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广场红枫大厦8F,露天西餐厅的角落里,江知行翘着腿靠在椅背中,闭目享受着日光,搭在桌沿儿上的指尖一下下敲击着玻璃桌面。
半晌,他抬起腕表看了看时间。
等到秒针跳过十点四十分的最后一秒。
他淡淡扯唇,冷嗤一声。
孬货。
眼底的讥讽之意刚刚浮起,一道沉稳的脚步声就从身后传来,渐行渐近。
江知行眸光一顿,缓缓偏头看过去。
来人穿白衬衣黑西裤,身形颀长俊挺,步伐悠然沉稳,周身散发着矜贵端方的正气,黑框墨镜遮挡了他眉眼,看不清长相,但从刀削硬朗的面部轮廓,就能分辨出男人的俊朗无边。
这分明是个陌生人,但江知行还是下意识坐直了腰身。
因为对方是直冲他来的。
因为,他直觉,来人就是他在等的人。
等男人长腿笔直的驻足在他桌前,居高临下睨视过来时,江知行更确信了自己的猜测。
他冷扯唇角,稳稳靠坐在围椅中,眯眼低笑。
傅琛,久别无恙。
傅琛薄唇浅勾,抬手摘下墨镜,随手丢在桌上,幽黑清漠的鹰眸淡淡扫了江知行一眼,也没跟他废什么话,只是掏出手机随意扒拉了几下。
江知行正想说什么刺他两句,就觉裤兜里的手机嗡嗡作响。
他眼帘微合,淡扫傅琛握手机的手,目露警惕。
傅琛不紧不慢在他对面落座,长腿轻搭,歪头欣赏不远处的湖心公园风景,声线轻漫。
让江总来安市,空等这么些天,真是不好意思,不过有些东西,搜罗起来费了些时间,好在还是赶上了。
相信你看了这些东西,也会觉得不虚此行。
江知行眸色微深,冷冷盯了他一眼,随即从兜里掏出自己的手机,垂眼翻看时,嘴上还不以为然的嗤笑一声。
卖弄什么鬼东西,我还以为,你找我不过是为了阮姝呢,倒是我看轻...不屑一顾的戏语戛然而止。
江知行看清手机里的内容,瞳孔瞬间紧缩,豁然抬头逼视傅琛,声线顿时结冰。
你什么意思?你他妈哪儿弄来这些东西!!傅琛气定神闲地勾了勾唇,一侧眉梢挑高,似是觉得日光刺眼,修长指尖勾起墨镜,慢悠悠戴回了面上。
从哪儿弄的,你就没必要知道了,你只要知道,只要我想,还可以拿出更多证据,来检举江家。
傅琛!!江知行磨牙怒呵,一巴掌拍在了玻璃桌面儿上。
你他妈想干什么?你以为凭你一个人,就能拖整个江家下马?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傅琛不以为然,轻轻摇头。
你看看,何必恼羞成怒?我当然知道,就算是拿出再多的罪证,也不能一把火就把这棵大树给烧毁了,所以,我这不是在等契机么?江知行掌握成拳,满眼火气,视线紧紧凝在傅琛面上。
你找我来,就是为了拿这些威胁我?傅琛薄唇轻撇,探手示意江知行死死握紧的手机,轻笑道。
很显然么。
江知行脸色黑沉,你应该知道,凭你现在的能力,就算是躲到美国,江家想弄死你,也轻而易举。
傅琛失笑,这么沉不住气?你现在怕还太早了,毕竟,契机还没到,我还没打算对江家出手呢。
我真不怕你们找我,不然我今天不会坐在这儿。
江知行眉眼阴沉。
傅琛的确有恃无恐,因为他敢来跟他摊牌,就证明他有备无患。
他手里,不可能只有这一份资料。
沉了沉心,江知行调整好自己失态的表情,尽量使自己看起来足够冷静,只是语气依然沉冷沉冷你有什么条件?说。
傅琛也没什么心情跟他卖关子,他伸出一根白皙修长的食指,点了点桌面,声线清凉。
我要安市和燕市间郊的那栋大宅院。
江知行眼睑微眯,噤声等着他的下文。
结果,等了几秒,傅琛都没再开口。
江知行不由心下微怔,没了?傅琛淡淡牵唇。
江知行目露犹疑,就这么简单?傅琛偏头眺目远方,语气随意而漫不经心。
那宅子原本就是属于傅家的,本该属于我,物归原主,江老爷子应该还不会那么不讲道理。
事实上,那大宅院,是他生母的。
而江家手里,原本属于傅家的东西,可太多了。
那些,得一点一点夺回来。
这一次,不过只是个开始。
江知行若有所思,他指尖轻扣着桌面,半晌,才接话道。
那地方现在改造成了私人待客会所,京里很多大人物没事儿就喜欢过去小住,你说要就要,怕是没那么容易。
傅琛不以为然,站起身,微低头,从墨镜上沿的缝隙里,不清不淡地扫了眼江知行按在手心里的手机。
他径直抬脚离开,走前,似笑非笑丢下一句。
如果江老爷子觉得我传送到你那儿的东西还不够分量,晚点儿随时知会我,你知道我的联系方式。
我这儿,还有你们更感兴趣的东西。
江知行冷冷盯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终于沉不住气,霍然站起身。
傅琛!傅琛脚步微顿,微微侧首。
江知行,不管你从什么渠道得到的这些东西,但你一定用了非常手段,你要害江家,自己又能摘得干净吗?傅琛面无波澜,转回头,继续抬脚离开。
那不劳你费心。
江家不死,他傅琛当然也会安安稳稳活着。
打车回嘉城的路上,傅琛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路边街景,深黑眸底的墨色,越聚越浓。
他今天给江知行抛饵,实则也是打草惊蛇的举措。
但是蛇不动起来,他就不可能找到更多的蛛丝马迹。
‘尘烟苑’,江家那老东西,肯定会还给他。
京里那些人,都喜欢在那儿结党营私,交际应酬。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就可以从那儿入手。
所以这两年,在他们最警惕的时候,他还需要老老实实回美国,安安分分的自我发展,然后暗地里继续搜罗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下次再回来,就不是吓唬吓唬,这么简单了。
回到‘嘉兴福郡’,已经是下午两点多钟。
傅琛进门时,阮姝正陪着胡雨桐在包饺子。
到了国外,就不一定能再吃到这么正宗的饺子了,所以你们俩今天,一定得吃个够。
省的过年过节的,想家也回不来。
说着说着,胡雨桐忍不住又红了眼。
阮姝连忙碰了碰她手肘。
傅琛温润一笑,也没戳破丈母娘的失态,只默默卷起袖管,往洗手间走去。
我也来学学。
阮姝闻言,连忙喊他,你就别捣乱了,没一会儿就包完了。
傅琛清润嗓音透着几分笑意,从洗手间传出来。
学一学,跟阿姨取取经,等你想吃的时候,我可以包给你吃,保管跟阿姨包的一个味道。
阮姝哭笑不得。
胡雨桐看了看两人,顿时也擦了擦鼻子,破涕为笑。
不管怎么说,女婿是真疼闺女,所以她还是放一百二十个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