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二章 举家搬场

2025-04-01 09:41:52

焦飞去过孟宽家一趟,知道孟宽举家搬迁十分匆忙,说不定还有什么仇家追赶,留丹就未能想的周全。

虽然嘴上抱怨,却也没有太怪罪好友。

到了晚上,焦飞去请了林家母女过来,这一顿肥鸡宴,人人都道好香,吃完之后,焦母就拉着林寡妇去商量事情,苏环也拉着林小莲聊些女孩儿家的体己话。

只剩下焦飞和焦父两个大老爷们相对无言,焦父并不擅言辞,坐了一会便去休息,焦飞想了一想,暗忖道:在白石镇上已经没甚可留恋,趁着两家人都在此,不如我待会去说,让林家和我们家一起搬迁了罢。

焦飞心中估算,却没什么定计,他并未有去过很多地方,想要搬场也无预计的目标,只能心中咂摸那些听说过地方。

名山大川是不要想了,修道人最喜这种地方,莫要去触碰霉头。

通都大邑也不要去了,太过繁华,官府徭役,街头巷尾,帮会黑道,百家行业,纷纷扰扰,杂事也多,根本不合养老。

只有数百年没有外人去到,民风淳朴的清净之地,才是合适的选择。

焦飞想了又想,忽然忖道:听闻四川乃是天府之国,民间富庶,素少战乱,风景也极悠闲,便在成都附近找个偏僻的小城住下,岂不是绝佳?焦飞拍了拍衣服,便去了母亲的房间,见林寡妇和母亲言谈甚欢,一笑说道:娘亲,林家婶婶,我恰好有事要说,不如今日就说了吧。

焦母也不知儿子要说什么,忙把眼来看,使了个眼色,林寡妇也是愕然,心道:不是跟我家小莲的事儿,又有波折了罢?现在焦飞如此出息,万一看不上我家女儿……心中胡思乱想,林寡妇强笑道:焦飞有话便说,我跟你母亲又不来怪你。

焦飞一笑道:我此番回家,呆不许久,还要出一趟远门的。

出门之前,我想把两家都搬去川府定居,我在那边已经置办下了产业,也有百余仆人,良田千顷,我不在那边,又没有妥善人照顾,真是不大放心。

焦飞知道若是以别的借口,只怕父母未必肯离开故土,但若是自己有一份家业,又不能守着,二老怎能眼看着儿子创下的家业无人照顾?至于林寡妇一家,焦飞更不但心,林小莲迟早要入他焦家的门,林寡妇只有这一个女儿,只愁女婿不纳,怎会不肯跟着走?光是惦念女儿,也让这林寡妇难受了,何况她孤寡一人,日子百般凄冷,怎是难过可说。

焦家虽然是焦父执掌门户,但是大事小事都是焦母做主,焦飞也不但心母亲答应了,父亲会翻悔。

焦母和林寡妇听了焦飞这话,心思各有不同,焦母是盘算这一去就难回来,林寡妇却是有几分欣喜,暗道:小莲这丫头也没亏得我养她,居然眼光这般好,就认准了焦飞,也是没白等了三年,过门便是大户人家的主母。

百余仆人,千顷良田,白石镇上哪有这般大户?就算全镇的人加起来,只怕也没这般富庶。

焦飞眼尖,一下子就看出来林寡妇有些意动,当下便笑道:小莲毕竟还年轻,没有林家婶婶在一旁提点,只怕一时还上不得手。

我父母都是老实人,没有林家婶婶这般伶俐,万一被下人蒙蔽,岂不是衰头?林寡妇听得焦飞有意把诺大产业都交给自己女儿打理,顿时喜到心翻,也帮着劝说焦母。

焦母虽然操持家务尚可,这么大的事儿,哪有什么主见?加上她和林寡妇本是儿时好友,嫁人之后也时常往来,平时家长里短总在一处商议,极肯相信林寡妇的话。

焦母被林寡妇几句话就劝的动了心,沉吟一会,就答应了举家搬迁之事。

林寡妇见焦母答允了,这才一颗心落了地,暗忖道:我就林小莲这一个女儿,还指望嫁个好人家,焦家也不过是小户,若不是个焦家大娘从小相好,几十年的交情,怎肯答应把女儿许给焦飞?我们家林小莲姿容出色,白石镇上好几家富户都来求亲过,本来我还后悔来着,没想到该着我们家小莲运道好,这焦飞出息起来比那几家的孩子都强胜百倍。

还是我当年顾着这份交情,我们家小莲又争气,非要等焦飞这三年,才有今日的好姻缘。

眼见是皆大欢喜,林寡妇就跟焦母商量起来,该如何收拾身家,把宅子卖掉,焦飞在旁听了一会,笑道:不用这般麻烦,我还有仆从在后面赶来,这些事情由着他们做就好了。

若是林家婶婶不弃,明日就跟我们一家上路罢。

马车什么的,我都已经备下了。

林寡妇听得焦飞这么急,心道:我那个宅子也值不了几个钱,光是焦飞昨天送的碧玉手镯就能买上一百套不止,何况还有五百两的银子,哪里去不能安家?果然是小户人家过的惯了,没这般大气魄,还是爽利一些,免得给女儿丢脸。

