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妃闲闲地欣赏这景致,一边又与若水说了些家常的话,倒似是真心的出来散心看景的。
前些天妹妹被关进那唬人的暗室,可有吓着没有?贤妃是一脸关切。
那日原先她也不曾说什么落井下石的话,如今关切地道来,倒也是不尴尬。
那屋子风水不好,潮湿得很,妹妹身子上可没有不妥吧?若水笑着摇摇头:谢娘娘有心了。
许太医再三地检查过,身子并不大碍。
只是这贤妃听闻这消息,怕是不怎么高兴的吧?神色稍缓,贤妃又道:妹妹可得注意些。
咱女人家的身子不比那男子,原就娇贵些,受了湿寒落下病根,这辈子许就没什么指望了!说着又携起若水的手,放在自己肚上,嘴角是淡然不易察觉的冷笑:妹妹你可摸摸,这肚子里可有个孩子呢。
落下病根,可就没这福气了。
宫里的女人,若是不能生了,和不能下蛋的母鸡一样,只有死路一条。
旁边却有苏素白了脸色,身子也有些晃起来。
若水赶紧上前扶住,心中又愧疚了几分。
贤妃连忙笑着打嘴道:哎哟!都是姐姐嘴快,妹妹可别往心里去!那柳瑶也是个该死的,生前不积福,没落个好下场!好在妹妹你还有若水这么一个好姐姐,将来生的皇子,圣恩浩荡,必是能照应妹妹的。
若水幽幽地:都是我的错,才害了妹妹无辜受牵连。
这贤妃话里话外的,说的不就是这个么?苏素摇摇头,一张脸儿煞白,眼眶亦是泛红,只是低声地:无事的,苏素自己福薄罢了,怨不得人。
一边有雪雁嘴快:苏婕妤这话可就不对了。
苏婕妤出身高贵,两江总督的女儿,并不是什么人都能有这个福气的。
就光凭这一点,怎能说苏婕妤福薄?贤妃亦道:是啊,妹妹莫自怨自艾了。
宫中太医是天底下最好的,有什么病不能治?再说,只要若水妹妹能在皇上面前多美言几句,得了皇上的宠,还怕没有怀上龙子的机会么?说着便看向若水。
若水的笑亦讪讪地。
心中是看准了她亦有女人的小肚鸡肠,不会真心地向皇帝推荐苏素么?妹妹只求能在宫中平安度日,不连累家人而已。
苏素红了脸,双眼翻了泪光,急急地拉住若水,似是要表明心迹。
若水心中了然,只是微微一笑。
走了不一会,贤妃便连连娇喘:罢了罢了,想来本宫是老了,竟走不了许多路。
如今这就累了!身边的雪雁便道:娘娘,前面倒有个亭子,景致好,好歇息的。
只是怕日久没人去,沾了灰尘。
待奴婢先和绿萝前去打扫,娘娘们慢慢走去,正好歇息!贤妃笑道:好个机灵的丫头,本宫没白疼你。
去罢。
雪雁得了令,便拉着绿萝要一起去。
绿萝忙推辞:不好吧,主子在这边……贤妃却道:怎么,如今本宫的事也请不动你了么?你主子这边自然有佩环伺候着,你担心个什么?难不成你不相信佩环的能力不成?话已至此,绿萝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跟了去了。
剩下便是三人并了苏素的侍女佩环。
四人闲闲地走着,忽地贤妃往前一指道:苏妹妹你看,那怕是山兔吧?苏素连忙看去,果然是一只灰色的山兔子,正蹲在草丛里吃草。
呀!真的是!佩环,快与我捉了去!脸上早已没了刚才的阴霾,满溢着孩子气的天真。
佩环连忙应声去了。
苏素也几步上前,伸着脖子张望着,一边又冲若水招手:姐姐,你快来看,真的是山兔子!和原先我在家中养的白兔不一样的!若水心中好笑。
这个素儿,就是做了皇后,怕也改不了这天真烂漫的性子,一只山兔子,便嚷嚷得什么似的。
正欲上前笑她几句,却听后头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啊——竟是贤妃,不知何时滑落了山谷!于空旷的山谷中,这一身尖叫格外的刺耳,久久回荡不绝。
时隔多日之后,贤妃惨死在她面前的时候,若水曾也软过心肠,想着放她一条生路,只是忽地想起这一声惨叫,凄厉之中又带有绝望的愤恨,拼死一搏的不顾一切,让她心悸不已,只能斩草除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