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茗儿和碧痕都不是家生子,而是买来的。
像他们这样外来的奴仆,自然要比家生子弱势一些,为了生存得更好,他们一般都会认认干亲,以便再有事的时候互相寻个依靠。
茗儿比碧痕小了几岁,到了欧家后多得碧痕的照顾,二人便认了干姐弟,互相扶持。
自夏瑞熙进门,欧青谨对她的喜欢和宠爱都被下人看在眼里。
这已经让碧痕对自己前途担忧不已,又不知什么人和碧痕说,夏家的女人是不许丈夫纳妾的,现成的例子就有夏夫人、夏大小姐,家里不要说妾室,就连通房也是没有一个。
碧痕几次想寻欧青谨试探一下他的意思,都被夏瑞熙给看死了,竟然是连句闲话的功夫都没有。
再接下来发生了她激怒夏瑞熙的事情,她知道自己要被发配出去,便去找茗儿哭诉,二人商量之后,决定铤而走险。
于是便发生了先前的那一幕,他把欧青谨引进碧痕的屋子,他趁欧青谨不注意便把门锁死。
至于屋里发生了些什么,他是不知道的,只听见两人说了几句话,碧痕请欧青谨喝茶,没多少时候,欧青谨便砸了茶杯,去推门。
他听见推门,却熬着不开,谁知道欧青谨竟然很快就踢开门出来。
听了事情的原委,夏瑞熙虽然不知道屋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就凭脚拇指也想得到。
她这才明白欧青谨为何会如此生气,那般恼羞成怒,不愿意告诉她事情的原委。
被最亲近的丫头和小厮联手算计,想必是又羞又恼的,他那般好面子,日日和她说碧痕是个好的,此时出了这等事,自然不好意思和她说。
这些奴才,当真是狗胆包天,夏瑞熙冷笑连连:这就叫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似你们这些刁奴,若是依我,当时便要乱棍打死扔去乱坟岗子上喂野狗!你还敢向我求情?四少已是手下留情,你该知足了!茗儿连哭带爬,撵着夏瑞熙追:少奶奶,奴才当时是糊涂了,您是个好人,求您大发慈悲,和四少说一声,饶了奴才吧!奴才不会忘了您的大恩大德的。
夏瑞熙沉着脸让人拖开他:你既然敢做下这种事情,就该想得到现在的结果,我不需要你记我的什么大恩大德,我先前那般对你,你不也算计四少,算计我么?我对人好,也要看是对什么人好,对你这种忘恩负义之人,我下手只会比四少狠,休要来求我。
回头见巧娘子在一旁探头探脑,便道;巧娘子,你马上去和三少奶奶说,请她给四少物色一个憨实些的孩子进来,顶替茗儿。
巧娘子陪笑道:回四少奶奶的话,三少奶奶协同夫人管家,每日清晨正是最忙的时候,您看这事儿是不是缓缓?夏瑞熙笑笑:你的意思是,你此时去,便办不好这事?巧娘子轻声道:三少奶奶忙起来脾气有些不好,奴婢下午去,您看可好?夏瑞熙道:那就是办不好了。
酸角儿?酸角儿屁颠屁颠地跑过来,谄笑道:少奶奶,您有什么吩咐?夏瑞熙道:我有一件事,你马上去给我办,办好了,重重有赏。
纯儿把她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酸角儿抿嘴笑道:奴婢这就去办。
不知道少奶奶除了要求憨实些以外,还有什么其他的要求?夏瑞熙道:模样周正些,既然是要跟着爷的,肯定是要识得字的,最重要的一点是,知道谁是他主子,该对谁忠心,能恪守本分。
酸角儿行了礼,抿着嘴扭着屁股去了。
夏瑞熙瞧巧娘子脸色怏怏的,淡淡地道:巧娘子,你给我传话下去,若是这院子里还有谁办不了事的,趁早说出来,我和四少好另寻其他能办事的。
巧娘子见夏瑞熙句句话都是冲着她来的,心知自己已是得罪了夏瑞熙,正忐忑不安之时,夏瑞熙又笑道:当然,我初来乍到的,大家可能不了解我的脾气。
我是个讲理的,也是个赏罚分明的,谁要做得好,我自然不会亏待他,可是要敢欺生,不把我放在眼里,呵呵,我另买几个奴才的钱还是有的。
要用公中的钱买奴才,那还需要家中管事的人首肯,可若是她自己出钱,那可就是谁也说不起她的话。
等夏瑞熙主仆去寻吴氏为碧痕物色人选,巧娘子便抽了个空特意去寻她表哥——锦绣园的管事阿章抱怨道:这位新奶奶,变脸可真快。
前几日里,我们都觉得她是个软善大器的,就算是碧痕那丫头,她也是手下留情的。
谁知刚入两天宗谱,便似换了一个人,两下便将碧痕和茗儿一并给弄了出去。