当下林寡妇便笑道:我们家哪里还用准备,只我们母女在此,便是今晚上路也成。

焦飞一听,立刻叫好道:就怕林家婶婶劳累,今晚上路那是更好。

焦飞最担心夜长梦多,他家住白石镇被人寻到了根脚。

能够早走一日,就好一日,能够早走一个时辰,就早走一时。

焦母见儿子如此急匆,不由得狐疑起来,骂道:你这般着急作甚?就像是要丈母娘都一起抢走一般。

明早再上路也不迟那半日,我们有四个女眷,怎也要雇两辆马车,都这般晚了,你却哪里去寻第二辆来?焦飞笑道:儿子早就备下了两辆马车,哪里还用去现寻。

焦母总是不舍离开住了几十年的房子,但是焦飞见母亲意动,忙去把苏环和林小莲都唤了过来,一起劝母亲,再找了个借口,说要去马车叫来,先自出门去了。

焦飞乘了乌云兜四下里寻了一圈,做法术于几十里外摄了两辆最好的马车,至于马匹他刚做了那几个侠少,正好得了四匹好马,万事都俱备了。

搬家仆人更不必说,焦飞打算好了主意,要把鹫老和独眼水蛇兵老王留下来,有了这两个硬手护宅院,加上炼就了火鸦阵的苏环,足够让焦家宛如铜墙铁壁,等闲三五千山贼都难冲动,就算是有几个旁门左道,山中修炼有成的妖怪都难侵犯。

何况焦飞寻的就是世代安居的乐土,也不需把自家打造成什么天下绝地。

焦飞把鹫老和独眼水蛇兵老王都放了出来,让他们赶着马车从白石镇外面绕进来,焦母这会也无可奈何,只能唤了自家的汉子,收拾家什。

林家母女见焦飞说走就走,也都回去收拾了一番,前后不过个把时辰,两辆马车就趁夜离开了白石镇。

焦母走的匆忙,几次都记挂家中还有东西未曾拿走,想要回去再看看,都是苏环好言相劝,阻了这位老夫人回头路。

林寡妇虽然也忐忑,但她已经把女儿许人,一小半都是身不由己,也只能任凭焦飞安排了。

马车行了一夜,焦飞等父母和林家母女都睡下了,就施展了个法术,用乌云兜把两辆马车摄起飞出了数百里,到了另外一座郡县才落下,天色大亮的时候,已经远远离开了白石镇。

焦飞终于离开了家乡,这才心安少许,心中暗忖道:这下可没人能寻到的根脚了。

其实焦飞也不大识得路途,他平生也只去过一次长安,走过一次西域。

若是天上飞行还好,只要认准了方向,最多绕上几百里路,不怕什么的。

但是地上行走,一旦走错,就不知去往哪里了。

焦飞带了这么多人,也不愿时常施展法术,天上飞来飞去虽然快捷,却易被其他修士,甚或妖怪看上,一旦这些人起意,自己就多一场麻烦。

这不比他空身一人,遇上了什么出头的敌人,了不起就打斗一场。

他有五百水蛇兵和六阳封神幡在手,只要不是特别厉害的角色,根本胜他不得,那些真个厉害的多半都要闭关苦修,也不见得有暇来找他的霉头。

如今焦飞拖家带口,就算遇上个举手就杀了的小妖怪,也恐惊扰父母。

焦飞的双亲,还有林家母女都是苦出身,熬练过的身子,虽然马车颠簸,可也不觉得如何。

两家人一一醒来,见已经到了另外一座未曾听闻过的县城也俱都惊讶。

焦飞的父母和林家母女,几乎就不曾离开过白石镇百里之外。

焦飞也不客气,带了鹫老去城中最好的客栈定好了房间,又去街上的成衣铺,购买了十多件衣衫,这才把两辆马车驱赶进城下榻了。

焦飞催促的匆忙,两家人也只带了些要紧的东西,衣衫果然没带得几件出来。

焦飞买的便是最好的料子,最好的款式,每一件都价格不菲,看着儿子花钱如流水一样,焦母煞是心疼,很是唠叨了几句。

焦飞也不在意,只是含笑听母亲训斥。

在他这等修道之人的眼里,金钱等物唾手可得,又没什么大用,用起来半点也不心疼,但娘亲训斥,焦飞也不敢回嘴。

等两家人都在客栈里梳洗过了,人人都焕然一新,不要说林小莲这女孩儿头一次穿了这般光鲜的衣衫,又带了焦飞送的那双纯金的手镯儿,顿时显得有些气象,虽然还带着三分纯朴,可也尽丽尽妍,不比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差了。

就说林寡妇换了一身簇新的绸缎,也显得俏丽非常。

这林寡妇本来就是白石镇有名的美人儿,虽然生了林小莲这个女儿,如今也不过三十许人,连徐娘的年纪也未到,风韵动人,正是女子出色的年纪。

苏环跑前跑后,帮焦母拾掇妥当,这条白花蛇妖在十万大山里生活悠闲,平素也常琢磨吃穿用度,眼光倒是极好的,把焦母打扮起来,虽然相貌平凡,也显出一团富贵气来。

焦飞在旁看的含笑不语,等一家人都忙过了,这才吩咐一声,让鹫老下去传唤酒菜,这家客栈也是百年老店,颇有几分名声,不旋踵几个菜上来,都是色香俱全,味道也好。

焦飞陪着父母,推说不敢饮酒,倒是林寡妇豪爽,连敬了焦飞父母两杯。

昨夜已经赶了一场路,有离开了白石镇数百里,焦飞便没那般匆忙,先让父母和林寡妇去歇息了,这才叮嘱苏环和独眼水蛇兵老王,鹫老在客栈中守着,随时听候传唤,带了林小莲上街闲逛。

