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徐维所说的一样,清水村只能用一个穷字来形容。
清水村并不算大,总共只有三十余户。
这里三面环水,没有一条通往外边的山路,连接河岸两侧的只有几条能够搭乘七八个人的竹筏。
乘坐竹筏抵达对岸后,还要走十几里的山路,才能到达乡里。
清水村,差不多算是与世隔绝的深山小村。
初来乍到的顾涵秋三人,兼任书记及队长的陶岩成并没有急于给她们安排工作。
前三天,都是在和她们讲述生产队的每天的任务,以及通过生产队安排的工作赚取工分,依照工分评优的制度。
还有对于进行支建工作的她们,每天伙食补贴标准之类的。
其实伙食标准,和村里的队员并没有什么区别,大家都是一块劳动,一块在食堂打饭。
除了星期天的休息之外,那得自行解决。
几天后下午,顾涵秋她们便被安排到了各个岗位,和队员们一起,从事劳动工作。
顾涵秋是和几位村里的大姐一道,在山上打柴,用以食堂烧锅。
挥舞着砍刀的顾涵秋,费劲的砍剁着枯树上的枝条,对于她这个从未做过农活的中学生而言,也算是繁重。
不肖片刻,手上和胳膊上便被枝条擦出了几道血印。
这一切,自然也是被在场的旁人所看到。
但大家并没有为此说什么,直至将枯柴用草绳捆扎好后,眼看着她们挑起柴捆,顾涵秋却连试了几次,都没能挑肩站起。
城里来的大学生就是娇贵,连这么点柴火都挑不起来。
说话的,是一个和顾涵秋年纪相仿的姑娘王芳。
顾涵秋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只是听在场的其他人唤她芳芳。
芳芳,不是我不想挑起来,是我的肩,刚刚磨破了,这会儿使,使不上劲。
顾涵秋低声且委屈的嘟囔了一句。
没成想,更是招来王芳对她鄙夷的冷嘲。
切,就你们这些城里来的姑娘娇贵。
说得好听些是来支建啥的,说得不好听的就是来拖后腿的。
芳芳,咋说话呢?这丫头估摸着也是第一次做这粗活,你不帮忙就算了,也别说风凉话。
人群中,一个叫做付锦梨的大婶驳斥了王芳的言语。
清早的时候,顾涵秋是见过大婶的,因为她也算是顾涵秋的邻居。
而王芳,自然也是不甘就此认怂。
鼓着劲儿为自己申辩道:婶儿,我哪里说错了啊。
我看她们就是来吃白食的,活做不了,吃得还比每个人都多。
原本面对王芳的刻薄,顾涵秋只是觉得委屈。
但听到她说出后面那番话时,顾涵秋却连反驳的勇气都没有,只得黯然垂头,自顾自擦拭眼泪。
芳芳,别在这胡闹了。
涵秋同志她们是来支援咱们村改革建设的,又不是来做苦力的。
说这话的,是突然出现的徐维。
当顾涵秋抬头望去时,他已经走到了自己的跟前。
维哥,你怎么来了?王芳有些紧张地问了一句。
徐维并没有理会王芳,在顾涵秋面前蹲下身,扶住她的胳膊,查看她擦出的伤痕。
而顾涵秋并没有反抗,只是眨巴着泪眼和他对视着,徐维随即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白色方帕,塞进了她的手中。
好了,别哭了。
你瞧你,自个儿的眼泪水,都把脸上冲出两道泪痕了。
这样不好,脸蛋也不好看了。
听着徐维带着玩笑的安慰,顾涵秋没有做出回应。
只是静静地和他相视,并无多言。
倒是那王芳站在一侧望着他们两个,眼眸里溢出深深醋意。
这捆柴火,我替涵秋挑回去吧。
婶儿,芳芳,咱们走吧。
在徐维交代过后,旁人也没再多说什么。
而顾涵秋,则是显得有些别扭的样子,跟在徐维的身后,朝山下的村子折回。
夜幕降临后,宿舍里,三个大学生聚到了一块儿。
而顾涵秋下午那会儿遭受的委屈,自然也成了热聊的话题。
对于顾涵秋的遭遇,作为发小的李楠薇自然也为她打抱不平:涵秋,那王芳就是看你好欺负。
如果换做是我,她要是敢当着我的面说这些,我绝不会轻饶了她。
我一定会立马冲上去给她两个耳光。
没有等顾涵秋开口回应,坐在小凳上的方振国先示意指正李楠薇的态度。
楠薇,别这样说。
不管怎么样,我们不占理,毕竟也没有完成工作指标。
人家发两句牢骚,也在所难免的。
就算是涵秋没有完成工作指标,那也是有原因的啊!我们才毕业哎,而且来这里的工作主要就是支建,进行政策宣传。
刚来就让我们做那么重的活,这不是摆明了刁难我们嘛。
薇薇,你就不要强词夺理了。
振国说的没错,没有完成队里的生产任务,是我有错在先。
哎呀,我说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嘛?一个替自个儿结怨的人说话,一个胳膊肘往外拐。
你们可别忘了,这个村子里,就咱们三个人能相互照应了。
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这算怎么回事嘛?对于李楠薇的这番话,让顾涵秋和方振国都为之一头黑线。
不过,她们也是了解李楠薇的,她从小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唉,算了算了,我也懒得说你们了。
做了一天活了,我也是累得够呛。
好在明天是星期天,可以休息,能睡个自然醒了。
打着哈欠,李楠薇伸展了一下身子后,便向后一仰,躺在了床榻上。
明天可不能睡懒觉,咱们得把灶台修好,不然等星期天就没得饭吃,到时候还得去麻烦村里的乡亲。
顾涵秋伸手拍打李楠薇的腿部,和她叮嘱了一句。
知道了知道了!李楠薇很不耐烦的摆摆手。
而顾涵秋也看向了旁侧小凳上坐着的方振国:振国,明儿一早你过来,我们一块去村东头挖泥吧。
好,我知道了。
方振国如是点头附和道。
就在她们讨论着如何修筑灶台的计划时,宿舍的房门被从外推了开来。
三个人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向了门口。
是徐维,不过这次和他一道的,还有个躲在他身后探头探脑的小丫头。
维同志,你怎么来了?这是?说话间,顾涵秋已经伸脚穿上了鞋。
哦,这是我妹妹。
她非要跟我一道来,我就把她领过来了。
徐维和她浅浅微笑的同时,徐维将身后的妹妹牵到了前边来。
下午的时候,你胳膊上不是擦伤了么。
我就从家里倒了些茶油来,你擦在伤口上,能好的快些。
徐维的解释,让顾涵秋三人一头雾水。
当他将盛装着略带浅黄,却也澄清透明的茶油玻璃瓶打开后,三个人忍不住好奇心,凑到了他的跟前来。
哇,好香啊!李楠薇忍不住赞叹道。
这是往年打的茶油,也算是我们清水的特产。
往常我们有了小碰小擦,都是抹这个在伤口上,既能消肿,还能让伤口愈合的更快。
来,涵秋同志,这瓶茶油你接着。
等伤口好了,剩下的就留作炒菜吃。
谢谢你,维同志。
顾涵秋伸手接过了玻璃瓶,和李楠薇一块凑到油灯下,展望这清澈漂亮的浅黄茶油。
虽然她们是省城来的大学生,相比农村而言,从小到大生活上倒也能有温饱。
但第一次见到这个书本上介绍过的茶油,自然也让两个小姑娘满是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