当真是应了那句话,叫什么来着?咬人的狗不叫,是吧?阿章沉思片刻,正色道:你我是亲戚,你和我说这话,说明你相信我,但我也真心实意劝你几句话。
我知道你和碧痕向来在这院子里做主惯了,可那是从前,四少奶奶还没进门的时候,只要面子上过得去,四少大老爷们就不管这些小事,现在四少奶奶进了门,就是这院子里的主母,锦绣园里就该是她和四少说了算。
你既然也看出来她不是善茬,不好惹,还敢背后议论主子,我看你是嫌命长了。
巧娘子闻言一惊,干笑道:我不就是随口说说而已,发发牢骚,你还当真了?我这是寻你讨主意来的,她眼见是恨上我了,要扶酸角儿起来呢。
你向来聪明,跟我说说,我该怎么办才好?阿章道:没有什么好办法,你只能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她让你往东你就往东,让往西你就往西。
趁着现在她还是新媳妇,脚跟未站稳,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好好立点功,扭转一下印象。
巧娘子担忧地说:那她要是一直都记恨我怎么办?那也是你自找的。
我说过你好多次,你还是和她们一般的没颜色,总想着欺生,你莫忘了,那不管如何,始终是主子。
阿章见巧娘子好似要哭出来的神情,安慰道:算了,你先干着,要实在干不下去,我再另外想法子,给你换个差事。
却说欧青谨回了锦绣园,见茗儿还在墙角残雪里跪着,怒道:你怎么还在这里?我不是让你自出后院去么?还等着讨打呢?夏瑞熙闻声迎出来,让人把茗儿带了出去,牵着欧青谨的手笑道:你和一个下人置什么气?欧青谨收敛了心神,掀开披风围着她进屋:这么冷,你外衣也不披一件,就这样跑出来,要是着凉了怎么办?夏瑞熙搂着他的腰道:我要是着凉了,就该你伺候我了。
对了,爹找你没什么大事吧?欧青谨叹了口气:阿恪不见了。
不见了?什么时候的事?夏瑞熙第一个反应就是该不会和夏瑞蓓跑了吧?欧青谨知道她在担心些什么,摇摇头:他是一个人走的,我刚刚去看了,他取走了他所有的积蓄和他喜欢的所有物品,带走了家里的一匹马,估计若是不衣锦还乡,就永远都不会回来。
夏瑞熙奇道:好好地,他为何要走?很快就要过年了。
欧青谨扶她坐下,低声道:他离开,对他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为什么?欧青谨长叹一口气:他不是我家的远方亲戚,而是我姑母所生的亲表弟。
他的父亲,他的父亲,不知是什么人,也许,大概,是个胡人。
啊?夏瑞熙惊讶无比,难怪得欧二老爷对夏瑞蓓和阿恪要私奔的事情那么宽容,假装不知道呢,原来是自家也有这样的事。
阿恪是个可怜的孩子,没见过母亲,也不知道父亲是谁。
因为爷爷痛恨他,恨不得他死掉才干净,就算是爹和娘求了情,也不肯为他请奶妈。
他连奶水都没喝过一口,是靠着米糊活下来的,两岁之前,他连站都站不稳,三岁才会走路,四岁才会讲话。
所以我明知道他有错,有不是的地方,总也不忍心去说他,只想和他讲道理。
谁知道,反而是让他的脾气一天天的越发怪了起来。
他那脾气,也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
夏瑞熙握住欧青谨的手:吉人自有天相,他会有衣锦还乡的那一天的。
欧青谨笑笑:但愿吧,我刚才遇见三哥,已是和他说了我们要过去,咱们这就去?抬眼瞧见桌上的针线活,笑着拿起那深紫色的布料道:你怎么喜欢这颜色的布料?你应该用些粉嫩的颜色。
夏瑞熙逗他道:我就要用这个颜色做件外袍。
你不喜欢么?欧青谨瞧瞧她,又瞧瞧那布料,脸色怪异,违心地说:喜欢。
你皮肤白,穿什么颜色都好看。
夏瑞熙笑着往他身上比划了一番:可是你脸这么黑,穿上它岂不是浪费了这块好布料?欧青谨道这才明白是做个他的,笑得像朵花儿似的:我脸黑,你就不喜欢了么?夏瑞熙笑道:只要心不黑,就算是全身漆黑,夜里灯光昏暗些就看不出来你在那里,我也还是喜欢的。
欧青谨闻言涎着脸凑过去:熙熙,要不然我们改个时间再去三哥那里,好不好?夏瑞熙飞红了脸:青天白日的,没个正经。
对了,我刚才去找了大嫂,说起碧痕的事,她说她正好有几个合适的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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