林小莲虽然跟焦飞自小就相识,却也没怎说过话。

两人定亲之后,焦飞又离家学道去了,更是没机会卿卿我我。

现在跟在焦飞身边,这女孩儿虽然明知终身有托,却还是浑身不自在,低着头,脸上害着羞,不管焦飞问什么,总是不言语。

焦飞倒是好脾气,见了什么没见过的东西,都要去问一声,得用就随手买下。

走了半条街,林小莲手里已经多了十多样事物,胭脂花粉,钗子头绳,诸般小吃,焦飞见她不肯开口,也是有意的黠促,看着林小莲一双小手都快抓不下了,仍旧买个不休。

林小莲开始还尽力把东西都抓着,可眼看着一件又一件的东西被焦飞塞到了怀里,这才明白过来这黄脸小子是在使坏,大怒嗔道:你便是想要累着我不成?这多东西,你也不拿几件?却凭我一个女孩儿劳累,也自问过意的去么?焦飞哈哈一笑,说道:就是看你总也说话,才调笑你,这些东西哪会真让你拿着!焦飞随手招了一个街边的闲汉说道:这里有锭银子,你帮我把这些东西都送去本城的黄家老店,便算是你的报酬。

那个闲汉顿时喜上眉头,心道:这个小肥羊真不知好歹,看你也是个外路人,不知这东西落入我手,是从来不肯还回去的。

他从焦飞手里接过这许多东西,信誓旦旦的说道:我这人腿脚最快,保证片刻就送到小公子下榻的地方。

焦飞也不理他,这闲汉走了十余步,见焦飞没有跟山来,正要绕过一条巷子,却见一个生的无穷丑陋,三尺不到的矮胖子,不知从哪里转出来,只是盯着他喝道:快把东西送去黄家老店,稍有差池,你家蛤蟆老爷生吞了你。

那个闲汉被唬了一跳,转眼看去,又不见人了,暗忖道:难道是我眼花?罢了罢了,就算那矮胖汉子再来,凭他土蛤蟆一般的身板,就算我双手都不得空,也一脚踢死了他。

蛤十一见这汉子还不死心,仍旧要拿了东西乱走,心底也急了,一声喝又从地面下钻出来,这一次他把气一鼓,身子顿时膨胀了七八倍,看起来就宛如一座小山般,猛地在那闲汉面前现了身,大喝道:还乱走什么,快去黄家老店。

那闲汉猛然见得这般骇人的蛤蟆精,大叫一声,把东西扔了就跑。

蛤十一气的长舌一卷,就把这个闲汉吞入了肚中,嘴上气哼哼的说道:让你去送东西,就有银两拿,多么好的事儿,居然还要拐了东西跑。

几番警告还都不听,以为我蛤十一就这么好说话么?恰这几日没有血食,口中都淡出鸟来,这汉子倒是肥大,吃他一个我居然就饱了。

咂了咂嘴,蛤十一自家把东西一一捡起,生恐自己吓了人,把脸一蒙,亲去黄家老店送了这些东西。

被焦飞调笑了一回,林小莲也没那般害羞了,多少也能跟焦飞聊上一两句。

两人走不多远,就见到有群人在围观,林小莲好奇,就问道:焦飞哥哥,那里是在卖什么东西?有个路人听到林小莲问起此事,就笑道:小姑娘,那可不是在卖什么东西,是本城的县官老爷张贴的榜文。

焦飞拱了拱手,笑问道:敢问大哥那榜文上写着什么?那位路人笑道:听说本城的县令初来上任,宅院中就不洁净,时常有怪事儿发生。

听说前日还是上房揭瓦,最近就是饭里撒泥了。

那位县令请了几个道士,都不能除妖,其中各一个还给吓晕了过去,听说好几日都没缓过来,这榜文便是说着这事儿,能帮他除妖的,本城县令愿意出五十两纹银相谢!焦飞哈哈一笑说道:这妖怪倒也趣致,只是吵闹,却不伤人。

只是他这般闹下去,迟早被人收了!何苦非要弄这些花头。

那个路人也笑道:那宅子本来就空了十几年,我从小就听说里面闹,但是却从不伤人。

也是本城新来的县令,看上了那间宅子空敞,非要住进去,这才闹出事儿来。

焦飞心道:若是什么害人的厉鬼,凶狠的妖怪,我也不贪那五十两银子,偷偷给这地方清净了,明日上路神不知鬼不晓,也是一件没事儿。

既然这妖物也不伤人,只是闹事儿,总有人来收了她,却跟我没干系了。

焦飞略跟那路人攀谈了两句,也懒得去看那家榜文,正要带着林小莲离开,忽然听到有人在人群里叫了一声:那不是焦飞师弟?焦飞被这一声叫唤,惊的险些走了三魂七魄,暗叫道:不好,我就是为了躲着人,才举家搬场,没想到却被人抓了,能叫我师弟的不是天河剑派的人,就是漓江剑派的人,这却如何是好?焦飞猛的回头,真想要挤出个笑容来,却忽然愣住,惊呼道:原来是清虚子师兄,你不跟怒山真人在长安中居住么?怎么来到这里?这道人年纪十八九岁,看起来却满脸的沧桑,宛如七老八十一般,一身道袍肮脏的不成样子,脸上也饿面黄肌瘦,都快脱了人形,正是焦飞在长安时借住的那家道观观主的两个徒弟之一。

清虚子有气没力的说道:我们的道场被龙虎派的那个龟孙儿给轰成了平地,本来借着那家道观,我们师徒三个还能混个肚饱,三两日还有一顿饭吃。

如今却已经足足三四个月不曾有粒米沾牙,这才来帮那县令捉妖,只是力气不足,挤不进去人群,焦飞师弟快些帮我。

焦飞好气又好笑,说道:师弟我这里还有些银两,师兄拿去便是,何必捉什么妖?清虚子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说道:我们师徒有个规矩,绝不肯接受道友的奉赠,你只帮我把榜文揭下来,我自去赚饮食的钱。

焦飞暗道:这师徒三个的懒的抽筋,居然还有许多臭规矩,也罢了,我就帮他们一次又如何?焦飞一伸手,那张榜文就自行飘起,在空中一晃,就是去了影踪。

围观的人都好生惊讶,连声呼喝,说什么的都有。

焦飞凭空一抓,收了榜文,递在了清虚子的手里,拱手道:师兄都饿的这般模样了,要不要随我去吃顿饭,才去县令的宅子捉妖?清虚子愁眉苦脸的道:还是师父,师弟未曾饮食,我如何好自己吃喝?焦飞无奈道:我一起都请了便是,怒山真人现在何处,燕师兄呢?清虚子说道:他们都在附近的一座桥下纳凉,我们走上几步就能见到了。

