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佶脸色古怪,似笑非笑,道:尚父厚此薄彼,这可不行。
难道只有我家福金有么?文飞哈哈了两声,故作没有听懂。
一摆手道:官家,各位,请!就在尚父府的前院之中,布置了几十桌的酒菜,四周到处都是暖炉,倒也不会觉着冷。
而一行人就上了一座小楼,前后隔开,赵佶带着的女眷们自然到了另外一边的阁楼之中,不和混在一起。
赵佶这货虽然不怎么着调,但是皇家体面多少还是要讲究的。
文飞这次用的可都是后世的菜肴,却还是按照北宋时候的习惯,分餐而坐。
好在却不像是古时那般跪坐在地,而是每人都是单独桌凳,上面琳琅满目的却都是各自散发着奇异香气的点心和水果。
除了荔枝这些东西,虽然是反季节,但是东京城也有得卖的东西之外。
还有不少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水果。
比如火龙果圣女果的坑爹货之类,惹得诸人啧啧称奇。
再加上各种蛋糕西点,都是这些人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不由对于等一下所上的正菜,更加感兴趣。
这一次,文飞请的都是杭帮菜的名厨来精心烹制的佳肴。
这却都是为了照顾北宋时代,清淡的口味。
没有那种浓油重味的菜色,这也是热一热就能吃,不用现场料理原因。
据说杭帮菜最早可以追溯到南宋,当时临安作为繁华的京都,南北名厨济济一堂,各方商贾云集于此,杭菜达到鼎盛时期。
想来口味和北宋时代一脉相承,不会有太大的差异。
事实上,文飞这些日子吃遍东京城的很多家名菜,同样也有着这种感觉。
据说杭州菜历史上分为湖上、城厢两个流派。
前者用料以鱼虾和禽类为主,擅长生炒、清炖、嫩熘等技法,讲究清、鲜、脆、嫩的口味,注重保留原汁原味。
后者用料以肉类居多,烹调方法以蒸、烩、氽、烧为主,讲究轻油、轻浆、清淡鲜嫩的口味,注重鲜咸合一。
和北宋时代的菜色很有继承的关系。
还没有等到主菜上来,文飞对着一直没有说话的蔡京笑道:蔡相公,不要担心你的牙口不好,今天专门给你做了一道菜,看看和那鹌鹑羹相比又如何?蔡京果然知趣的说道:哦,不知道是什么菜?他现在已经罢相,自然知道文飞挑起话题,自然是要帮他恢复相位!马上就有人端上了几碗羹汤,几个人听文飞这般吹嘘,心中都是好奇,不由望去,见这羹汤色泽黄亮,鲜嫩滑润,看起来就像是桌面上放着的一种叫做果冻的小点心一般。
这是蟹羹?蔡京问道。
文飞哈哈大笑:各位先尝过再说!吃起来还是像蟹羹。
蔡京有些疑惑。
赵佶哈哈大笑起来:亏你这个蔡相公还是讲究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美食家。
我就尝了出来,这分明就是鱼羹!文飞拍掌大笑:官家果然厉害,尝尝这鱼羹味道如何?色泽油亮,鲜嫩滑润,味似蟹肉,可谓是赛蟹羹。
赵佶赞叹道。
文飞不由得佩服,这道菜,自然是从南宋一直流传到现代的宋嫂鱼羹了。
当然了现在这位宋嫂应该还在,但是这鱼羹,肯定还没有做出来。
要到靖康之耻后,赵构泥马渡江,逃亡到杭州去的宋嫂,才有机会有鲈鱼或者鳜鱼做出这么一道名菜来。
文飞拍拍手,顿时就有各种菜肴不断的上了上来。
各种都是杭帮菜之中的名菜,比如西湖醋鱼、干炸响铃、红烧栗子肉、木樨肉、老鸭煲、龙井虾仁。
甚至更合北宋的口味的、油焖春笋、油焖茄子、杭三鲜、红烧狮子头、红烧鸡翅、爆炒田螺、鱼头豆腐汤、杭州酱鸭、一品豆腐之类。
更是让人大快朵颐。
文飞这才放心下来,原本他经过他文大天师的实地考察之后,发现北宋菜肴虽然各有特色。
但是问道清淡,这个时代的炒菜也不过刚刚发明而已,根本还不是太过成熟,更没有后世那么多的技法。
吃的东西,也多以蒸煮为主,各种面食居多。
比如那道杭州菜之中的红烧狮子头,而北宋时代,却是清蒸狮子头。
