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涵秋不是在这儿吗？你说你站在那里等什么呀？不忍看着这一切的顾言秋，向趴在铁门上的父亲吼了一声。
看着老父亲这般狼狈模样，他看了自然是心痛难忍。
只不过，老父亲仅是回头看了一眼几步开外的女儿。
不是，她不是我闺女，我闺女还是个孩子，才上一年级的娃娃。
他一番看似简单的回答，却犹如针扎一般，深深刺在了女儿的心口上。
而老父亲此时却又好像记起了事儿，突然的就抓着儿子的胳膊，紧张地念叨着：言秋哇，你什么时候来的？你妹妹现在都还没有放学，都这么晚了，还不见她从里边儿出来。
可是，顾言秋却连如何作答都想不出来。
和两名民警站在一块儿的徐维，也在听着民警对他们的建议：老人家的病情已经发展到这个程度，最好还是去医院瞧瞧吧。
平时一定要盯紧了，下次再走丢可就不一定能找着了。
徐维也不知道怎么作答，只得是连连点头。
儿媳妇杜美婉来到了公公身边，和他轻轻交代道：您闺女已经回家等您了，您赶紧回去吧。
涵秋回家了？直到此时，老父亲紧皱的眉头才舒展开来，一脸不置信地模样。
是啊！她已经回家啦，搁家里等你做饭呢，你赶紧回去给她做红烧肉哇。
对，对，昨儿我还说要给涵秋做红烧肉的。
老父亲又是一阵絮叨，但他已经挪动脚步，往家的方向折返而去。
在同民警表达谢意后，子女们也跟着老父亲回了家。
虽然已经不认得人，但他还能记得回家的路。
回到家里，他也没忘去厨房做女儿最爱吃的红烧肉。
冰箱里取出冰鲜肉化开后，顾涵秋便也挤在厨房里，帮着父亲打下手。
父亲已经全然忘了自己，却从未忘记有关于她小时候所有的模样。
她也有得没得和父亲聊起了自己小时候的那些回忆。
您一定很爱您闺女吧？自个儿的闺女能不爱嘛？能不疼嘛？颖儿离家的时候，可是和我交代过了，要好好照顾两个孩子，等她回来的。
老父亲清洗着盘里切好的肉块，回答着女儿的询问。
而在听到颖儿两个字的时候，顾涵秋的眼里再一次湿润。
她依然记得，父亲已经就是那么唤妈妈的。
我们夫妻两个呀，对不起言秋和涵秋兄妹俩呀。
让他们这么小，都守不到自个儿的妈妈在身边。
去年颖儿走的时候，涵秋那个哭呀，整个巷子都是她的声儿。
我那闺女呀也懂事儿，去年还评了个三好学生回来呢。
就贴那门口，你去瞧瞧！楼上楼下的邻居啊，都夸我闺女聪明，将来一定是个高材生呢。
说话间，老父亲已经将洗好的肉块倒进了锅里准备焯水，顾涵秋也是有条不紊地递着清洗好的姜蒜。
突然的老父亲又变得急迫的样子，在厨房里来回踱步，念叨着：糖呢？糖呢？没有糖可不行呐。
顾涵秋也帮着在橱柜里到处翻找，一直在门口站着的大哥也赶忙走进来，从冰箱上方的篮子里取出了一袋白砂糖。
对，就是这个糖。
老父亲欣喜地接过，转身就去了锅边，用瓷勺在里边翻弄着：这红烧肉可不能少了糖，不然涵秋就不喜欢吃了，她可是最爱吃了。
他语无伦次的在那里自言自语，可头脑里却对女儿的爱无比清晰。
等饭菜做好后，一家人坐在桌子前，准备开饭。
可以说，除了顾言秋这个儿子以外，其他所有人他都已经记不清了。
甚至还将儿媳孙女，女儿女婿认作了儿子的同事。
言秋啊，今天家里来了这么多客人呀？都是你的同事吗？都是我同事，来家里做客的。
顾言秋似乎早已经习惯了这些，回答的间隙，手里还端了一碗饭菜，准备送到到顾涵秋曾经的闺房里。
老父亲此时又埋怨儿子的行为：天天都让你妹搁房间里吃，怎么不叫她上桌吃？爸，涵秋不是刚学习好嘛。
趁着吃饭的功夫，让她翻翻书也行，下个月不就中考了嘛，功课得抓点紧。
顾言秋也是胡编乱造的糊弄老父亲。
而老父亲也是对此没有分辨能力，刚刚他还念叨着女儿还在读一年级。
这会儿被儿子一糊弄，他也信以为真了。
对，要中考了，叫涵秋多看些书吧。
说完这番话，老父亲也就埋头自顾自的扒拉饭菜，没再理会众人。
等安顿好父亲和小雨休息后，四人便到客厅里讨论关于父亲的病情，顾言秋也率先向妹妹妹夫诉说先前的治疗情况。
从爸发病到我们发现以后，我和你嫂子就带他去过第一人民医院，二院，九院几个大医院去看过了。
除了配一些缓解症状的药物之外，医院也没有很好的治疗方案。
他们也都明白，医学上被称作阿尔茨海默症是一种几近绝症的病症，以当下最先进的医疗水平也是没有办法治愈的。
医院呢也说过，可以带爸多去他印象深刻的地方走走，或许能缓解他的症状。
不过现在爸的病情发展的有点快，才两年时间就已经只记得我了，或许再过个一段时间，他连我也认不出来了。
听到兄长的这番表述，顾涵秋也提了个想法，而且这本就是她此行回娘家的初衷：哥，要不我带爸回清水村住一段时间吧？你和嫂子平时都忙着工作，也没时间照顾爸，正好我和维都有时间。
顾涵秋的这一表态，也得到了丈夫的附和：让爸换个环境生活一段时间也好，村子里的人也都熟。
乡下的空气也好，没省城这么嘈杂，或许对爸的恢复也好。
夫妻两人的表态，也让顾言秋和妻子杜美婉相视了一眼。
如果爸愿意去的话，让他过去住一段时间也行！顾言秋接受了妹妹的意见。
不过，嫂子对此还是有些担忧的：怕就是怕爸不愿意去啊，他现在每天都是出门儿，到涵秋以前的念书的学校，喜欢去玩儿的地方守着。
突然换个环境，怕是他住着也不习惯呐。
要不涵秋先留家里观察几天，等和爸相处得熟一些再去吧。
得到兄长的交代，顾涵秋也没有再提其他意见。
原本预计的三天来回，也被无限期延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