焦飞忍俊不禁,又不敢真个笑出声来,摇头暗叹道:都饿成这般模样了,还纳的什么凉,就说是已经饿的走不动了,堆在桥底下挺着便是了。

焦飞虽然腹诽,却也不敢怠慢,他师父蓝犁道人去了长安,左不去,右不去,非要在怒山真人的那座道观歇脚,就可见这师徒三人来历颇有不凡。

何况后来这师徒三人也有许多灵异处,别的不说,就冲他师徒三个这般懒的齐整,没一个勤快的人,就已经超凡脱俗了。

师徒三个懒到了如此境界,居然还能生生活着,就是不死,又是另外一件奇处。

清虚子在前面引路,把焦飞带到了那座桥的地下,怒山真人饿的都快抽抽了,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连气都没得喘。

那位叫做燕惊邪的弟子,更是瘦的宛似没了肉,也没了油,就算是人间十年大旱,都不见得能弄出这等饿殍来。

这位燕惊邪和师父,师兄都不同,已经饿到了如此地步,还要端着架子打坐,如果有人经过,便是不认得他,也能叫出一个道号来。

骷髅真人!那边横躺着不动的,便可称呼一声饿殍道长,站在焦飞身边的清虚子,托大叫一个晃荡真君,盖因为这位饿的走路打晃,一步三摇摆,随时都能躺倒路边,就改了道号,唤作路倒尸真人。

焦飞叹了口气,上去对着怒山真人一礼,低声问讯道:弟子焦飞见过怒山真人,燕惊邪师兄,两位可随我来,去附近用了斋饭。

听得这一句,怒山真人腿不拿弯的就直挺挺的立了起来,焦飞也被唬了一跳,仔细端详了良久,没有嗅到尸气,这才肯定怒山真人不是被两位不肖的徒儿给炼成了躺尸道长。

焦飞见了怒山真人这手身法,心中也十分钦佩,暗忖道:不说这师徒三个法术如何,光是怒山真人这一招身法,光凭着脚踝用力,便能直挺挺的站立起来,这手段绝非武艺绝顶能成,那非要是炼气入先天,武艺到了极处,才有这般手段。

燕惊邪也是一般,听到焦飞要请吃喝,整个人就宛如浮了起来一般。

焦飞眼力不俗,倒是看起来燕惊邪不过就是双足用尽,直挺挺站起来罢了。

但是他身不动,肩不摇,腰背也不发力,只是两条腿一撑人就站起来了。

看似简单,其中却颇有玄奥,焦飞现在也是炼气入窍大成,也自问绝没这般身手。

焦飞见怒山真人和燕惊邪没有废话的意思,也不敢多说话,浪费这两位进餐时间,生恐就晚了一口半口的,这师徒三个就能饿死一个半个。

忙招呼了一声,进了最近一处酒家。

林小莲在焦飞身旁看着,心底也有十分好奇,有焦飞在身边,知道这三个饿死鬼也似人物,跟焦飞认识,虽然形象可怖,却不能让她害怕。

她是贫家出身,见怒山真人,清虚子,燕惊邪师徒三个实在可怜,忙去厨房嘱咐,快些弄些粥汤来。

林小莲忙前忙后,怕厨房上菜慢了,几番催促,怒山真人眼中路出几分嘉许,对着焦飞一声呼喝道:小娃娃,你的媳妇儿不错,回头舍给我师妹,做个关门弟子罢!焦飞被唬了一跳,心中暗忖道:小莲跟在我身边,怎也是衣食无忧,若是您老人家的师妹也是这般德行,把我未过门的妻子饿成这个鬼样子,那可怎生见人?他也知道怒山真人只怕有些来历,推脱了也是不妥,说不定就是一份天大的机缘,便含糊说道:道长美意,焦飞感激无以,只是小莲还要照顾家里,出门修行总有些不便。

最少我也要问过林家婶婶,毕竟她还没有过门,我做不了主。

怒山真人更是高兴,说道:她不愿意离开家门更好,我师妹也是个没去处的,便让她住在你家里便是。

这日常的吃喝,你可不要短缺。

别看我们师徒三个总是这般模样,师妹可是很挑剔饮食。

焦飞一头汗水,也不敢作答。

倒是清虚子呼呼喝了两碗粥之后,有力气,便开始大叫要上酒肉,苏环忙劝道:几位饿的狠了,不能吃硬扎的东西,万一撑破了胃可就坏了。

清虚子忙道:不妨事,我们也是修道的人,不似普通人一般,绝吃不坏身子。

你这丫头倒也好心,果然合入我这一派门下。

想了一想,清虚子又对焦飞说道:我们师徒总要自力更生,也不能全靠师弟接济。

焦飞还未想通清虚子要说什么,这位师兄就把榜文放在了焦飞的手心,说道:我们这边吃喝,恐怕一时没什么功夫,那边去的晚了,只怕五十两银子的勾当要落空,还要麻烦师弟走一遭。

