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清晨的一场小雨，气温陡降。
在厨屋的灶炉边，顾涵秋特意坐到这里烧火取暖。
付大娘和王芳则在灶台边和着面，准备蒸些包子和馒头。
这也是因为入了冬，做一些口粮。
芳芳啊，这萝卜丝切细些，不然包子很难蒸熟。
头也没抬应了句：知道了，婶儿。
锅里的水已经鼎沸，付大娘抱着蒸笼放到了灶台边，旋即将王芳包好的萝卜丝包依次放到了锅上的那一层蒸笼里。
就在她拿着水瓢转身到水缸边时，才发现水缸里的水已经见了底。
芳芳啊，去打些水进来吧，锅里得再续些水。
好。
等我包好这个就去。
王芳附和着呢喃了一句，不过坐在灶炉边的顾涵秋此时却起了身，走到水缸边拎起刚准备要去院子里打水。
涵秋啊，你别去了，让芳芳去打吧。
没事儿的大娘，拎点水我还是可以的嘛。
你和芳芳继续忙吧，我去去就回来了。
面对付大娘的劝阻，顾涵秋并没有放心上，推开了她的手便开门而去。
清晨落下的小雨，这会儿已经停了。
但开门时一股寒风涌进来时，还是让顾涵秋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身子。
院子里泥泞的土路，也是到处水洼，小心的避着走到了水槽边，扶着边小心翼翼地用水瓢打了半桶水。
扶着腰站起身，这几瓢水打的让顾涵秋感到浑身疲乏。
可是看到半桶的水好像有点少了，她便躬下身又打了两瓢。
咬了咬牙，使出吃奶的劲将水桶拎了起来。
虽然挺着大肚子的她行动不太方便，但好在在山村里呆了这么久，顾涵秋的体力还是有一些的。
至少这一桶水她跌跌撞撞的还是拎到了厨屋里，然而就在她拎着空桶再出门时，意外却在此时发生了。
啊！门外传来的一声惨叫，以及水桶摔落在地的声音，让在厨屋里的付大娘和王芳惊慌相视。
等到她们跑到门前时，映入眼帘的是摔倒在水洼里，捂着肚子蜷缩在地的顾涵秋。
涵秋。
两人异口同声的惊呼着夺门而出，将顾涵秋从地上扶起。
涵秋，你咋样了？付大娘心急如焚地握住了她的手，只是顾涵秋疼得说不出话来。
而王芳则手指着顾涵秋的裤腿喊了一声，付大娘这才发现她的大腿内侧淌下的血逐渐浸湿了棉裤。
糟了，得赶紧送涵秋去医院。
芳芳你在这儿陪着涵秋，我去喊人来。
话音未落，付大娘便已经从地上站起，顾不上自己老迈的身子，以她最快的速度朝村子小桥的方向跑去。
快来人呐，快来人！在小桥边忙着清洗家中衣物农具的村民们，看到隔岸惊慌失措的付大娘朝这边跑来。
大娘你这是咋了？出啥事儿了？几个村民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疑惑地望着付大娘询问。
在她们的印象里，可是好久都没看到付大娘这么不顾危险的狂奔了。
付大娘大气都顾不上踹，手指着宿舍的方向解释道：涵秋刚刚滑倒了，流了好些血，我看她要生了。
都别忙活了，快去帮忙救人吧。
付大娘的这一通解释，让沟渠边的一众乡亲赶忙将手里的东西丢到一边。
簇拥着跑上了石阶，一众人马不停蹄地朝宿舍的方向跑去。
等到闻讯赶到宿舍的村民，手忙脚乱的将顾涵秋抬上担架后。
在金杏嫂的吩咐下，七八个人护着顾涵秋去了乡里。
抵达卫生院的时候，孩子已经露出了半个脑袋。
原本乡卫生院是不处理孕妇临盆的，但由于情况紧急。
赶了十几里山路的情况下，顾涵秋的身子已经坚持不到再去县里的医院了。
卫生院的一位内科医生，招呼着两名值守的护士在点滴室里为顾涵秋接生。
距离原定的预产期还有近一个月的时间，顾涵秋的这个孩子已经算是早产儿了。
为了避免出现意外，那位医生联系了县城的医院，医院调来了一辆救护车，拉着母子俩去了县里。
跟到外边看着救护车远去，张月娥凑到了金杏嫂的跟前询问道：嫂子，好像还没人去通知维啊。
金杏嫂急的跺了跺脚呢喃了一句：哎呀，我咋把这事儿给忘了。
快快，你们谁跑得快的，赶紧去大园喊维到医院去。
而后，在金杏嫂的催促下，来的村民们赶忙掉头往来时的路折返。
而她则在张月娥的陪同下，追随着救护车的方向往县城徒步赶去。
等徐维收到消息赶到县城的医院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的时候了。
折腾了一天的顾涵秋这会儿已经睡去了，守护在病房里的除了金杏嫂与王芳母女俩外，还有王春元的媳妇徐箐。
看到徐维火急火燎的跑到了病房来，站在窗户边的王芳和他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而他在看到妻子正躺在榻上熟睡，点点头轻手轻脚的走到了床边站定。
涵秋刚睡不久，维啊，让芳芳和你一道去看看孩子吧。
芳芳他娘这会儿在育婴房外边儿守着呢。
好，我去看罢孩子再过来。
细声回应了金杏嫂的提议，便转身和王芳一块去了走廊另一头的育婴房。
站在玻璃窗外，顺着张月娥手指的方向，徐维也看到了育婴箱里自己那早产出世的儿子。
瘦小瘦小，肚子上裹着纱布且皮肤有些黝黑的儿子。
而张月娥也向他说了些孩子的状况：医生说，孩子早产了一个月，身体各项指标都不好。
这育婴箱里估摸着要先住一个星期，等到了时间再看孩子的情况能不能抱出来。
徐维也没有搭话，这会儿的他心情可谓是五味杂陈。
虽说母子平安，但现在不光是妻子遭罪身子虚弱，儿子也被放进了育婴箱里。
张月娥并没留意到他的情绪，紧接着和他叮嘱道：维啊，你晓得涵秋家的电话不？你给她爹打个电话去吧，毕竟孩子出生了，总要和孩子的外公、舅舅说一下的。
嗯好。
我现在就去打电话，那姨你和芳芳在这儿等我下。
徐维解开了上衣纽扣，从里面掏出了一本满是褶皱的工作本，那里面有他存留的电话号码。
在翻到了老丈人家的电话号码后，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拐过楼梯口飞奔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