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妈妈听了,沉默无言,半晌后才叹气道:夫人既然看的这样清楚,何苦又设下那般计谋,冒这般大风险。
陈纯芳就瞥了一眼黄妈妈,冷笑道:你以为我是为了李建安,怕他有了新人就忘了我!说着,语调慢慢变得阴沉,我到了如今,还在意他?我不过是怕李建安真的宠了她,落在父亲眼里,到时一味护着端琅,讨好陈纯歌,也讨好李建安,再不管武哥儿罢了。
黄妈妈听着这话,忙道:这话怎说得,纵使十三姑娘是大老爷亲侄女,您可是他亲闺女,断没有这样的道理。
父亲心里,先有陈家,再有儿子孙子,然后是他自己,我这个女儿,能排到哪儿去!声音了然中,藏着些疲惫。
黄妈妈还想说什么,转头想起了陈家那边刚发生的事,讷讷闭了嘴。
陈纯芳闭着双目,一行清泪顺着她颧骨高耸的脸颊滑下来,沾的浑身都湿冷冰凉。
黄妈妈,你可还记得,我回门去管家里要个庶出妹妹嫁过来做贵妾,父亲如何说的。
想到那个雷雨夜晚,大老爷那张温润面庞上挂着的森冷,黄妈妈也不心里一抽,抬头怜悯的望着陈纯芳。
陈纯芳咬紧牙关,一字一句道:父亲说,要我友爱姐妹,武哥儿体弱,尚需多几个留着陈家血脉的外孙子在国公府,以备世子之选!姑娘别说了!黄妈妈再也忍不住,扑到床边上,握住了陈纯芳颤抖的手,却感觉好像握住了一块冰凉的铁板。
我的武哥儿还活的好好的,好好的,他就想着要多几个陈家血脉的外孙子了,以备世子之选,他做梦。
他们都在做梦。
李建安常常上那个贱人屋子里又如何,那个人还不是只能死于难产,一尸两命,留下个要死不活的庶女。
哈,一个庶女,能给陈家带些什么好处,到头来,还是只有我,只有我的武哥儿!黄妈妈顾不得尊卑,掩面痛哭。
陈纯芳喊过哭过之后,一口气顺出来,脑筋也慢慢清楚,自嘲笑道:我这是做什么,多少年的老黄历了。
就伸出手拍了拍黄妈妈,声音虚软道:找个丫鬟回去告诉母亲,那事没成,也罢了。
横竖还有时日,也没定下人。
咱们再想法子,何至于她就不来见我了。
便是陈纯歌嫁过来,我也有法子收拾的。
话中,透着一股浓浓自信。
黄妈妈收住哭声,想到陈纯芳方才状况,又想着将要告诉她的事,心都缩成一团。
奈何这事干系重大,自己是绝对不敢擅自做主的,就摸着陈纯芳枯枝一样的手道:夫人,我有件事商量您。
说吧。
陈纯芳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黄妈妈犹豫着,还是将大太太被大老爷关起来,大老爷还做主写了信去绥南要三太太上京里来和太夫人商量婚事的事情,都告诉了陈纯芳。
陈纯芳听了,只是沉默,一直没有说话,眼神飘忽忽的看着远方。
黄妈妈没想到陈纯芳竟是这幅样子,登时吓住了,喊了好几声夫人,陈纯芳才慢慢扭头过来看着她,脸上还带着丝笑意,嘴巴一开一合道:黄妈妈,我说什么来着,父亲心里,果然是只有陈家。
话音刚落,陈纯芳面上涨红,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落到云白蚕丝并蒂莲锦被上,红白分明,怵目惊心。
黄妈妈抱着已经厥过去的陈纯芳,吓得三魂七魄都不见了,只是大喊来人,叫人请大夫,又哭着喊请御医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