你这个小媳妇儿就留下会钞好了,不必跟你同去。

焦飞这份郁闷,真是好没来由。

不过他扫了怒山真人和清虚子,燕惊邪三人一眼,摇了摇头,拿了榜文就起身离去了。

焦飞可以肯定,这师徒三个任何一位法力都高出自己,只是不知什么愿意,落得这般模样。

他们要害自己,要害林小莲,公然出手便是,自己倾尽全力也抵挡不得,也不用弄这种花俏。

焦飞拎了榜文,在街头问过了道路,直去了本城县令的府邸,他也不敲门,就那么直闯了进去。

县令府邸的家人见焦飞一身道袍,也不敢阻拦,只是忙飞奔了进去,禀报了县令知道。

那县令是两榜进士出身,平生最不信鬼神,自以为一身正气,万邪不侵,但是自从搬进这家宅院,却日日受烦扰,早就难过的不成,只是要他在搬了出去,岂不是说他堂堂县令,居然害怕妖怪?所谓羞刀难入鞘,便在这里死撑。

前几次请的道人,都是法术还未施展,就被宅中的妖怪弄的走了,这一次他把赏银提到了五十两,已经是囊中全部,这位县令为人确实清廉,想要多出几文钱钞,已经是力有未逮了。

焦飞硬闯他的宅子,这位县令也不羞恼,心道:这位道长如此做派,一定是法力高深的。

就欢天喜地的迎了出来,虽然看焦飞年轻,又当做是童颜不老,拱手说道:道长若能降妖,便是帮了施某天大的人情,我愿意上奏朝廷,为道长请一份仙官的俸禄。

焦飞也懒得理会他,只是说道:那妖怪在何处?快引我去捉他!施县令听到焦飞如此爽快,更是高兴,忙亲自在前边引路,一路绕过了前面的府邸,到了后花园中,指着一株桃树说道:这便是那妖怪。

焦飞睁眼一看,却有些奇怪,暗忖道:这株桃树果然有些妖气不假,但是它生机尽绝,虽然桃花满眼,却已经是枯死了,只不过是一股气撑着,这股气散了便罢,怎还能作怪?他百思不得其解,只道自己道行不足,忙把黑水真瞳运起,看了许久都不觉得有错,就忙问施县令道:既然这桃树便是妖精,你何不叫人砍伐了,一把火烧成了灰烬,便有一了百了的便宜。

施县令苦笑:这法子我怎没试过?只是我这边一试,自家就头疼如癫,再也不敢弄第二回了。

只希望道长捉妖了之后,也帮我把这个祸根除了。

焦飞听得这般古怪,也不敢轻易下手,心道:能在俗世中厮混的妖怪,修为多不怎样,凭我的法术应该能对付的来。

只是这妖怪有些古怪,都已经死了,居然还能作怪。

这却叫我如何弄法?他观那株桃树的妖气,已经是散而不凝,只差一点点就妖气尽散。

不要说兴风作浪了,就算是有无灵识,焦飞也不敢保证。

这般妖怪焦飞也没见过,心道:还是施展法术,试一试能否成功。

他扬手一掌劈在了桃树上,那桃树还未怎地,施县令却已经满地打滚,叫道:仙长莫要试了,下官头疼的紧。

焦飞无奈收手,左看右看也不知该怎生捉妖,他暗忖道:若是浑天妖王那等妖怪,虽然凶横厉害,却也有形态可以琢磨,不管怎么斗法,我都不惧。

但这个妖怪明明已经死了,却还能作怪,这让我如何下手?他想了一想,把施县令唤了过来,运起天河正法,渡了一道真气过去。

他这天河正法乃是天河剑派的三法四诀之一,威力沛然难御,冲入施县令的体内之后,运转了一圈,这位两榜出身的县令就头疼尽去,精神也抖擞了起来。

虽然焦飞还未动手除妖,但是施县令已经对这位少年道长多了几分信心。

他见到的除妖道士多了,却从无一个有焦飞这般本事,在他头疼的时候,举手就能驱走这般难过。

焦飞驱了真气在施县令体内窥探,这位施县令科考了十年,这才榜上提名,年纪已然不小,但是身体却颇健壮。

无病无痛,看不出来分毫该有头疼之兆。

焦飞试着扣指一弹,一缕劲风击中了那株桃树,却有一股血脉相生了力量激荡了出来,虽然给他的天河正法压制了下去。

但焦飞也悚然一惊,暗忖道:这却怪了!似乎我伤了那株桃树,就是伤了这位施县令一般。

难道他自己就是妖怪?这却更不对了,我已经查过,这位施县令乃是人身,绝不是妖怪变化的。

妖怪变化了人身,外貌虽然一般,体内窍穴总有细微不同。

何况若他就是妖怪,还大张旗鼓的捉妖作甚?焦飞想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只能跟施县令明言道:小道虽然有些法力,也不惧这个妖怪,但是现在却寻不出妖怪的行踪,这株桃树又不能动,如此呼唤奈何?施县令早就把焦飞视为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见焦飞要走,哪里肯放手?只是苦苦哀求,又加了十两银子,焦飞虽然不稀罕这些赏银,却知道怒山真人师徒颇为看重这桩买卖,自己万一搞砸了,说不定有许多不妥。

沉吟了一番,还是答应施县令先在这宅子里巡行一圈,看看有否漏网的妖物。

施县令的这间宅子果然甚大,焦飞陪着施县令走了一圈,也足足耗费了大半个时辰。

他问了施县令才知,这宅子原本是前朝的一位封了王的大人物,回家退养的宅子。

只是那位在前朝灭了之后,担心大唐的开国天子对他这样的前朝老臣下手,就趁夜带了家人躲的不知所踪,这间宅子就此空了下来。

施县令也是爱这宅子构造奇巧,雕梁画栋,这才住了下来。

本来他还想修缮一番,但是出了这件事儿,他心中烦扰不定,就没上心。

饶是如此,这间宅子也看得出来富丽堂皇的气象,就算焦飞在长安去过几次的严尚书家的宅子,也远远不及这里。

焦飞一路细心查看,总也不见有甚异状,他算计了一番,似乎还有一处地方未到,就转问施县令道:施县令已经陪我走了许多地方,我计算着东南角还有一处未去,不知可否领我去看看?施县令有些尴尬的说道:那边是本官的私宅,只有一些女眷,说来也奇怪,这妖物从来不去我内宅吵闹。

