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石桥的竣工之期,比预期提前了一周,在六月中旬正式验收。
那一天,不仅是清水村村民,周边的村集也来了许多乡亲围观庆典仪式。
在桥中央点燃焚香祭拜天地,剪完红彩后,这座三洞拱桥的新桥也正式通行。
虽然后期还有两千余元的材料及施工队的款项需要偿还,但能够让建村百余年来第一次有了安全且便利的通行桥梁,这足以让大家为之满足。
和潜县长的秘书小胡以及一众基层干部围聚在桥中央的顾涵秋,笑容一直挂在脸上。
或许是有感于顾涵秋的付出,刘书记更是和小胡以闲聊的方式,将新桥以她的名字来命名。
小胡啊,这新桥疏通,我们几个老家伙也商量了一下。
将这石栏上的桥名,就以涵秋的名字来取怎么样?刘书记的这一提议,让顾涵秋当场愣住。
没等她开口,在场的陶书记便开口附和了一句:对,刘书记的意思,也是我们的意思。
毕竟从筹钱到后边借料还是施工的时候,涵秋都是亲身力行。
直到这时候,顾涵秋才反应了过来,连连摆手拒绝:涵秋何德何能,怎么敢用自己的名字来为新桥命名。
况且新桥的修筑,出了最大力的还是乡亲们啊,要是没有大家的付出,也不会这么顺利还能提前竣工。
这都是乡亲们的功劳,可别都扣在我的头上了。
或许,最懂得她的,莫过于丈夫徐维。
他走上前来站在了妻子的身边向众人强调道:就像当初涵秋说得,修这座桥是为了子孙后代所考虑的。
我们这一代人要做的,就是为他们铺路,让年轻的孩子能够顺顺利利的走出大山。
而且也像涵秋说得,这里面付出的最多的还是村里的乡亲。
让她独占功劳,她肯定是不会答应的。
所以我觉得,就用咱们村的村名,就叫它清水桥吧。
徐维的一番表态,得到了在场村民的喝彩。
就在这时候,徐维还刻意凑到妻子的耳边打趣道:涵秋,你可是错过了一个流芳百世的机会呀!那要不和刘书记提一提,把你的名字拿来给桥取名?别,别!我几斤几两,我自个儿还不清楚嘛。
望着他抓耳挠腮的动作,顾涵秋也忍不禁笑了笑。
而夫妻两人也没再参与到这其中的欢闹中,在顾涵秋的催促下,他也只好领着妻子挤出人群,走到了桥头另一侧的边缘去。
在那里,有一位重要的客人在等候着,就是先前那位和自己的丈夫传出绯闻的林丽老师。
她的到来,也是顾涵秋特意要求丈夫在新桥竣工庆典的当天,请她来村里做客的。
小伊早已经在那里陪着林老师,远远地看着师生俩的同时,顾涵秋也特意打量了那位林老师。
一披散发,一身红色连衣裙,涂了口红的浅妆,以及手里拎着的小提琴箱。
这样的穿扮倒是在这个地方很扎眼,在顾涵秋的印象里,这样的时髦打扮自己也就在省城的时候经常会见到。
为了参加今天的庆典,顾涵秋也穿上了李楠薇给自己寄来的白色蒲公英连衣裙。
原本她是不想穿的,只是没扭过丈夫的坚持。
就像昨夜试衣时,徐维还连连自我臭美的夸赞妻子的美丽:穿上这件衣裳,再扎着小辫,就像当初你第一次来到清水的时候。
清纯唯美,随便找个路人都不敢信咱媳妇已经是生过娃的。
哈哈!当时的顾涵秋虽是回他了一记白眼,但内心何尝不开心呢。
在顾涵秋和她碰面时,两人也好似成了一道别样的风景。
在相互自我介绍后,林丽自落大方的性子,倒是和顾涵秋犹如相见恨晚般的姐妹似得。
两人挽着彼此的手沿着好溪河畔散步聊天,反倒是徐维兄妹俩领着海海被丢到了后边。
先前听徐老师说自己的老婆很漂亮,当时我信了,可没想到涵秋姐美的都超过了我的预期。
林老师也很漂亮啊,追求你的应该也不少吧。
说这话时,顾涵秋不知为何下意识地回头望了望自个儿的丈夫。
虽说先前的误会算是解除了,但作为一个女人依旧少不了情绪。
林丽似乎没注意她的动作,而且也没想那么多。
不过她接下来的回答又让顾涵秋彻底打断了自己显得幼稚的想法:追求者是不少,哈哈!可是我已经有对象了,我和他是高中同学,他现在在市里的招商局工作。
我和他打算年底结婚了,到时候涵秋姐可以和徐老师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嘛。
自觉多想的顾涵秋,内心满是惭愧,但口头上还是紧张着应道:好好,到时候我们一定去。
接下来的聊天,顾涵秋也听林丽聊了些家庭和工作上的事情。
林丽的父母在县城经营着一家副食店,家里还有一个弟弟。
而她的工作原本是分配到县城中学的,至于来到偏僻的大园小学,其实是她主动申请的。
自小在山城长大的她,深知教育资源的稀缺,尤其是在音乐的课程方面。
也算是为了锻炼自己, 所以她就主动申请分配到了大园小学来。
不过如她所说的,教育资源的稀缺,自己迟早会被调回县里的学校去的。
那天和徐维之所以要连夜去教育局讨要捐助的乐器,也是希望在调走前把这件事处理好。
而顾涵秋则是向林丽介绍了自己的蚕桑,以及尚未成型的山茶树园。
在了解到这其中的艰苦和时间跨度,林丽也不禁感叹她的成就,同时也为她有着高学历的条件却被埋没在大山里而惋惜。
这一次的接触,让两人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
萦绕在顾涵秋心里的心结,也彻底烟消云散。
盛夏的夜晚,忙碌闹腾了一天的清水村也终于恢复了宁静。
夏夜的虫鸣,偶有的山风裹挟着些许清凉。
在小院里静坐的顾涵秋不知想着什么,望着悬挂天边的圆月发呆。
外边儿蚊子多,擦点清凉油也能驱驱蚊。
手摇蒲扇的徐维,提着板凳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顾涵秋没有看他,依旧望着明月:小伊和海海睡了么?睡啦!得买个新蚊帐了,他们那只蚊帐都破了好几个洞,补也没法补了。
回答着妻子的询问,徐维也坐到了妻子的身边,自顾自的将清凉油倒在掌心,以此牵起妻子的手臂为她将裸露在外的胳膊擦拭。
她也没有吱声,但已经收回了视线。
就着煤油灯的微亮,单手撑着面颊凝望忙碌的丈夫。
来,把两只脚搭我腿上。
她顺从地将脚搭在了丈夫的腿上,看他继续为自己的双腿擦拭清凉油。
她突然笑了,是为幸福,是为这岁月静好。
只是这个举动,却招来丈夫的调侃:大晚上的不睡觉,搁这儿看什么月亮。
看月亮也不知道擦点清凉油驱蚊子,我要是不起来,明儿早上一脸包你就知道哭了。
口头上的埋汰,却和他的动作好似并不协调。
在将妻子的两只脚放下后,他便拖着板凳凑到了妻子的身边,伸手揽住了她的肩。
而她,也握着丈夫的另一只手,脑袋微微倾侧靠在了他的肩头,视线再次转向了天边。
静静深夜,相守宁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