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慈宁堂的巷子两侧三步一只,五步一设的大红灯笼将微微夜色装点着,一路默默行过,不惹人注目的角落中总能看到几个人影晃动,三三两两的窃窃私语。
行了约半刻钟,前面的灯火明亮处便是老太太的院子慈宁堂,苏鸣回头看了默行的少女一眼,似乎有话要说,但见她神色淡然,无一丝愧疚、不安、局促,嘴张了张,将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奴婢见过二小姐。
慈宁院门口几个守门的婆子齐声行礼。
青篱嗯了一声,再无他话。
快去告诉老太太,二小姐到了。
侍书一直随在青篱的左侧,一进院门便朝着一个小丫头吩咐。
她话音方落,门帘挑起,锦书笑道:老太太已知道了,正等着呢,快请二小姐。
说着朝青篱行了礼:奴婢见过二小姐!青篱仍然是淡淡的嗯了一声,听不出喜怒。
苏鸣不由的皱了眉头,在青篱将要移步向慈宁堂走去时,他轻咳一声,低声道:二堂妹,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青篱回头淡然一笑,大堂兄这时候说的话定然是与我有益的,青篱怎能不听,但说无妨。
几个丫头机警的散开,苏鸣压低声音道:二堂妹离府的原由我也有所耳闻,知道是委屈了二堂妹,可如今即是回来了,前事能否不提?再者新年将至,总不好在这个时候惹祖母生气,人人都说家和万事兴,二堂妹也不想让旁人看我们苏府的笑话罢?青篱饶有兴致的看向他,大堂兄的话我听明白了,可是我很好奇,大堂兄怎么会猜我要惹老太太生气?苏鸣被她问得一愣,难道说单看她无半分喜色的神情祖母定然是要生气的?烛光下,她白晰的面容被渡上一层柔和红光,即便如此,仍然看不到半分的暖意,苏鸣嘴张了几张,却发现自己心中的大道理在此刻说出来显得分外可笑。
踟蹰半晌,才道:我知道我的要求过份了,二堂妹心里有天大的委屈,可……可,我做为苏府的长孙……唉,若当时我在就好了……那句苏府的长孙让青篱微微一愣,不过才十五六的少年,便已知自己肩上的责任,倒真是难得。
而后面那句话,也让她心中一暖。
想到这里脸上浮现一丝笑意:大堂兄所言极是。
我知道了。
说完便带着红姨进入慈宁堂。
苏鸣一愣,拉了苏瑞,连忙快步跟上。
侍书与锦书随后跟了进去。
春雨夏雨紫竹紫梅几人静立在门外,几目相对,均是一副谨慎小心的模样。
一股暖意迎面扑来,屋内还有她熟悉的气息,青篱缓缓走近,屈身行礼:见过老太太。
苏鸣眉头大皱,祖母也不喊一声,礼行也得这般敷衍,除了神色没有方才那般冰冷,这就是她知道了?若是不知道该如何?此时他可顾不得多想,眼见苏老太太要发怒,连忙上前道:祖母息怒,二妹妹知道错了。
又偷偷扯了扯苏瑞的衣角,给他使了个眼色,苏瑞眼睛一转,扑上前去,清脆的声音响起,祖母,二姐姐真的知道错了,祖母别生气了。
苏老爷连忙站起身子,赔笑道:篱儿不懂事,让母亲担心了,现在她总算是平安的回来了,母亲该高兴才是。
老太太神色微缓,轻哼一声:你们一个个都替她求情,我若再责罚她,倒显得我这个祖母太过苛责了。
罢了,你起身吧。
二夫人方氏连忙站起笑道:母亲虽然嘴上不说,媳妇可是知道您是心疼篱儿,舍不得罚她。
说着走到青篱身边儿拉了她的手,上上下下看了,眼圈微红,强笑着说:你说说你这个孩子,这么柔弱的模样,倒生了贪玩的性子,只顾着自己在外面玩的高兴,倒忘了家里还有一堆人担心着呢。
青篱闻言抬起头,正好对上她微红的双眼,心中一暖,扯出一丝笑意:婶娘教训的是,篱儿记下了。
苏二老爷在一旁轻咳一声,方氏醒过神来,自嘲笑道:看我,高兴糊涂了,篱儿,快见过你父亲母亲……青篱转向苏老爷,一年未见,他倒似是比一年前苍老了许多,向前缓行两步,仍是行了个屈身礼:见过老爷!苏二老爷眉头紧皱,篱儿这孩子怎么这般称呼自己的父亲?苏老爷的神情自她进门时便是强压的激动,此时哪里顾得上挑她的不是,这个死而复生的孩子此刻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单是这个便足够慰其心了,连忙站起身子,快起身,快起身,你一路上累着了,这些虚礼不行也罢。
