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花老虎不听她的,王周氏恼道:四少奶奶的吩咐,你若不去,你看着办。
难道将来你要让人家说四少奶奶心肠狠,自私自利,看着她去送死也不拦着她?寻得着寻不着的,总得让四少奶奶以后说起来有个交代吧?寻了,但没寻着,那不是谁的错,只能怪林轻梅自己不懂事,运气不好;但如果不去寻,那就是错,见死不救,林轻梅无聊,其他人却不能跟她一样无聊。
这些世家大族可真烦人,很多时候,就是这名声害死人。
回来闷了一歇,才说:我知道了,你去和四少奶奶说,我这就去。
王周氏道:我要去收拾东西了,不管找得到找不到,记得天黑前一定要回来。
王周氏前脚刚走,良儿就过来笑道:花大哥,她要真的被老虎豹子吃了就好了。
我就怕她会追上四少,拖累四少,又怕她中途反悔回来,对四少奶奶和小少爷下毒手,你也瞧见了,这个女人可忒狠。
自从她做了丫头,这些年从夏家到欧家,各种害人的手段知道得不少,人情冷暖悲欢看得更不少。
一朝天子一朝臣,主子要是不落好,下人也别想落好。
就算是不念及夏瑞熙的恩情,她也容不得林轻梅对大家稳定安逸的生活造成任何威胁。
夏瑞熙的利益就是她的利益,她讨厌憎恶林轻梅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很多时候,总恨不得下药给林轻梅吃了了事,但她知道她不能,那会给夏瑞熙添很多很多麻烦的。
可是现在不同,机会难得,绝对不能放过,林轻梅是自寻死路,夏瑞熙不愿意做,就让她来做。
花老虎闻言,认认真真地打量了良儿一番,良儿一双眼睛笑得像月牙儿似的,落落大方地站在他面前,对他打量探究的目光没有任何退缩。
花老虎道:是四少奶奶让你来的?四少奶奶心太软,要不然也不会容她逍遥到今天。
良儿笑着摇头:花大哥,您不知道,我刚进夏家的时候,因为不懂事,总想着和别人争强斗狠,犯了错,要被夫人用家法打死。
如果不是四少奶奶心地善良,想法子护着我,我早就被一床破席抱着扔在了乱坟岗子里,不知魂归何处了,哪里会有今天?其实吧,我还想着,只要四少奶奶和四少好好儿的,大家伙儿都有好日子过,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花老虎点点头:以前觉得你是个咋咋呼呼,没脑子,爱打听是非,爱挑拨离间的丫头,谁知道还是个懂事重情义的。
我知道了,你放心地回去吧。
良儿听了花老虎对她的这一席评论,鼻子都气歪了,双手叉腰:好啊,好你个花老虎,原来在你心目中,我就是那样的人?你太过分了。
花老虎把斧子别在腰间上,头也不抬:你要不服气,你去问问其他人,我有没有说错你半个字?边往外走,边道:快回去帮着收拾东西吧。
我一回来,咱们就搬。
良儿气哼哼地一脚踢在柴门上,咬着牙想,好你个花老虎,居然敢这样说我,让我去王周氏面前好好说你几句好话,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想到花老虎在王周氏面前吃瘪的样子,良儿就开心得笑起来。
良儿,在做什么呢?来给达儿找床厚的小被子。
夏瑞熙从窗里瞧见良儿踢柴门,知道她又在发别人的脾气了。
不由摇摇头,这丫头,总也长不大,不知什么时候才会有纯儿那般稳重。
想起了纯儿,夏瑞熙挺挂念的。
也不知道纯儿现在怎么样了,自从万佛寺事件之后,她几乎就没和纯儿分开过,这次是最长的。
不过,以纯儿的聪明机敏沉着,想来就算是城破,她应该也能保全住自己吧?良儿听见夏瑞熙喊她,忙收起脸上的笑容,一本正经地理理裙子走进去把达儿的小被子找出来,道:四少奶奶,咱们会不会就在这里住一辈子?夏瑞熙失笑:自然不会。
等外面稳定下来,咱们就要出去的。
哪里能在这里住一辈子呀?咱们良儿还要找婆家呢,这山里哪里去寻合适的人家去?良儿绯红了脸:不和你说了,尽拿奴婢寻开心。
夏瑞熙道:我是说真话,等过几年,你和纯儿年龄差不多了,自然要给你二人寻个好婆家的,风风光光地把你们嫁出去。
对了,你说纯儿现在在做什么?有没有想我们?我有点想吃纯儿亲手做的芙蓉糕了。
可惜就算她在,这里恐怕也没材料做。
良儿眼皮一跳,笑道:她呀,肯定在一本正经地教训身边的小丫头呢。
奴婢平时可没少被她训。
不等夏瑞熙再问,一溜烟地往外走:该吃午饭了,王嫂子怎么也不来喊?奴婢去瞧瞧。