我看道长就不必去了罢。

焦飞也不为己甚,找了借口说道:既然贵官也陪我许久,还是看不出来端倪,我要静坐存神一会。

你可留个家人与我,待会指引路径,看你也劳累了,还是去歇息下罢!施县令哪里歇息,只道:道长就在这里存神,我就在一旁坐着就好。

我身子也颇健壮,没什么劳累的。

只希望道长快帮我捉了妖去便罢。

焦飞笑了一声,也不推脱,就捏了法诀坐在了哪里。

他已经察觉了施县令神色不妥,心道:不是这妖怪应在他家女眷身上罢?我是来除妖的,哪里去管他什么女眷所在,方便不方便,赶紧捉了妖去,好打发怒山真人师徒三个。

他用了个幻术,留了一个假身子在远处,自己却捏了隐身法,直奔东南角落。

焦飞刚到了这边,就感觉到了一股隐隐的妖气,但是这股妖气被血光覆盖,似乎若有若无样子。

焦飞从未见过这般征兆,心道:看来果然是在这里了。

不知那施县令要隐瞒些什么?难道这妖怪是他家小星?若是这般,等我去捉了妖,再来劝慰他几句,虽然女妖怪都貌美,但是弄回家中,却不能满足,闹的家事不合,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焦飞早就问过,施县令有一位正妻,三位小妾,也是个风流人物。

他睁开了黑水真瞳看了一圈,却发现施县令三位小妾的住处都没甚异常,但是他的正妻处却有妖氛隐隐,不由得怪道:古来都是被女妖怪迷惑了,瞒着老婆纳了外室,今儿居然见到妖怪做了大妇!难不成是这女妖怪索求无度,这施县令才头疼的厉害?第七三章 施县令云雨后花园,古桃仙寄魂投胎焦飞捏了天河九箓剑诀,一声清喝,施县令正妻的花园上就腾起一团桃红色光芒,中间一个七八岁的女童指着焦飞喝道:你这小道士好么道理,我惹着你什么了?非要来擒我!杀我!这个女童一出来,就有一团粉红色的桃花帐罩下,把她和焦飞都笼在内,不管如何呼喝,外人都听不着。

焦飞大为讶异,这个女童一出来他就知道非是生人,但也不是妖孽。

这个女童身上妖气若有若无,快要被血气炼化,那是转世投胎之兆。

但凡修道之人另寻庐舍,都只敢占据现成的躯壳,不敢转世投胎。

转世投胎有许多禁忌,不管是妖气还是法力都要被胎中的血气炼化,不但修为尽失,甚至连神志都有可能迷失,不是真有大法力,大机缘的人,不敢重新投胎。

不过重新投胎的好处也多,等若斩断了前生的一切。

而且胎中最孕神魂,出世之后神魂完整,不似强占躯壳,魂魄有损,有许多伤害。

妖怪投胎便等若抛弃了之前的一切,甘愿做人,便是除妖的道士,也不大愿意造这杀孽。

焦飞道了一声:你既然已经转世投胎,就该安心调养,等待出世,做个新人,何必再搅闹施县令的宅院?何况若你出世,他便是你的亲爹,你这般胡闹也与礼法不合。

那女童羌怒道:你倒是我愿意投胎的不成?都是这老色鬼胡搞,用男女交合之物污染我的法体,我这才被迫投胎。

这还罢了,他又不曾记挂父女之情,几番找道士来拿我,我不吵他,怎咽下这口恶气。

焦飞笑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你且来与我分说!若是你果真有理,我替你做主。

焦飞出手便是天河九箓剑诀,法力传承自道门正宗,这桃树精一见便知抵敌不过,这个少年道士不是那些俗流可比。

因此老老实实,不敢强梁,把这件事儿从头分说明白。

话说这位施县令在民间素有清名,只是平时颇好渔色,却也不搅扰百姓,只是家里姬妾多些。

有一日施县令公堂审案,判的颇为畅快,观看的百姓摆手称好,他也十分欣慰回转后院之后,看到自家夫人正倚着一株桃树小睡,这施县令的夫人乃是大家闺秀,虽然年过三旬,却风姿妖娆,体态丰腴,比之青春少女,更多几分成熟妇人的温婉。

施县令想起已经多日不曾和夫人亲热,几日都在和新纳的小妾厮混,今日见自家夫人似乎容颜也未衰老,体态更见风流,不禁淫心大动,上去抚摸,纳手入怀。

施夫人正熟睡,不提防被人摸了胸,正要大叫,见是自家老爷,不由得羞红了脸,叫道:这大白天的怎好如此,老爷快住了手。

平日里施县令的夫人,十分遵守妇德,不曾有白昼宣淫的习惯,都是推去让老爷和那几房小妾。

这一日施县令也不知怎么了,见自家夫人春睡未足,一张俏脸红扑扑地,说什么也不肯罢手,胯下那物昂然,大叫道:夫人怕什么,怕什么!想那施夫人一介女流,又是被自家老爷按住,本来没几分力气,又不好真个推却,身上的衣衫被施县令扯脱,露出玉也般的凝脂,顿时羞不可抑,百般喝止,却不想自家老爷,却拿出平时对付青楼浪蝶的手段,探手到她的三寸肚脐下,轻轻捻捏,把个施夫人弄得身体酥软。

她虽然千般不愿,苦苦哀求,可是被施县令弄的这般境地,又怎肯罢手,虽然是自家夫人,却觉得今日分外得趣,施夫人越是挣扎,求恳,让他不要如此,施县令就越是淫心高涨,自家夫人按在那桃树上,卸脱了衣衫,百般抚摸,专找那敏感处下手。

