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八年的故事，是从清水村山茶油的量产开始的。
农历新年的十多天里，顾涵秋领着村民也没闲着，在村子的空地上翻晒茶籽。
两百多棵的山茶树采摘了近八千斤的油茶果，经过翻晒脱壳后，留下了这一千八百余斤的油茶籽。
作为清水村当年的特色产业，山茶油的生产提炼在老一辈人的村民中是相对熟悉的。
吃过午饭的间隙，陶书记和村子里的一些老人就聚到了空地处，观察油茶籽的晾晒情况。
已经有许多油茶籽爆裂淌出了油，大家估摸着再晒一两天就可以拉到顾涵秋的榨油厂去提榨了。
不过对于产量的多少，大家伙儿似乎并不太抱有信心。
正巧顾涵秋从小桥那头走过来，几人便也围聚到了她跟前。
最先开口的是李卫华，对榨油机的出油率提出了质疑。
涵秋哇，你的榨油机靠谱不？要是按着咱们以前的老法子，出油率还能到两成往上。
李叔，这批榨油机是振国亲自调查了很多地方买回来的，他说这批榨油机的出油率能到三成。
说着，顾涵秋蹲下身抓了几颗油茶籽在手里翻看。
三成！她的介绍，让众多村民们为之震惊。
这里的一千八百斤油茶籽，如果真能到三成的出油率，那可得有五百斤往上的山茶油产品了。
陶书记也凑到了顾涵秋的跟前来，和她询问后期的销路。
虽然后山的山茶林是只属于顾涵秋的个人产业，但村民们依旧关心这后期的市场回报，毕竟大家也在荒地里栽种了许多的山茶树。
再过个几年，村民们的山茶树也可以采摘榨油了。
而顾涵秋暂时也没考虑那么长远，毕竟现在的产量太低了，和清水村曾经辉煌的茶油之乡的名号，相差还是太远。
现在的产量还是有点低，所以就不做大规模的铺售了。
我和振国商量过了，这些山茶油炸出来以后，就运送到深城去。
他会在那边联系包装厂家，把我们的山茶油包装以后再出口到港城去。
那边经济发达，富人聚集，一斤山茶油的价格能给我们出到三十块钱吧。
这些信息，是方振国在电话里和她聊得内容。
至于后期会不会有什么变动，方振国告诉她，不会影响到供需问题，以及售价问题。
当然了，三十块钱的价格让村民们听了为之一怔，但心里更多的还是那种控制不住的兴奋感。
顾涵秋没准备在这里逗留多久，她本是过来去王芳家里谈些事情的。
不过她和众人道别后没走多远，便被跟上来的陶书记给喊住了。
涵秋，有个事儿我得和你知会一声啊。
什么事情啊？陶书记！就在她扭过头的同时，陶书记又招手将不远处，正和其他人聊着天的李峰给喊到了跟前来。
李峰行至跟前，陶书记便和他翻了个白眼：你上午的时候不是说有事儿和涵秋说嘛，她来了空地，你又不和她讲。
陶叔，我这不是刚刚被他们拉住问了些问题嘛，毕竟大家也为这个统计数据很好奇嘛。
在两人对话的同时，陶书记也从李峰的手里接过了工作簿。
顾涵秋自然也忍不住好奇，探头张望了一番陶书记的翻看动作。
他翻动的那几页，是关于村子里各家各户的存款数据。
这个在顾涵秋眼里本应是家庭隐私的东西，赫然记录在了这上面。
她的心里更是不自禁地感叹，清水村的乡亲们可真是太实诚了。
李书记，你们统计这个数据是做什么啊？他们对视了一眼，彼此点了点头，旋即便由陶书记给出了解释。
是我让小李去统计的，涵秋啊，你看！这些年你领着村子里的大伙儿搞生产，搞贸易。
各家各户的存款呐，基本都有上万了，最差的也就是我和你婶儿，只有个八千多块钱。
也没办法，谁让我们俩都是七十的人了。
要不是你顾着我们，让你婶儿在纺织厂的食堂做师傅，我们也攒不到这么多钱。
从这个数据看呐，除掉你和芳芳两家，咱们村各家的平均存款已经破万了。
这要是搁到以前，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哇。
我和小李商量过了，打算把这事儿报到乡里去，让乡里啊，给咱们村儿，给你和芳芳办个嘉奖会，给你们俩颁个奖。
听到这些，顾涵秋当场就将工作簿递还给了李书记的手里，连连摇头推却了他们的提议：陶书记，李书记，你们可千万别去乡里，搞什么联谊会，这完全没必要哇，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哎！这可是天大的事儿好不。
你也能想得到哇，这周边的十里八乡的，有哪个村子的乡亲能攒这么多钱的，更别说村子里几乎家家都是万元户。
我跟你讲啊，这嘉奖会要是成功办了，不光是你和芳芳，村里和乡里也是长面子的晓得不。
陶书记的解释，看似合情合理，但她可不这样想。
理由很简单，时代不一样了。
陶书记，万元户也算不上很稀奇的了。
如果放到十年前，倒也能算得上稀罕物了，可现在的话，搁在其他地方也很多常见了。
对于她的解释，陶书记似乎并不想理会，也不想认可。
其他地方是其他地方，咱们这儿是咱们这儿，其他的咱们管不着，但在咱们乡里，这可是实打实的成绩。
而且呀，这不光是为你和芳芳，也是为小李考虑的。
眼看着陶书记手指向旁侧的李峰，眼明心细的她也猜到了一些。
对于清水村有今天的成就，现任的村书记李峰也是有功劳的，这可以作为他的政绩，为他的将来带有更大的资源。
而陶书记也不加掩饰地，直接向顾涵秋坦明了自己所想的：小李今年还不到五十，真要到六十的退休年纪还有十多年。
涵秋哇，当年你不肯参选村干部，是因为经商不便的原因。
那现在就算是帮小李一把，将来要是咱们村也能选个乡干部出来，也能让村子里长面嘛。
而且以后再有啥事儿，小李是咱们村出去的，肯定能尽心尽力的帮你的嘛。
那我和芳芳先商量一下吧，正好我准备去找她谈些事情的。
虽说李峰是有政绩不假，但毕竟这么大的事儿，顾涵秋可不敢私自帮王芳做主。
而且她也不想因为某些事情，去触犯可能存在的纪律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