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太太想着,就问旁边的朱妈妈道:冒姨娘屋子里可是好的。
朱妈妈也猜到了三太太的心思,忙低头道:您放心,冒姨娘那儿,都是我亲自打点的,绝不会有什么差错。
想了想,又犹豫道:只是冒姨娘的小日子,好像晚了半个月了。
三太太先是怔了怔,马上就笑眯眯道:好,真是好,不枉我这些时日又是给她请大夫抓药调理,又是把老爷安排到她屋子里去。
朱妈妈知道三太太打的主意,就陪着笑了两声。
听见冒嫡娘那边什么事情都没有,而且小日子还晚了,三太太早已是心花怒放,心里也安稳了许多,就坐在那里一边看单子,一边等着吴四奶奶拿书信进来。
直等了半晌,吴四奶奶才一脸担忧的拿着书信进来了。
三太太头都没抬,嘀咕道:怎么折腾这么久。
吴四奶奶挤出些笑,淡淡道:在外头问了送信的人两句,耽搁了会儿,母亲别见怪。
三太太满是不以为然。
又不是纯贞进来的信,自己有什么好焦急的。
那个十三丫头,就算是得了重病,也不过就是少了臂膀罢了,想着,就随口道:这有什么。
只是抬头的时候,看见吴四奶奶躲躲闪闪的样子,三太太也不由有些奇怪起来,出什么事了。
吴四奶奶想到刚才听说的,心里一沉,还是喷牙道:母亲,十姑奶奶那边,出了些事!三太太腔色立时就变得苍白如纸。
是纯贞!上个月不是才写了信回来,说是有了身子,怎么突然就出事了,是孩子有什么,还是她自己的身子骨不好!三太太心急如焚,也顾不得再抱怨,就板着脸大声道:还不把信给我。
吴四奶奶见到三太太这副样子,不敢耽搁,就把信递了过去。
三太太手忙脚乱的拆开信,看着看着脸色越来越白,等看完了,还没来得及喘过气,只来得及喊了一声畜生,人就厥了过去。
朱妈妈和吴四奶奶忙扑上去掐人中,又喊小丫鬟去请大夫来,还给三太太灌了几口茶水,又叫了几个大力气的婆子过来,把三太太抬到了床上。
一通忙乱,三太太总算醒了过来。
只是一醒,就咬牙切齿的抓着吴四奶奶手里的茶盅重重掼到地上,怒骂道:畜生,畜生,赵家欺人太甚了。
骂过之后,又开始抹泪,我真是瞎了眼,千挑万选,居然挑了这么一户人家,我可怜的纯贞,以后可怎么办!吴四奶奶拿信的时候,就已经问过了这桩事情,方才又扫了几眼书信,早已经将事情来龙去脉弄个了清清楚楚。
也知道事情已经是解决了,就安慰三太太道:母亲别担心了,十三姑奶奶也说事情都处置妥当了,不会有事的。
不会有事,我临走的时候,跟她说过什么。
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一定要照顾好纯贞。
还给她置备那么多嫁妆,给了许多压箱银。
我也算是仁至义尽了,结果她明知道纯贞被人欺负,却非要拖到那种局面才肯出手帮忙,折腾的纯贞遭了大罪,跟姑爷也生份了,还不知道今后是什么光景!赵家固然可恨,这个陈纯歌,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养不熟的白眼狼 三太太越想越怒,就抬手用力捶了床板,吩咐朱妈妈道:你赶紧去给我开服清热去火的药回来,给冒姨娘送过去。
吴四奶奶和朱妈妈听的同时怔住,朱妈妈反应过来,就扑通跪到地上。
太太,您这是在胡说什么啊!声音中,藏着几丝骇然。
三太太见朱妈妈一跪,又看到吴四奶奶畏惧打量的眼神,就犹如被一盆凉水从头泼牲到了脚,先前被气糊涂的神智都回来了,讷讷闭了嘴,也没有再说话。
看见三太太终于明白过来,朱妈妈才释然的吐出一口浊气,翻身站到了三太太身边。
吴四奶奶却是依旧心如擂鼓。
这样的迁怒……看样子为了骨肉,自己这个婆婆也是个是非不分的。
本还想着尽孝就好,总能和婆婆相处得好,没想到……今后也得防着一层了。
十姑奶奶的事情,本就是赵家不对。
十三姑奶奶信中说的分明,她知道的晚,却也尽了力去帮手,还拉着国公爷一道去了赵家,本就是仁至义尽了。
可婆婆却说十三姑奶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还要给冒姨娘送药过去。
清热的药,那不就是凉药。
女人喝凉药,还能有什么其他的功效。
吴四奶奶指尖都在颤抖,还是强忍住心头的恐惧,安慰三太太,母亲,您说的也有道理,如今十姑爷想不清楚,犯了倔脾气,还得想个法子扭转一二才好,否则十姑奶奶今后就难做了。
男人犯了浑,一时片刻怎么扭得过来。
三太太一辈子都在和三老爷的花心拼命,最知道其中的道理。
听见吴四奶奶的话,就沉默了半晌,忽然睁开眼道:你代我写封信给十三丫头,让她去查查这位邹姑娘,看她有多少青梅竹马。
吴四奶奶先是讶然,不明白三太太为何这么说,后面就剩下恐惧和为难了。
这倒是个好法子。
男人,最要紧的就是脸面。
若是让那位十姑爷知道这个邹姑娘在外面和其他的男人有勾缠,大怒之外,还会生出恨意,再多的情意,只怕也会消失不见了。
这种法子虽狠了些,到底也是那位邹姑娘先做出这种事情,怨不得别人。
可既然有了法子,为何一定要十三姑奶奶去做。
这分明是……万一让定国公知道了,十三姑奶奶今后在李家,岂不是……吴四奶奶想着,就迟迟没有动弹。
三太太看着吴四奶奶的犹豫,就扬着眉,冷笑道:你不愿写。
吴四奶奶被三太太的眼神看得心里发寒,猛的站起来,怯怯道:媳妇,媳妇这就去回屋子去写。
三太太嗯了一声,点头道:就在这儿写吧,写好了,也能给我看看。
说着就叫朱妈妈去拿笔墨纸砚过来。
吴四奶奶额头上,布满了细碎的汗珠,抓起笔来,犹觉得有千斤之重。
等落下最后一笔的时候,浑身都湿透了。
三太太捧着未干的墨迹看了看,又吩咐道:你在后头加几句,就说冒姨娘身子很好,只是小日子晚了些。
让十三丫头不必担心,一切都有我照顾呢。
吴四奶奶怔住,深深的望了一眼三太太,见到一幅不动如山的沉稳表情,默然半晌,还是依言把话加了上去。
三太太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就叫朱妈妈把信给了送信回来的小厮,又给了打赏的银子然后催促着他赶紧上路。
吴四奶奶一直看着三太太前后不一的变化,还有那从容镇定处置事情的模样,回到屋子的时候,才发现手中的冷汗,都凝成了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