可怜施夫人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本来是大家闺秀,嫁给施县令之后,素以妇德称著,便是床帏之间,也甚少迎合,这把冰清玉洁的身子,赤身裸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还是头一遭,羞愧几欲晕了过去,苦苦告饶道:老爷,妾身不敢如此,快些让我穿了衣服!施夫人只顾求饶,却不提防施县令早就褪下了官服,把夫人按在桃树之上,提起了双脚,不片刻那株老桃树就被花溪之水,纯阳之精侵染的上下都是。

可怜这株桃树本已经有了三四百年的火候,平时只把神魂锁在本壳中,除了吸收日月精华,恨苦修持,从不敢作恶,恰逢这一日是个寅癸日,桃树精正在树身里躲避纯阳正火,却被施县令和夫人云雨之际,当场就污了法体,绝了生机,不得已才借了阴阳交泰之气,躲入了施夫人的腹中孕育成胎。

焦飞听了这个女童把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遍,也不觉好笑,这才知道为何施县令隐瞒了此事的关键。

他伸手一招,对这个女童说道:如今你已经有三四个月,身上妖气已经被血气化的七七八八,再有一两个月,就没了法术,到时候不需有人来捉也不能闹鬼了。

何如我帮你解释几句,让你跟施县令父女和好?这个女童也有些无奈,收了法术落了下来,低眉垂眼的说:一切听从道长安排!只是我那本体虽然生机绝了,但终是有几分不舍,道长能否劝说我父亲,帮我把这副躯壳留下?焦飞微微一笑道:那株桃树已经枯萎了,还留在那里,和周围景致不配。

就算施县令不砍伐,他在此地为官多也不过十年,以后迁升,这里换了主人还不是早晚要拔了它?桃树精所化的女童知道焦飞所言有理,但心底总是不舍自己原来的躯壳,焦飞心道:送佛就送上西天,我干脆做好人到底罢。

怒山真人师徒三个也不知什么缘故,非要插手施县令一家的事儿,反正也只是小小的麻烦,并不耽误多少功夫。

他笑了一笑道:我是奉命而来,就帮你个全套,你的躯壳也是数百年的老桃树,本来就有辟邪镇鬼只能,我就帮你把它炼成一件法器,日后你若有机缘修道,也算是个得心应手的器物。

桃树精顿时欢喜不尽,冲着焦飞拜了三拜,焦飞说道:我这就去跟你父亲解说此事,你还是会母胎中温养罢,没有事情还是莫要出来。

出来一次,总是伤你元气,元气大伤,日后落生不是愚笨,就是早夭。

桃树精听了焦飞的话,复又化成了一团粉红色烟雾,转瞬回去了施县令夫人的房间。

焦飞捏了隐身法回到了刚才歇息的地方,把身一抖,收了幻术,这才对施县令说道:小道如今已经胸有成竹,施县令可在此暂候,去去去就来。

他也不等施县令,使了穿墙术,直奔那株老桃树栽种的院子,见左右无人,就把五百水蛇兵召唤出来,结成了天蛇吞月大阵,随手在树身上一按,天河九箓剑诀就渡入了进去。

祭炼法器的禁制头俩三层都是极为容易的,越到后面越难,焦飞反正也不是要祭炼什么惊天法器,只是把这株三四百年的老桃树炼化便罢,因此耗费功夫也不多。

这株桃树生长了三四百年,体内精气充盈,虽然因为魂魄走了,堪堪要枯萎,但是被天河九箓剑诀打入,顿时通体都放出红光来。

在红光中这株桃树渐渐缩小,最后成了两三寸长的一根桃树枝做的钗子,焦飞一声清喝,这个桃枝钗子就化成了一道红光,飞入了施县令家后宅。

焦飞做好了这一切,被他撇下的施县令这才匆匆赶来,见让他头疼万分的那株桃树已经无影无踪,顿时心中大悦,喝令下人把六十两纹银拿来。

焦飞来捉妖为的就是这六十两赏银,当下也不推辞,收在了衣袖中,正荣对施县令说道:我刚才掐指一算,尊夫人似乎已经有六甲在身,不知可是有的。

施县令不知焦飞为何提起此事,心中暗道:这位小道爷好生厉害,连我夫人的面都没见过,居然就算了出来。

不过这个孩儿来的奇异,不知是福是祸,待我问问看。

他才应承了一声,焦飞就说道:尊夫人这一胎十之八九是个女孩儿,不过施县令您有数子之命,这个女孩儿落生之后,必会在数年间连生几个儿子,这些气运都是你这女儿带来,你要好生养护。

等你在十年之后,有份入主庙堂,那时候必有一次大劫,需要靠这个女儿化解,在此之前,你千万不可把这女孩儿许了人家。

施县令听得云遮雾罩,但是他对焦飞已经信服的五体投地,便即深信不疑。

焦飞哪里懂得什么命数?他苦苦钻研的都是长生大道,这些推算的玩意从未涉猎。

刚才也不过是信口胡诌,想要帮那桃树精一个忙,想来儿女出生后,父母天性,总是爱护有加。

等着女孩儿长的十岁,施县令定然爱若掌上明珠一般,也就不会委屈了她。

焦飞把这些事儿嘱咐完了,一甩袖袍,也不理施县令的殷勤挽留,袖了六十两纹银,就去找怒山真人师徒三个还有林小莲去了。

他走到了刚才怒山真人吃饭的地方,却见那饭馆已经歇业,心中大惊,进去看果然没有了客人,心急之下随手抓过了一名小二喝问道:刚才有三个骨瘦如柴的道士和一个年轻的女孩儿,现在都哪里去了。