夏瑞熙在她身后道:你这个性子,想起一出事一出的,年纪逐渐大了,也不沉稳些,不怪纯儿会训你。
良儿地眼泪险些掉出来。
那日良儿和纯儿随那两个婆子上了那辆据说是夏瑞蓓派来的马车,本来就是带着必死的决心去的,可是到底也存了积分侥幸在里面。
一上了车,那两个婆子就肆无忌惮的盯着纯儿瞧,纯儿落落大方地任他们瞧了个够,才慢吞吞地说:两位嬷嬷,可是我脸上有花,才让二位看得如此目不转睛?不知道你们平时可敢这样看你们二夫人?两位婆子恍觉失态,其中一人打了个哈哈:四少奶奶说笑了。
二夫人那是何等娇贵的人,老婆子们只敢远远地瞧,近前了头也不敢抬的。
纯儿道:哦,她这些日子都在做些什么?我好久不曾见到她了,前些日子听说她偶感风寒,也没机会去瞧她,可大好了?婆子信口答道:好了,好了。
前几日还瞧着她去铺子里呢。
是吧?他回头问另一个婆子。
那婆子随声附和:是瞧见了,大好了。
良儿就听见不对来,如果人真的是夏瑞蓓派来的,那就应该是心腹才对,可听这话,哪里有跟在身边伺候的,得力的人会不知道夏瑞蓓病不病?还需要根据她去铺子与否来判断她好了或是不好?这其中必定有诈她的手心沁出冷汗来,要去掀窗帘子。
手刚伸出去,一个婆子就按住她的手,变了脸色:小大姐,不要让老婆子难做。
咱们二夫人可是求了都指挥使的,其他人要是瞧着了,会说闲话的。
良儿心慌起来:会说什么闲话?我就是觉得气闷,想透透气。
那婆子道:气闷什么?少奶奶都不气闷,你一个小丫头气闷什么?等会儿到了地头,就不闷了。
不让她们瞧外面,不会是根本就不是去夏家,而是去其他什么地方吧?良儿害怕地悄悄抓紧了纯儿。
纯儿波澜不惊,从欧青谨把夏瑞熙悄悄送出去,和她商量的时候,她就是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
那两个婆子一进了锦绣园,那样的态度,敢从夏瑞熙的妆盒里偷首饰,又怎么可能是夏瑞蓓的人?只能是赵明韬派来的人,才会如此地不把夏瑞熙放在眼里。
赵明韬一定是很恨欧青谨和夏瑞熙的吧?他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也不知道他见着她,会是什么样的表情?肯定是狰狞无比,残忍冷酷地对待她吧?可就算如此,又如何?从万佛寺的时候开始,她就已经知道他是个什么人了。
从她主动向欧青谨提出这个主意的时候开始,她就已经下定决心要做好这件事。
想来,就算是她死了,欧青谨和夏瑞熙也不会不管她的家人。
虽然她娘把她卖了,但她一点都不怨她娘,世上都是重男轻女,可从小她娘就待她极好,常常让邻里的小姐妹们羡慕极了。
如果不是不得已,遭逢了那场水灾,大家都活不下去,她娘又怎么舍得把她卖掉?她现在还记得自己走的时候,她弟弟妹妹抱着她的腿大哭不放,她娘不敢看她,只是抹着泪说:丫头,去了好歹能有碗饭吃,能活下去最重要。
良儿抓住自己,是害怕了吧?其实有自己一个人去送死,就够了。
可是现在她不能放良儿走,如果良儿逃走了,势必会惊动赵明韬,那么,夏瑞熙已经逃走的事情就会很快暴露,前功尽弃,还是先熬着再说吧。
纯儿微微叹了一口气,反手握住良儿地手:别闹,我头有些晕,让我靠靠。
她的冷静感染了良儿,良儿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还是没有说出来,往纯儿身边靠了靠。
马车把二人送到一所半荒废的宅子里,纯儿就惊诧地说:这不是我家,你们到底是谁?想干什么?我要见你们二夫人。
那两人婆子笑着道:四少奶奶放心,这里虽然条件不太好,可却是我们二夫人特意安排给您养胎的。
这里很安静,也很安全,您放放心心地住着,这几日我们都指挥使很忙,二夫人要随身伺候,离不开。
过几日她就会来瞧您的。
纯儿假装相信了。
既然赵明韬很忙,夏瑞蓓要随身伺候,那就说明她暂时不会被揭穿,能熬过一时是一时。
平日里就是这两个婆子看守她们,一日三餐都有人送来,不能出内院半步,只能在内院笑笑的天井里散散步,发发呆。
直到第六天夜里,宅子里突然喧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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