但是和杭帮菜之中,又有继承关系。
但是大体来说,估计还是杭帮菜更现代人合口味。
所以,文飞才弄出这么一出,试探一下北宋人对于现代菜色的口味如何?这些人并不知道自家成了文飞试菜的小白鼠了,吃的赞不绝口。
但是文飞更是注意到,那些没有经过浓油重炒,保留了菜色原味,鲜嫩爽滑的菜肴更得这些人的欢心。
文飞一边留神着各人吃相,一边考虑着如何改进北宋菜肴,结合杭帮菜的风味,好在现代时空把自己的原汁原味的北宋饭店开遍全世界去。
这时候,忽然醒悟。
自家既然要原汁原味了。
何必又要想着改进?你看那日本菜和韩国菜,甚至世界上大部分国家的菜色,又有几个能比得上咱们大吃货帝国几千年改进出来的中国菜了?可是在国外,中国菜却往往是廉价抵挡的代名词……甚至连棒子那些惨无人道的菜肴,在国外都比中餐的价格要高。
韩国菜甚至比中餐也要更为高档……所以说,很多时候,菜肴吃的并不是味道,吃的是文化。
中国菜就走入歧途之中去了,注重的是色香味俱全。
再结合自己去那法国菜餐厅所见,人家吃的是文化氛围。
还有那日本菜呢?高档的日本菜餐厅,甚至进去吃饭还要换上和服,跪坐在榻榻米上。
这般就吸引的人,趋之若鹜,那就更加说明了,菜肴吃的不单单只是味道。
更重要的是,吃的是风情,吃的是文化。
而中国菜,却往往忽略了这一点。
只靠味道来取胜,就走入了歧途,太过庸俗了。
老君说,无之以为利,有之以为用!这句话说的太明白不过了。
果然道德经字字珠玑,能印证到万事万物之中去。
文飞稍稍一走神,就见蔡京已经和赵佶攀上话了,正在展示自己的两圣钱:官家请看这钱如何?赵佶翻来覆去的打量着两圣钱,见那钱币也不知道是怎么样才能造出来的。
正面他这个皇帝的头像清晰无比,毫发毕至。
反面却是文大天师的头像,同样印制的十分精美。
不由得连连叹息,道:妙啊,实在是太妙!有这般钱造出来,这世间,怕是再也没有人能盗铸了?尚父和蔡相公真是有心了!别看赵佶这货当个皇帝不务正业,但是对于钱财方面还是颇为敏感的。
一见到这两圣钱,就发现了其中的妙处,赞叹不绝。
又问:此钱当合铜钱多少?蔡京含笑道:尚父定为一个足陌,也就是一百文!赵佶有些不以为然的摇摇头,显然是觉得这般精美的钱币,才值一百文,太少了。
不过也没多说什么。
文飞却笑道:蔡相公一心为国。
说这句话的时候,自家就小小的恶心了一把:不在其位了,还是放不开我大宋,放不开官家啊。
一心为我大宋朝廷,这才跑到我那里去,计议着两圣钱的事情!赵佶哈哈大笑:我就知道,臣子们也就蔡相公对我最为忠心不二。
蔡京感动的眼泛泪光:官家何必这么说,当年老臣在杭州闲置。
若非是官家慧眼,老臣的老骨头怕都是早已经埋在了南方的瘴疠之地了!在传统观念之中,南方地区卑湿,是属于瘴疠之地。
一向被北方人视为绝地。
就算是到了北宋,南方已经是朝廷赋税的主要来源之地了。
那些被流放的官员也都被赶到岭南一类的地方去。
但是,那些地方大都是广东贵州这些,还没有怎么开发的地方。
这杭州可是整个东南的核心之地,虽然还没有天堂之名。
但是绝对不是蔡京所说的那么恐怖,更何况这厮明明是福建人……文飞心里吐槽着,忽然就见到一个人慌慌张张的奔跑而来,也不管那么多的赴宴的官员,一直往这小楼方向跑来。
开玩笑,这小楼上面是文飞这个尚父,还有赵佶带着一家老小饮宴之所。
守卫何等严密,无事的时候,甚至连一个守卫也都看不见。
但是这人慌慌张张的闯来,却就顿时就被护卫们给拦住了。
放他上来!赵佶沉声说道。
他已经认了出来,下面冒失闯来的分明是杨戬的干儿子。
不好了,不好了。
我爹死了!那人匆匆忙忙的冲了上来,浑身发抖,大叫着:被人给杀了!什么?赵佶一声断喝,什么好心情都给冲没了。
开玩笑,杨戬可是朝中重臣,官职已经做到了彰化军节度使的高位。
而且这货,不仅和文飞还有赵佶之间,关系都极其紧密。
文飞就不说了,这货陪着文飞一路从兰州来到东京城,算是文飞的铁杆了。