那小二被焦飞抓的两眼翻白,勉强说道:那三位道爷厉害,一顿饭吃光了我么店中所有的东西,那个女孩儿会钞了之后,就去吃对面那家店去了。

焦飞把他往地下一投,随手扔了一块碎银子说道:方才鲁莽,这块银子算是赔礼。

小二哥若是不适,可去看看大夫。

他正要出门去寻找林小莲,那个小二本来甚是恼怒,竟然遭此无妄之灾。

但是见了这块银子,立刻转为窃喜,好言劝说道:这位小道爷,对年那家您不必去了,我刚才就在门口看了,最多不过半个时辰,那家酒馆也歇了业,估计也是被三位道爷吃了个穷尽。

你顺着这条街往下走,见那没关门的铺子进去,三位道爷和那位小娘子定然在了。

焦飞忙拱手称谢,他倒是不用问人,眼见一路下去,七八家酒馆饭铺都歇了业,心中啧啧称奇,暗忖道:这怒山真人修炼的不是饭桶真法罢,饿的时候能饿几个月,吃的时候,一顿饭就吃回来了。

再往下走,焦飞终于寻到了一处尚未歇业的酒馆,有十多个闲汉,好多食客,都围在外面指指点点。

焦飞分了众人进去,见林小莲满脸都是担忧之色,见到焦飞回来,这才走近来悄声说道:这三位道爷吃了好多家,还不见饱,我身上没了钱钞,已经把你送我的那对纯金的镯子当了,不过再吃个两三家,便是当镯子的钱也要不够。

焦飞摇头笑了一笑道:我这里有钱,你先去把镯子赎回来,我便在这里等你。

林小莲终是不舍焦飞送她的那对手镯,金钱还在其次,这对手镯在这女孩儿心中,便是两人的定情之物,焦飞唯一送的东西,意义非比寻常。

忙从焦飞手里拿了银子,去刚才当了手镯的地方。

那家当铺见林小莲这么快就来赎回东西,倒也不意外,收了银钱,当下就把东西退了回来。

林小莲拿了这对手镯,左看看,右看看,生恐这一刻半刻的不见,就被当铺弄的破损了。

她仔细端详了许久,也不见有甚损坏,这才放心下来,正要才重新戴在手腕上,忽然有人也来当东西,一位肥胖的大婶走的匆忙,就撞了林小莲一下。

林小莲一个失手,就把一个手镯儿跌在地上,这手镯也跌的巧,砸在了青石的台阶上,顿时就裂了开来,把个林小莲好生心疼。

在林小莲走后,焦飞看着怒山真人和清虚子,燕惊邪大快朵颐,却丝毫没有上前去的意思,直到怒山真人师徒三个,把桌子上所有的东西一扫而空。

店家无奈表示再也没有东西可作了,焦飞这才走上前去,把从施县令那里得来的六十两纹银奉上,简单的说了一下,此番捉妖的经历。

怒山真人听的微微点头,夸赞道:你做的极好,得了这六十两银子,我们师徒三个就能再撑几个月。

多谢焦飞闲侄儿,我们还有要事在身就先走了,麻烦你帮忙会钞。

怒山真人此刻已经红光满面,清虚子和燕惊邪也都是一派仙风道骨,半点也看不出来原来的饿殍真人,骷髅道长,晃荡真君的模样。

能在这般短的时间,就吃成这般样子,焦飞也是暗暗惊诧,反正他是没有这般修为的。

旁观的人见着三个道士吃饱了就走,都在暗笑焦飞做了个冤大头,这般多的人,却无一个看出来怒山真人师徒三个的异状。

就像是当初蓝犁道人经过白石镇,除了焦飞之外,也没有人看出这邋遢道人的不凡来。

修道之人偶然在市井中显露法力,并不是为了炫耀,却是为了得遇有缘人。

若是连这点眼力也无,只像是普通的闲汉一般看热闹,那就是没有仙缘。

就算是遇上了高人,也只能轻轻错过,一辈子都只合做一个凡人罢了。

焦飞已经踏入了修道之门,纵然怒山真人法力无边,他也没有办法去转投师门了。

因此这黄脸少年也不阻拦这师徒三人,只是拱手,送了他们离去。

见怒山真人,清虚子,燕惊邪师徒三个走了,焦飞这才唤过了店家来会了钞。

他没有等多一会,就见林小莲哭丧着脸进来,见到焦飞就有些哽咽的说道:焦飞哥哥,我不小心把你送我的手镯弄坏了,你说这可如何是好?焦飞把林小莲叫过来,看了一眼那断开的手镯,好言安慰道:只是一对手镯罢了,回头我找个巧手工匠,把它修补完整便是。

就算你想要一副新的也好。

林小莲见焦飞不责怪她,还是深为自责,这丫头本是贫家女苦惯了的出身。

对焦飞这样的修道人来说,这对手镯和瓦砾一般,不值甚么,但是对林小莲来说却贵重了,何况她一直都把这东西当做两人的定情之物,纵然是焦飞劝说,她还是暗自抹泪,只是不敢让焦飞笑话,强颜了欢笑,却是更让人怜惜。

焦飞也不说破,反正这边的事儿已经了了,就带了林小莲回去。

他们这边闲逛一圈,焦父,焦母和林寡妇却已经歇息的差不多了。

焦飞当即就请三位老人家上路,还是由苏环陪着父母,林寡妇和林小莲另一辆车,独眼水蛇兵老王和鹫老充作车夫。

焦飞自己却在车里坐的闷了,另行购买了一匹健马。

林小莲在车上坐了一回,终是有些不舍,又把那个破损的手镯儿拿了出来,她左右看,心中暗想道:哪里才有巧手的工匠,能把这个手镯修补的与以前一般,就像是全新的一般?仔细看了好久,林小莲忽然发现,这手镯里似乎夹了什么东西,心中暗忖道:难道焦飞哥哥买到了假货?这手镯里怎会有块绢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