而爱妻一个娇弱女子,若是到了宣州之后,真的被扣下来,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这样想着,江志轩终于下定了决心:夫人,为夫想了想,你到宣州之事还是从长计议吧。
目前,为夫并不敢肯定,江南道和淮南道,是真的另有野心,还是听从于太子殿下之命在行事。
若是他们另有野心,那么夫人此去就非常危险;若是听从于太子殿下之命那还好说,想来太子殿下也是在为将来跟魏王殿下的夺嫡之争做准备,他还不敢明目张胆的谋反……小小问出那个问题之后,就一直眼巴巴的望着夫君。
其实在小小心目中,早就做出了无论如何,都要为夫君跑这一趟的决定。
只是她想看看,在夫君的眼里,究竞是朝廷和皇帝陛下的差事重要,还是自己的安危重要。
此时,听见夫君如此一说,明显就是放弃了让自己去宣州的打算,心中顿时一甜:那夫君有何打算?贺民生父子,是苏杭盐铁案的关键人物。
虽说那本复制的账册在贺成旭手上,但是妾身相信,那贺民生掌握的内幕,比他儿子掌握的多多了,而且,贺成旭仅是一介书生,他说的话不会有人相信。
而贺民生身为宣州司马,可以成为此案的污点证人。
如此重要的一个人,若是真如夫君所料,被迫害在宣州府大牢当中,将来若是陛下追究起来,夫君,咱们夫妻可担待不起啊……江志轩既然在心中做出了决定,自然也做好了将来被李二陛下怪罪的准备。
不过,此事千系重大,他必须要对李二陛下有所交代,心中稍一沉吟便计上心来:夫人,陛下给了你钦命江准两道巡察使的头衔,又派遣百名皇家侍卫护送,定然不是无的放矢。
夫人你还是得做出一些动静来,让陛下知道夫人不曾闲着。
不如这般,夫人还是在这一两日内,到苏杭各地走走瞧瞧,对外,为夫边说夫人你初到江南水乡,被这烟雨江南的美景迷住,想要四处走走看看。
这样一来,便不会有人怀疑夫人四处走动的动机了。
而为夫这边,一方面稳住杭州局势,一方面,则继续翻过去五年的旧账。
待陛下新的旨意下来,咱们再谋机而动,这样可好?小小也在想这个问题,她原本就想过,夫妻俩的此次杭州之行,定然不是那么轻松的。
只是没想到,夫君才上任几日,便已经发现如此多的重大问题。
这已经像是在走钢丝了,一不小心,夫妻二人便会如同掉进万丈深渊,摔得粉身碎骨。
听了夫君的安排,小小明白过来:夫君之意,是否是让妾身先完成这巡察使的使命,到最后时刻,才到宣州亮明身份,救出贺民生?江志轩赞许的点点头:是的,夫人的身份,暴露得愈晚愈好,对夫人的安全愈有保障!若是夫人如今直接去宣州府亮明身份要人,即便能够顺利归来。
接下来寻访民意的差事,也会办得万分艰难,而且愈加危险……小小想了想,然后问出了心中的疑问:可是夫君,若是妾身将江谁两道周游一遍,至少需要耗时两月。
这两月之内,那贺民生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又该如何是好?江志轩咬了咬牙:为夫会在夫人出巡一月之后,才向陛下禀报贺民生之事……小小一震,不可思议的望着江志轩:夫君,如此一来,若是贺民生当真在狱中被迫害致死,你这可就是欺君之罪了……江志轩摇了摇头:倒没夫人顾虑的那么严重, 最多不过是个失察之罪罢了。
为了夫人的安全,只能如此了。
小小听夫君这样一说,只好点点头表示同意,事情便这么定了下来。
而且,既然刺史夫人是艳羡苏杭美景,四处游览,自然便要带上刺史大人的公子小姐了。
于是,十月初八,刺史府便驶出两辆马车,在八十名彪悍侍卫的簇拥下,开始了刺史夫人的苏杭之旅。
沿途的杭州城民众,都知道这位刺史夫人是慕名前去游览苏杭名胜。
人人脸上都与有荣焉,瞧瞧,咱们苏杭人间天堂,那可真不是盖的,连堂堂刺史夫人,都兴师动众的四处游览。
只是,这位刺史夫人出巡的费用,听说都是杭州城那些贵妇人和官太太出的。
这便让民众的谈资更为丰富了……既然是打着游山玩水的名义出来,小小的第一站,自然就是千古名胜西湖了。