第二十八章 三朝宰相张天觉,四海闲人吕洞宾而据说赵佶勾搭上东京名妓李师师就是杨戬在中间拉的皮条。
赵佶每次逛窑子大都是由杨戬作陪或打前站。
这么一位人物,居然一下子就死了。
而且还是被人杀死的?难怪赵佶怒极。
文飞脑袋都开始发痛了。
虽然文飞恼怒杨戬那货乱来,搞那个括地所,搜刮百姓田地,害的数十百万百姓流离失所。
痛恨之时,恨不得亲手把那货给掐死。
但是,人毕竟都是感情动物。
尤其是文大天师这种,没有雄才大略,更没有杀伐果断的普通人来说。
想到杨戬这么长时间来,一直对于自己言听计从,巴结谄媚。
却总有几分感情在的。
就好像历史上那么多的昏君,很多时候知道了自己身边的亲信,明明是那种祸国殃民的奸佞之臣。
但是日日相处,又是讨好巴结,自然有着感情在的。
或者说,每个人都一样。
更愿意原谅自己身边的亲近之人所犯下的错误。
能做到大义灭亲的还真没有几个。
比如自己亲人不小心失手杀人,而没有被别人看见,只有你自己知道的话。
那么很少有人会下定决心去举报自己的亲人……话又说回来了,你就算真的去举报了。
落下的也绝对不会是大义灭亲的好名声。
而是会被所有的亲戚朋友嫌恶……人性如此,文大天师也不例外。
那杨戬对他可说是忠心耿耿,他若是为了括地之事,杀了杨戬,恐怕偌大一个大宋,就再也没有一个人肯来投靠他文大天师了!文飞冷静下来一想,忽然觉着杨戬其实就这么死了,反而是一件好事!毕竟虽然说是文飞相当痛恨杨戬那厮背着自己乱来,残害无数百姓。
挖自己的根基,但是杨戬那厮一直也算是对于自己忠心耿耿。
若是自己亲手对付他,却也有些下不了手。
若是放过他,那又更不行了……这般如何给天下百姓一个交待?如何收拢天下人心?如何能收服梁山好汉的真正忠心?不过这时候他冷静下来一想。
其实这时候杨戬死了,却是最好不过的结局了。
所以,这时候杨戬的暴毙,其实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
文飞冷静下来,问道:杨戬是怎么死的?杨戬这干儿子哆哆嗦嗦的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完整话来。
惹得赵佶暴怒起来:说啊,哑巴了!被赵佶这么爆喝一句,这人终于像是被抽了一鞭子的驴子,反应了过来。
报丧的人,被赵佶的雷霆之怒给吓到了。
浑身发抖,却拿出了一张纸给赵佶看,赵佶顿时念了出来:捻土为香事有因,如今宜假不宜真。
三朝宰相张天觉,四海闲人吕洞宾。
吕洞宾?怎么又和杨戬扯上关系了?还有那位张天觉张商英,这么也有关系?就听赵佶喝道:那张商英现在在哪里?还是蔡京最为熟悉政事,不假思索的飞快答道:张氏贬为崇信军节度副使,衡州安置。
好啊,好啊。
被贬到衡州了,居然还不肯罢休,居然敢买通刺客,刺杀朕的大臣。
赵佶怒道:说,杨戬是怎么死的!那人战战兢兢地,方才把事情给说了一遍。
原来杨戬这货虽然是个死太监,但是却贼心不死。
不仅认了同宗为干儿子,继承香火。
在皇宫外面有外宅,而且还娶了老婆……说到这里,文飞首先想到的就是他老婆和别人有了外遇,然后谋杀亲夫……心中又想,杨戬那死太监有钱有权,而且一股死太监娶的老婆肯定是能看不能用。
所以这姿色肯定不会差了。
吕洞宾可是号称风流神仙的难道是和杨戬的老婆有一腿?罪过,罪过……事情当然不会是这般狗血发展,却是有一日,杨夫人半夜睡觉,忽见一道红光从窗外射了进来,床帐都被照得光灿灿的,一个道士身长一尺多,绕着床帐在空中飞旋,从他腰间拿出一个酒杯,用发簪当小瓢,凭空取来美酒斟满酒杯,酒香四溢沁人心脾。
道士笑着对杨夫人说道:请你喝酒吧!杨夫人害怕,不敢答话。
道士笑道:你老公又不在,怕啥?你不喝我喝了!说完,一饮而尽。
转眼间,红光再次出现,道士也不见了。
其后,杨府上下酒香馥郁,好几天才逐渐散去。
这事情当时就传得沸沸扬扬的,杨戬还几次请来道士做法捉妖。
