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将军夫人醒来后,灵犀阁内便总是有骚乱。
徐长乐一旦出了什么事,都会让奉命伺候她的人心惊胆战、将军书房内,一个小丫鬟跪在谢潇南的跟前,颤抖地开口:将军,夫人已多日没有进食,夜间更是时常吐血,再这么下去……都是一群废物!一声怒吼,将屋内的所有人都清空出去,徒留谢潇南在原地只觉万般痛苦。
来到那座原本清冷的庭院,如今被他添置些人气进去,反而更让人觉得沉闷。
他抬步进入屋内,徐长乐手中随意地翻阅着手中的一本医书,目光完全没有落在上边,却怎么都不愿意看他。
任他如何呼唤,尝试视线相对,徐长乐都视他喂无物。
谢潇南气性一时涌上,想要摔了她手上的书,又堪堪忍住。
之前就是因为自己如此,才会将他的长乐越推越远,如今他不会再犯从前的错误。
谢潇南俯身望着他的夫人,温声道:长乐,你为何不像从前那般看我,反而要对我如此冷淡?我们是可以回到过去的日子里的,只要你愿意,我会无时无刻地陪伴着你。
徐长乐只觉得精疲力竭:将军,知错就改,您如此,我亦如此。
谢潇南懂得了珍惜,自己也懂得了放弃。
真要计较起来,无论情爱,谢潇南的身上保准要见几个血窟窿,要将他所有的气息都流走的那种。
谢潇南如今想挽回了,就期盼自己能依着他,重新做回那恩爱夫妻,可世间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不急前嫌,哪能是谢潇南这个施害方说的。
死去的人无法开口,活着的人依然铭记。
只要她徐长乐活着的一天,她就不能忘记与谢潇南之间的血海深仇。
如今又用情爱唤她回头,教她舍弃一切,想得也太过好些。
她如今的无所作为,不过是在此时此刻更是无力去挣扎与反抗,她的心伤得太重,身子也伤得太重了。
她从前便知道谢潇南是一个强势且过于锋芒的人,只不过自从徐流莺来到将军府后,她才看出曾经相爱的丈夫如何自私,眼中只有他想得到的东西。
哪怕再不喜欢,感到厌烦了,也不想放开。
如今徐长乐可不会再将这称为爱了。
如今她也没有任何气力,若是这是谢潇南想听的话,自己便说与他听:若将军愿意,您大可将我如此囚禁一辈子,不过您能拥有的,只是徐长乐的尸体!长乐,你冷静之后,我们再好好说说话……他觉得自己此刻无法面对徐长乐满心的愤恨,之前种种,他难逃其咎。
将军府的和飘雪冬夜与湖水已经足够冰冷渗人,我想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她眼中泛着冷光,看着谢潇南一字一顿地说。
我徐长乐,不爱你谢潇南了。
谢潇南被震得连连后退,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像逃了似的离开了灵犀阁。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如今他能与徐长乐心灵相通的一件事,便是她希望自己生不如死这件事罢。
哪怕在这冬日白雪中短暂地白头,雪融之后,便什么都不剩了。
第x章不速之客一日午后,谢潇南外出,灵犀阁却来了一个不曾光临的不速之客。
谢老夫人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便是一通大骂:如今我儿潇南以为你偏执成魔,他为你七年不曾有过女人和子嗣,对你已经足够仁至义尽,你还要如何折磨他!见徐长乐不言语,谢老夫人自觉占理,语气也变得更是嚣张起来。
再者你有了身孕并不告诉我们母子,掉了也是你的过失,如今他愿意好好待你这个将死之人,你可别这么不识好歹!仁至义尽?折磨?过失?不是好歹?不过两句话,谢老夫人便将她的儿子摘得一干二净,全都推成了她的过错!徐长乐冷笑,看都不看站在她前方随时要跳脚的老女人,她手中正舀着碗里的清汤,淡淡地开口。
我与你无话可说,若非你年事已高,否则我便将这木勺捅进你喉里,让你话都无法言喻。
徐长乐已不把谢潇南看作是自己的夫君,更不会将他的娘亲视作自己的母亲,从前的恭顺不复存在,又怎会再提客气二字?你这毒妇,我儿潇南娶你回来便是最大的错误!谢老夫人指着她,气得皱老的手都在发抖,怎么也没想到曾经温顺的儿媳竟会如此对待自己,真是不孝至极!此话更是无理了,徐长乐冷眼看她:若非有我,你的将军儿子在战场上回不来。
还是请老夫人快些离开罢,如今你儿不在此处,我要如何也没人能救您。
她手中攥着木勺就要发力,谢老夫人吓得落荒而逃。
晚上,谢潇南果然又来到了灵犀阁。
然而徐长乐只觉得厌烦。
在谢潇南冷落自己的那几月里,与灵犀阁相伴的时常只有凄冷的月光,哪像如今这般灯火通明,丫鬟成群?谢潇南也日日夜夜光临此处。
然而烛泪泣花,一切都难以恢复从前的模样。
一见面,谢潇南便拉着她,脸上是止不住的担忧,与明晃晃的心疼。
这样的眸光刺得徐长乐觉得嘲讽不已。
谢潇南问她:我们娘有没有为难你?徐长乐扯回自己被紧抓着的手,厌恶地拂袖后答:为难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怎的将军这个时候才开始关心?难不成将军是看我快死了,所以才唤起了对我的一丝善意?谢潇南知娘必定说了许多难听的话,这些年都是自己不好,没有护她一二,还在娘的寿宴上让众人看她的笑话。
他向她伸出了手,又堪堪停在半空中,语中无措:长乐,我并非这么想,我只是……若将军愿意放过徐姓孤女,便不会有人为难。
徐长乐答得不卑不亢,对谢潇南也分外陌生。
他冷下脸:我是不会让你走的,若你不想看到我娘,我就不让她再出现在你面前,你在灵犀阁就自寻清净,不会在发生今日之事!我没办法看着仇人在眼前晃来晃去。
徐长乐恨声道:你再多说一句话,也只叫我觉得恶心!她也觉得与谢潇南说这话简直是在浪费自己的口舌,她已表达出自己的心中所想,剩余的也就不多一句废话。
反正这人,也总是不听。
夫妻离心,又恩断义绝,她与谢潇南也确实没什么好说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