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行文回到府中时,府里已然用过了午饭,岳夫人与檀云在说着闲话,见他回来,连忙起身迎了上去,问道:文儿,朱丞相怎么说?岳行文看着母亲忧心的面容,脸上浮上一丝淡淡的笑意,安慰道:母亲不必忧心,苏世叔的案子虽然一时翻不了,也不会恶化到哪里去。
朱老丞相已经给皇上递了奏折,请求皇上将这案子交于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堂会审,同时由左右两位丞相会同六部尚书在一旁听审,皇上已准了朱丞相的折子,只等过了年,便开审……岳夫人仍在是一脸的忧色,叹道:你不知道今日我去苏府,苏府的老太太,那样强势的人,只一夜就变得形同七旬的老妪一般,精气神儿也没了,整个人看起来呆呆愣愣的。
苏夫人也跟着病倒了,府里的下人们更是人心惶惶的,现在只有苏二夫人强撑着管家。
大过年的,苏府却愁云笼罩,叫人心里怪不是滋味儿的。
岳行文将目光投向厅外,过了一会儿才撤回来,朝着岳夫人道:母亲,今日去见朱丞相,儿子已然应了在户部任职。
岳夫人听了,猛然站起身子,脸上的焦色更浓,抓着他的胳膊急切道:听你父亲说,户部现在最不消停,为何在这个时候偏偏要去那里?我不同意,想必你父亲也不会同意。
岳行文将岳夫人扶在椅子上坐好,才道:母亲,我去户部不过是与苏世叔求情,被老丞相拿住了,不得不应下。
再者说,我到户部,不过是一个九品的观政,什么事儿能轮到我头上?您且放心罢。
岳夫人仍是忧心不减,良久才叹道:罢了,原先你无意为官,娘忧心你,如今愿意为官了,这忧心愣是一点没减。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不忧心。
檀云与几个丫头在一旁开解岳夫人。
几人正说着,下人来报,小王爷胡公子青阳县主三人来了。
岳夫人一连声的叫快请,又奇道:今天都二十九了,这三人今日为何来?岳行文猜测他们定然为了昨日送去的东西而来,嘴上却回道:许是听说了什么,过来瞧瞧。
岳夫人叮嘱他待会儿将苏家的事儿再与小王爷好好的说一说,请他在中间帮帮忙,岳行文点点头应了。
因沐轩宇定了过年要去军中,一直在熟悉相关的事宜,胡流风整日喝酒,青阳也不知在忙些什么,因此,自青篱离开之后,这四人倒是极少相聚,此时乍一见面,都略有些恍惚,只是少了一个人而已,却似是有什么事情悄悄的变了,原本不在意,而等他们在意起来的时候,已经变得让他们有些不适应了。
一向活力四射,笑容爽朗的青阳,此刻沉默的走在沐轩宇的身旁,自打与胡流风会合到现在,她未与他说过一句话,这让胡流风稍稍的有些不自在。
三人就这么一路沉默的走来。
岳行文微微一挑眉,神色便又恢复淡然,仍与往日那般,将他们三人领往自己的院子。
胡流风干咳一声,打破沉默,朝着岳行文道:听说你应了到户部任职?岳行文一挑眉,看向他:你的消息倒是灵通,怎么?你也有兴趣么?胡流风转着桃花眼,笑道:为了个九品的观政,丢了到手的七品——虽然那七品的也不怎么样。
行文,你何时变得这样没成算了?岳行文看向他们三人,淡笑不语。
胡流风朝着屋外看了一眼,接着道:你这么做,她不见得会高兴呢。
岳行文道:也不见得会不高兴。
罢了,不说这个了,今**们三人来是为了何事?青阳县主突然出声,问道:那丫头在那边可是安定下来了?岳行文微微一愣点点头:算是安定下来了。
青阳猛然提高了音调,叫道:说是安定下来便与我捎信儿,原来是诓骗本县主呢。
说着朝着岳行文道:你快将她的地址说与我,她不请我去,我自己去。
岳行文淡笑道:许是请你的信儿就快来了。
她在那边买下了万亩的荒地,这会子怕是正忧心着来年的春耕呢,一时没顾上罢。
这三人乍一听这话,均是一愣,这丫头的行事太出人意料了,那般决绝的出府也就罢了,怎么又跑去开起荒地来。
青阳想起以前在宏远寺中与她的那番关于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的对话,爽朗的眸子中划过一丝落寞,随即又脆声笑道:那丫头明明是个娇小的人儿,偏偏什么都喜欢大的。
难为她刚到那边儿,这么快就给自己找了正经的事儿干,本县主还忧心她在那边不适应呢。
岳行文淡笑道:天高地阔,她怎么会不适应?正是她想要的呢。
顿了顿又道:送于你们几人的菜,便是她自己盖的温室里种的,青阳若是在京中呆得无聊,可等过了新年,去散散心,顺道陪陪她也好。
青阳县主笑着点点头,看了看一直沉默不语的沐轩宇胡流风二人,朝着岳行文笑道:岳死人脸,今日我最后一次叫你这名儿,日后便不叫了。
说着朝着沐轩宇道:今儿还是你拉我来的,怎以一句话也不说?沐轩宇从沉思中抬起头来,朝着岳行文道:苏府的事儿我已经求了父王,父王答应从中间多多周旋。
岳行文含笑朝他点点头。
又转头朝着青阳道:若是你去,先莫提京中的事。
青阳点点头,转向胡流风,问道:你可有什么话要捎与她?胡流风本正沉思着,听她问这话,一个激灵醒过神来,随便摆出风流倜傥的模样笑道:青阳这话问错人了,该问那一位才对。
青阳不置可否的一笑,我的事儿完了,就先回去了。
轩宇,今儿告诉詹皇婶,我便不过去蹭饭了。
说完也不待这几人回话,起身便走了。
岳行文若有所思的望着青阳离去的背影,又转头看向胡流风,与他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胡流风眼波微闪,将目光移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