只是那时候,文飞还在病床上罢了。
林灵素也常在宫中,陪伴赵佶左右。
再加上林灵素生性骄傲,也看不起杨戬这般的死太监。
不像是文飞这种后世来的人,对于太监没有那种根深蒂固的有色眼镜。
请了许多道士,做了许多场法术。
那道士原本就再没有出现,谁料戬新建了一座书房,豪华奢靡,屋内陈设无不精巧别致古色古香,珍奇异宝辉映其间,但杨戬吝啬,从不让旁人到他书房参观,只要不在家,就把书房上锁。
一日,小厮来报夫人,说书房里忽然出现一位美女,杨夫人怒了,赶紧去看。
隔窗窥视,果见一位风姿绰约花容月貌的佳人待在书房。
杨戬归来,杨夫人打破醋坛子,和杨戬吵架起来。
怒的杨戬大骂:我娶你就是一个摆设,要那么多的美女干什么?杨夫人见他不承认,一把拉着去书房,隔窗一看,美女犹在。
杨戬也傻眼了,赶紧拿钥匙开锁,推门而入,那美女见人进来,赶紧上床用被子蒙头裹脸。
杨夫人骂骂咧咧,派几个丫鬟上前,死命扒拉美女蒙住的被子,但美女力大,怎么都弄不下来,始终无法细看美女的庐山真面目。
忽然,被子内扭曲向墙壁移动,似乎身体向后躺了,杨戬以为美女是困了想睡觉,亲自上前一掀被子,登时吓得哭爹喊娘连连后退几步——只见床上一条胳膊粗的大白蟒蛇,盘曲十几圈,张着血盆大口冲着众人吐红信子。
众人落荒而逃,杨戬立命十几名强悍的卫兵手持兵刃赶进来,一通乱砍,把蟒蛇砍成肉酱。
随后,又令人将蛇跟床榻一起抬出去,扔到了荒郊野外。
但是到了晚上,杨夫人就听到杨戬梦中大叫:蛇,蛇……有大蛇……然后就这么暴死了。
听完这杨戬干儿子啰啰嗦嗦地把话给说完,所有人都面面相觑,直接把拿眼来瞅文飞。
显然遇到这种道术之士,肯定是要文大天师来处置了!文飞心中叫苦,对付吕洞宾。
我还没有吃撑到吧?就凭本天师这点本事,三个捆一块儿也不够吕祖一个指头弹死的。
不过这种手段,一听就知道这确实是道门手段。
尤其这般游戏风尘的做法,很像是那位骚包神仙吕洞宾的风格。
三朝宰相张天觉,四海闲人吕洞宾……这事情又和张天觉有什么关系?文飞沉吟着,吕洞宾三番四次帮自己。
但是文飞可就不会认为这吕洞宾就和自己好的穿一条裤子了。
这等地仙高人,都有着自己的信念,行事手段,不会为他人动摇。
文飞摇摇头,不再多想。
不管怎么说,吕洞宾杀了杨戬,算是给自己解决了一个天大的麻烦。
尚父,你看这事情如何处置?赵佶希冀的看着文飞。
很想文飞这时候大包大揽,去把这个敢随便暗杀朝廷大臣的道士给除去了。
此事的因果我已经了然!文飞闭上眼睛,装模作样的掐算了半天,然后叹息道:杨戬这厮是自己找死,却怨不得别人。
西城括地之事,太过有伤天和,数百万百姓被逼的家破人亡。
甚至沦落成盗匪的。
这才有吕祖仙人下凡,替天行道,杀了此辈!文飞叹息道:这个吕洞宾可是剑仙,杀伐果断。
论起战斗力来,便是连我都远远不如!啊!赵佶听了,差点惊叫出来。
刚才满腔的愤怒,忽然就不翼而飞了。
忽然觉着自己脖子凉飕飕的。
似乎,好像那括地的罪魁祸首就是他赵某人自己……虽然历史书上,往往把那些括地记载成杨戬那货的主意。
但是其实不然,杨戬那厮也是在给他赵佶敛财,这才有意无意的放纵了杨戬……这……这可怎么办才好!赵佶有些慌神了,连文飞都没有办法。
他该如何才好,万一自己哪一天睡到半夜,忽然一颗大好头颅就不翼而飞了,这该找谁哭去?文飞早就一直在想办法,如何把这括地的恶政给废除了。
身为来自后世的屌丝,对于那种强征土地的事情,可谓是发自内心的深恶痛绝。
只要把这恶政给废除了,自己也算是功德无量了,不枉来这北宋这么久了。
事实上,北宋亡国,有很大的责任在这括地之上。
别的不说,那逼上梁山,真正的原因就是括地把梁山泊的渔民逼的造反……陛下。
文飞郑重其事的说道:括地乃恶政也。
括地之事,虽然是百姓侵占官府官田。
但是时日既久,早已经成了既定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