不过西湖这时候还不叫西湖,而叫明圣湖,也有人将其称之为金牛湖,只不过.由于其地处钱塘县衙的西边,杭州城内的民众,已经开始有人称其为西湖。
管她叫什么湖,小小知道这就是后世的西湖,这便足够了。
可是,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来到西湖之后,小小却微微有些失望。
原来,这时候的旅游业,可远没有后世那么发达。
什么西湖十景,西湖新三十景那是一个都没有。
此时,白居易还不曾到杭州当官,所以,那西湖断桥和白堤,也根本就不存在。
甚至后世家喻户晓的白娘子和许仙的故事,那也是要到宋朝才开始流传的,更不用提什么雷峰塔了……不过,这倒是给小小提了个醒。
她隐隐记得,西湖白堤和断桥,便是白居易这个大诗人在杭州任刺史的时候修的。
如今既然自家夫君先来一步,这事儿干嘛还要拖下去,何不让夫君来做这件事情,也算是一项政绩啊……这个想法当然很不成熟,小小也只是随便想想。
夫妻俩都一大堆公务压着呢,不过,虽说此时的西湖,还远没有后世那么有名。
可是其亮丽空嚎的湖光山色,却依然吸引着小小。
让她忍不住想要在湖上泛舟,好好放松一回!于是,小小命人租了一条画舫,带上虎头和翠巧,还有冯青莲的女儿冯彩衣登了上去,心情轻松愉快的游起湖来。
秦爽则安排了十多名护卫,租了几条较小的快船,在画舫周围四处警戒,至于他本人,当然要守护在画舫之上……画舫划开如镜的湖面,在身后留下片片鱼鳞似的波纹。
小小抱着丫丫,坐在画舫的船头,画舫缓缓前进带起的丝丝微风,吹在脸上。
和着金秋十月的阳光,暖洋洋的让她有些昏昏欲睡。
看着远处岸边郁郁葱葱的绿荫,连日来和夫君一起商讨对策谋划应对之法的脑子,得到了极大的舒缓和放松……转眼便到了午间,几条渔家小船缓缓行驶过来。
船上的渔夫高举着几尾鲜活的湖鲤,脸上挂着收获的喜悦高声叫道:船上的贵人,可要买两条大湖鲤,早晨刚捕捞上来的,味道鲜美得紧。
加上姜葱糖醋,配上桂皮枸杞,再撒上点盐末、丢下几颗红枣熬上一阵,保证贵人食用之后回味无穷咯……小小笑吟吟的看着那渔民,见他吼完之后,便停下船来静静等着自己这边的回音。
脑子里想着方才渔民所说的那种做法,竟然不由自主的吞了吞口水。
这渔民实在太会做生意了,竟然连自己都被他诱惑得把持不住,当下轻轻对秦爽说道:秦大哥,午间可要加一个清炖湖鲤下酒?此时画舫之上没有闲杂人等,除了秦爽自己和四名皇家侍卫外,便剩下小小,翠巧,冯彩衣,丫丫和蛋蛋,除了他们这些人之外,就还有这艘画舫的船主,那是一对年约四旬的老夫妻带着一双二十出头的男女。
也不知道那年轻的一对,究竟是兄妹还是夫妻……听见小小这么问,秦爽自然是乐得点头,当即站在船头叫道:渔家,你那鲤鱼作价几何?给某来上两三尾可好?船上的渔夫乐呵呵的点点头,咧着嘴答道:小人不敢占贵人的便宜,小人手上这两尾,每一尾都超过三斤重。
今日收成好,小人便卖便宜些,这两尾大湖鲤,贵人随便给个五六十文便可……。
说着竟然也不等秦爽给钱,便先拿着一个布兜将鱼装好,拿条竹竿挑着递了过来。
秦爽在身上摸了摸,结果竟然尴尬的发现自己身上没带钱。
不由憋得面红耳赤,下意识的朝小小望去。
那渔船上的渔夫见他似乎没带钱,愣了片刻,随即再次爽朗的笑起来:无妨,贵人若是身上不曾带银两,这两尾鱼便算是小人请贵人们用了,反正今日收获颇丰,哈哈……说着笑着,又将竹竿向前递了递,示意秦爽先把鱼拿走。
小小坐在船头,自然也听到渔夫说的话。
两尾鲤鱼,至少有六斤重,这渔夫竟然只要五六十文,的确是非常便宜了。
要知道,当初皇家农场出产的鱼,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赶不上这种鲜活的湖鲤,可卖给那些酒楼,都是按照二十文一斤来计算的,这还是批发价……见秦爽满脸的尴尬,小小嫣然一笑:秦大哥,先将鱼取下来拿去给船家烹饪吧。
说着又调头对翠巧点了点头,翠巧便上前去,从怀中掏出一把大钱,也不点数,就这样放进那个装鱼的布袋当中。
