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来的人差不多了,陶书记便抬手示意众人安静,同时招呼李峰和自己在办公桌前入座。
并让顾涵秋三人站到了桌子的旁侧,紧挨着自己。
差不多都到了吧,那我们就正式开始。
相信刚刚大家伙儿也都知道今天召集开会的原因了吧,现在我再给大家解释一遍。
说着,陶书记拿起了一份文件:这份文件呢,是这两天我和小李在县里开会的时候县里印发的。
这上边儿的内容,是下达关于撤销公社重组乡镇基层政府,以及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正式确立的重要政策指示。
当然了,改组基层政府的事儿,不是咱们操心的。
今儿叫大家来,是后边这个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落实,这才是关乎到咱们种地人的。
对于并不识太多字的村民而言,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几个字眼很难理解。
陶书记,啥是家庭联产呀,还责任制?是啊,这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呀。
前排的几个村民困惑的打断道。
陶书记端起茶缸喝了口水,和身边的顾涵秋开口道:涵秋啊,你给大家伙解释解释吧。
她点点头,向前走了两步:广义上来讲,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就是对大包干的一种官方式确定称呼。
在乡村地区,以农民家庭为单位,向集体所在的村,组,承包土地的生产资料和生产任务的农业生产责任制形式。
各家农户按照合同自主进行生产和经营,在扣除经营收入的一部分上缴集体和国家外,剩余的全归农户个人所有。
对于顾涵秋的解释,似乎并不能让在场的人理解通透。
陶书记倒也不急,端着茶杯起身走到桌子前边来,摇摆着手继续解释道:这个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就是国家给大包干,也就是咱们各家分田种地的一种正式叫法。
不光是乡里,县里也说了,往后不会再搞集体制了。
各家各户分的地,地里种的,啥收成,全看大家伙儿自己本事了。
只要按期给国家上缴地里收成的一点粮食就行了,其他的,都是咱们自个儿的了。
不管是留着吃,还是拿出去卖,都一概不问了。
叔,你说的是真的吗?村民王春元高举起手追问。
陶书记当即甩去一记白眼调侃道:我半个身子都埋土里的人了,难不成闲的没事儿找你来开玩笑,开假会?说罢,陶书记又喝了一口茶水。
那您刚说的,上缴一点儿粮食就行了,那个一点儿,是多少?这个嘛,就是接下来要和大家说的了。
你先坐回去,别搁那儿杵着了。
有些不耐烦地招了招手,陶书记的回应也惹得众人哄笑。
王春元倒也不介意,抬手擦了擦鼻子嘿嘿直笑。
大家安静一下,关于春元说的这个上缴粮食的多少啊。
这个情况,按照县委的指示呢,就是结合咱们当年收成的平均数。
就像啊,一个村产多少粮,然后按亩产量的平均数来定份额。
反正具体多少呢,也会根据实际情况来定的,这个大家就不用担心了。
陶书记的这番解释,算是给大家吃了个定心丸。
紧接着,他又拿起了另一叠文件。
这个呢,是乡里的研究会议结束以后,让带回来召集各家代表签字的正式文件。
乡里交代过了,要咱们补签一份正式文件,等盖了章以后交到乡里,再交到县里存档案的。
现在呢就把这个报告发给大家,大家伙儿看一眼确认一下,和你们现在分得田地有没有不一样的。
看完没问题的,就挨个过来签字摁手印。
李峰同志,你和我一块发给大家吧。
说罢,陶书记站起身分了一半递到李峰手里,两个人依次发给了在场的乡亲。
最先做出回应的是王春元,他见没什么问题,便忙不迭跑去了办公桌前拿起铅笔,歪歪扭扭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交还到陶书记手里时,陶书记顺道还调侃了一句他的字迹。
你这字呀,和鸡爪刨的似得。
王春元也没置气,憨笑着答道:书记,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都没念过几天书。
能把自个儿的名字写上都不错了。
陶书记摆摆手没有应声,王春元也没多做停留,笑呵呵的就走了。
等到文件差不多收齐后,村民们各自散了去。
顾涵秋皱着眉走到了桌前:陶书记,徐大哥的那份怎么办?他呀,等他从学校回来的时候再叫他来签。
她点头附和着陶书记的安排,转身回望李楠薇和方振国。
不经意间,看向了徐维家的那面篱笆矮墙。
两天后的周末,徐维从学校放假归来。
一大早,他领着小妹去山上给父母祭坟。
从山上下来,正巧碰到了带着镰刀准备出门的方振国。
聊了几句后,才知道他和顾涵秋她们约定好要去溪边割些野芹菜回来。
现在野芹菜还没长多少吧。
不知道啊,这不周末闲着也是闲着,我们也就去溪边儿割些菜,打发打发时间嘛。
听他这样解释,徐维也不再多说什么。
去割些野芹菜,除了加到菜,也能打发了无聊的时间。
方振国微微弯腰捏了捏小伊的脸蛋,微笑着向徐维发出邀请:徐大哥,你要不领着小伊和我们一道啊?不了,待会儿我带小伊要去东山,把山上的油茶树剪一剪,顺便再翻翻土。
哦,那好吧!那徐大哥,你先忙,我就先过去啦。
目送着方振国走远,徐维正欲和小伊回家,哪知小伊这时候突然咿呀开口道:哥哥为什么不去啊,你不是喜欢涵秋姐姐的嘛,方哥哥也说涵秋姐姐要去的啊。
谁告诉小伊,说哥哥喜欢涵秋姐姐了?阿爷阿奶,还有三妈妈都这样说的。
小伊口中的阿爷阿奶,就是陶书记、金杏嫂夫妻俩。
至于三妈妈,也是村里的一位长者。
看小妹一副认真模样的回答,徐维哭笑不得的提醒道:阿爷阿奶胡说的,小伊可不能跟着乱说,尤其是在你涵秋姐姐那里知道吗?不过,任凭徐维怎样遮掩,又怎么骗得过对于自小随他长大的妹妹呢。
而且,小伊可没有他那么多成年人的腼腆和对爱情的羞涩。
哥哥要是不喜欢涵秋姐姐,那为什么还要把涵秋姐姐写的那张纸藏在口袋里啊。
见小伊指着自己的上衣口袋,徐维当场愣住了。
他的确是偷偷藏了一张纸,那是先前有一次他在顾涵秋宿舍外的灶台边,帮着她们生火的时候,在柴堆里看到顾涵秋写的一张丢弃的手稿。
手稿上,是她抄录的一首词,北宋年间的大词人苏轼的水调歌头。
他当时还特意问过,顾涵秋和他说,是因为想念家乡了,才抄下了那首词。
徐维不忍心付之一炬,才背着所有人收了起来。
但他没想到的是,小伊竟然发现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