青篱听出他言语之间的激动之情,心中诧异,面儿上却不显露半分,转向王夫人,见过太太。
王夫人可没有苏老爷那般的心境,说到底青篱只所以怒烧宅子,偷跑出府,与她是脱不了干系的,这事儿虽然没明说,可府里的人哪个不知道?青篱回来,最尴尬的最心虚的就是她。
见二丫头敷衍一般的行礼,心中万般不是滋味儿,可众人都看着呢,老太太老爷都没责怪她,挑她的不是,她更是不敢。
学着苏老爷的模样,站起来笑道:快起身。
你父亲都说了,这些虚礼不行也罢。
青篱回了声谢太太,便转向苏二老爷夫妇,见过叔父婶娘,叔父婶娘一向可好?方氏扶起她,苏二老爷笑道:好,都很好。
你这孩子几年未见,一转眼便长成大姑娘了,我倒是不太敢认了。
说着转向苏瑞,你不是一直记挂着二堂姐,这会儿怎么不过来见礼?苏瑞磨磨蹭蹭的走过来,与青篱正式行了礼。
青篱笑着扶起他,早听春雨说你一直盼着我呢,我给你备了好东西,明儿拿给你。
她这一笑,整个人透出几分的活泼生气,方氏看在眼中,心头又是一酸。
苏瑞一听是好东西,眼睛骨碌碌转了半响:二姐姐,可是剑么?青篱微顿,明白了他的意思,不过为何要猜是剑?摇了摇头笑道:不是,春雨没说你喜欢剑呢。
苏瑞脸上闪过一丝失望。
一时有丫头过来说晚饭摆下了,请老太太去饭厅。
苏老太太应了一声。
青篱转头看见苏青筝与苏青婉立在一旁,略一想,走了过去,方才人多没顾上与大姐姐三妹妹说话儿,大姐姐与三妹妹一向可好?苏青筝对着有些陌生的苏青篱,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但是她倒是明白了,这位再也不是往日苏府里那个柔弱得任人欺负的二丫头,强笑着回了句:好。
倒是苏青婉一脸好奇的问道:二姐姐当时是怎么跑出府的?难不成是翻墙跑的?青篱一愣,随即笑着回了句:你猜!苏青婉还欲再说,苏老太太不悦的哼一声,苏老爷连忙斥责:你二姐姐回来就好,以前事儿不许再提。
苏青婉不在意的一笑,不气不恼,跟没事人儿一般。
青篱一向知道这苏青婉不似是表面的满不在乎,方才她的问话,可以解释为天真不懂事,也可以解释为心思缜密,故意为之。
赵姨娘与雪姨娘一齐过来见礼。
雪姨娘已有了七月有余的身子,含笑道:请二小姐恕妾身礼数不周。
青篱淡淡一笑:雪姨娘不必多礼,身子要紧。
将赵姨娘晾在一旁。
见苏老太太起身,众人都停了话,跟着一同去了饭厅。
苏老太太在正位坐了,指着身旁的位子道:篱儿过来坐这里。
青篱一愣,随即推辞道:老太太心疼我,我自是知道的。
不过老爷太太在,叔父婶娘在,大堂兄大姐姐在,断轮不到我坐……方氏一把拉住她,打断她的话:老太太叫你坐,你便坐。
你当你天天有这样的位子坐?也就今儿这一遭儿了。
说着将她拉向苏老太太身边的位子。
苏老太太又叫苏瑞:瑞儿也坐过来。
苏瑞听话的坐在老太太的右下手,青篱见推辞不过,便也告了座。
待众人都坐定,苏老太太看着坐得满满当当一屋子的人,脸色微缓,二丫头回来了,咱们苏府今儿才算是大团圆了,从此以后,先前事儿不准再提,可都听见了?苏老爷王夫人苏二老爷二夫人连忙应是。
苏鸣也站起身子应道:祖母说的是,孙儿记下了。
筝儿婉儿呢?苏青筝也站起来,连忙点头应是。
苏青婉不情不愿的站起身子:祖母,我不过是好奇。
婉儿!苏老爷怒喝一声。
苏青婉不情不愿的应了声是。
苏老太太又转青篱:二丫头呢?青篱站起来思量片刻:前事与我意味着什么,老太太自是知道的。
我自是不愿再提起。
苏老太太神色不明的点点头,都记下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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