虽然不曾点数,可翠巧也知道,这一把大钱,至少也有百文以上了……很快,鲤鱼和着佐料炖出来的清香味,便开始在画舫上面飘荡。
虎头的鼻子最是灵敏,三步两步跑到小小身边,拉着小小的手臂开始摇晃着问道:娘亲,何时开饭,虎头要吃鱼摆摆……小小宠溺的笑笑,摸了摸他圆呼呼的小脑袋:小馋猫,就快了,别急……虎头点点头,蹦蹦跳跳的又跑到一边,跟一个侍卫学拳脚去了。
这小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爹娘都是斯斯文文的人。
可他偏偏极为好动,自从有一次在别院当中偶然撞见皇家侍卫们的训练之后,这小子便整天缠着他的秦伯伯,要秦伯伯教他功夫。
秦爽本来颇为意动,用他们的话来说,这小子的根骨,天生就是一个练武的好苗子。
可是他也知道,他的江兄弟夫妻俩,都希望这小子能从文……于是,在没有得到江志轩和小小的首肯之前,秦爽只能忍着心里的奇痒,按捺着收虎头为徒的冲动。
不过,他却指定了手下两个功夫最好的侍卫,不着痕迹的开始给虎头打基础。
此时,这艘画舫上面便有一个……看着宝贝儿子蹦蹦跳跳的离开,小小心中一阵庆幸。
还好此行把宝贝儿子带上了,否则这长路漫漫的,真不知道会不会无聊死。
这样想着,又看了看怀中瞪着一双漆黑大眼睛的丫丫,眼中满是温柔……很快,冯彩衣的声音在画舫的另一头传来:夫人,可以用饭了!小小闻言站起身来,和翠巧一起缓缓朝画舫另一头的餐桌而去。
还没走到桌边呢,便看见虎头满头大汗的当先冲到桌子旁边,眼巴巴的望着桌上那一盆还在汩汩冒着热气的清炖湖鲤。
小小不由又是一阵感叹,男子汉就是好啊。
小小自己在船上,总是不怎么敢乱动。
可是瞧瞧虎头,在船上跟在地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分别,照样能够一蹦三尺高……这新鲜的湖鲤,味道果然鲜美无比。
连小小这样的美食专家,也吃得连连点头,赞叹不已。
秦爽和皇家侍卫们则另外开了一桌,几个大男人就着一盆鱼争抢得厉害,时不时听见秦爽乍乎呼的声音:狗日的,再和老子抢,下个月的饷银扣你一半……然后又听见另一个声音:秦头儿,不带你这样的,总得给兄弟们留点吧……废话少说,你们多喝点酒……游西湖,原本是小小这一场微服私访之旅的开场作秀。
可是在西湖上泛舟一个上午之后,小小竟然还有些意犹未尽。
无奈此行是执行公务,虽然流连忘返,可小小还是得按照计划,前往此行的下一站:山阴县,也就是今天我们所熟知的浙江绍兴。
马车驶出杭州城东门,然后转向朝南走。
行出三十余里之后,便要改乘大船,驶向山阴。
这是小小最不乐意做的事情,来到这江南水乡之后,最难适应的便是动不动就要乘船出行。
山阴距杭州有一百二十余里,一行人赶了三十余里的官道之后,登上了早已等候在岸边的大船。
有人前后打点的出行就是方便,这些军人出身的皇家侍卫们,更是个中的行家里手,早在出行的前一天,便安排好了第二天的行程。
大船顺风顺水而下,终于在傍晚时分,抵达了山阴县的漕运码头。
虽说这山阴县已经超出了杭州府的管辖范围,可小小有五品宜人的身份,江志轩又是伯爵,所以小小原本还是可以要求当地县衙为自己安排住宿的。
然而,因为此行肩负着寻访民意的担子,小小便只好放弃了这原本挺有吸引力的想法,让秦爽带人寻找一家好一些的客栈……既然是微服私访,自然不能暴露官方的身份……后世的绍兴,有着水乡、桥乡、酒乡、书法之乡、名士之乡的美誉。
而此时的山阴,便已经有了水乡、酒乡的称呼了。
至于桥、书法、名士这些,似乎暂时还不多。
不过在唐以前,这里便已经出过一位家喻户晓的人儿,那就是被赞誉为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的四大美人之—— 西施!就在山阴县五云门外的浣沙溪畔,便建有西施殿,还有西施的塑像和画像。
而小小之所以将第一站选择在山阴,却是因为此处乃是整个江南道产盐最多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