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初六见后面有几辆马车也要进城,赶紧对着大爷说:大爷,咱得快点,不然后面马车进城,我们又要排半天队了。
于是大爷打头,红初六憋足劲抱着一大筐果蔬在后,白宇轩装着不认识两人排在后面,不多一会就排到他们。
士兵刚刚检查完上一个进城人的行李,见到大爷却是微微点头:您今个儿来晚了呀!今天豆哥儿没跟您来啊?可不,豆哥今天相看去了,路上扁担断了,好在……红初六没想到大爷与士兵居然相识,怕大爷说出不认识自己的话,赶紧插话道:爷爷,后面还有人呢,别唠嗑了。
白宇轩也适时催促道:前面快点,后面马车大队来了。
这一打岔,士兵的关注点果然转移到后面,连白宇轩的路引都没仔细看就通通放行,清出空位好让马车进城。
过了城门,白宇轩自觉接过红初六手上的筐子,让她感动得快要哭出来,她的手已经快要痉挛了。
两人帮着大爷将果蔬送到了城东一家酒楼后厨。
这条街道算是通扶县里最繁华的一条街道了,红初六虽然很好奇,但她却不敢在这里多呆。
毕竟自己衣衫褴褛又是偷进城的,碰到了巡街的衙役可就麻烦了。
她寻着位面善的大娘问到了几间药铺的位置,决定从那儿打开局面。
第一间,站柜台的是位尖嘴猴腮的大叔,她决定不作考虑。
第二间,是一位神情严肃的老大夫,她低头匆匆走过作为备选方案。
第三间……小哥哥,您这里药铺收草药吗?红初六弯着漂亮的眼睛,笑容灿烂明媚,一幅可爱的邻家小妹妹的模样,让药店伙计忽视了她褴褛的衣衫。
你有什么药草要卖吗?我哥哥背篓里有艾草,您看看,红初六甜甜地说道,又让白宇轩转过身,伸手进背篓扬了扬新鲜的艾草:我哥哥是个哑巴,他不会说话,你有什么问我就好啦!白宇轩翻了个白眼到九霄云外:……你这个艾草是新鲜的啊,没晒干的不值钱啊。
我知道……红初六收起笑容垂下头,声音似乎有些哽咽:来不及晒干了,家里被人逼着还钱,就差十几文钱了,还不上的话,利滚利还不晓得会变到多少,实在没办法了。
您,您这里不收吗……白宇轩的白眼从天上翻到了地下。
不,不,收的。
就是没那么值钱。
红初六猛地抬起头,一双大眼里蓄满泪水盈盈,却像是被她努力克制住流不下来,同时露出不可置信又惊喜的表情:真的吗?太好了。
您称称看能值多少钱?好在白宇轩背对着她,不然这白眼都没地儿翻了。
伙计从柜台里走出来,拿下背篓去称重,言语间还有一丝愧意:晒干的艾草三文钱一斤,这新鲜的也只能给你一文钱了。
没,没关系的……小哥哥是个好人,谢谢您了。
红初六的声音显得特别失落:这筐子……小伙伴举起食指放在嘴边作了比了个嘘字,连筐一起给称了十五斤。
红初六接过人生的第一笔铜钱,深深地给小伙计鞠了躬,把小伙计弄成了一个大红脸。
待到走远了些,红初六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真是碰到好人了!就算是一文钱一斤,大家勤快点也是条财路。
不过这也顶不了多少事,一件棉衣也买不起。
不知道能不能找份工……自说自话好一会,发现白宇轩一声不吭,用手肘顶了他一下:哎!说话呢!我哥哥是哑巴。
哎呀,我滴亲娘,你在为这事儿生气呢!我这不是为了更可怜些嘛。
第一,我不是你娘,第二,你可真会装。
白宇轩一本正经、面无表情。
……这孩子有点不好哄啊!看!一文钱能买三个馒头!给你吃两个吧。
转移话题好了。
咕咕,白宇轩肚子虽然在叫,嘴上仍然强硬:不吃。
红初六再不搭理这个别扭的孩子,直接掏出一文钱买了馒头塞给他两个,又找个街角蹲在路边慢慢啃起来,同时细想着一路走过来的店铺,思考自己能找份啥工作。
我去那几间店看看要不要招工。
你在这里还是随我去?白宇轩抬起头轻视地看了她一眼:没戏!红初六觉得他还是在闹别扭,也不强求,只是不放心地交代道:那你别乱跑,一会儿找不着你。
我去看看就回来。
一连试了好几间店,红初六这才发现,一个没有身份、没有路引的流民,是不可能在城里找到工作的,那些穿越小说都是骗人的。
有个好心的老板告诉她,没有公验的人铺子收留了,她得受一顿板子遣送回原籍,收留她的铺子也要被罚银两。
啥是公验?就是身份证明之类的,身份证、驾驶证、军官证、护照、单位介绍信一类……红初六一家户籍在河间府肃宁县安树村,那就只能在肃宁县内活动,没有办过所那就是非法离开的流民。
每一户籍都有缴税和服役的责任,哪里能让你脱离责任田四处晃荡呢。
还没到一刻钟,红初六就蔫头耷脑地蹲回白宇轩身边,看着白宇轩脸上我就知道几个字,真想弹他一脑壳。
趁着城门还没关,咱们回庙里去吧,城里也没有睡觉的地方。
红初六有气无力地说。
白宇轩二话不说,却在站起身的时候塞给她五文钱。
这……?莫不是蹲在这里能讨到钱?红初六眼睛变成了铜钱一样,又大又圆。
白宇轩好像猜到她会想什么:你想啥呢,兔子皮。
红初六从地上蹦起来:早知道这也可以换钱,你早去打猎也不用讨饭了呀!白宇轩确实没什么生活经历,之前顾着管着自己的肚子那点事没想到这茬,却嘴硬道:你以为兔子好捉啊,之前你不都吃得鸟么?好吧,红初六闭了嘴。
记忆有点缺失,她不记得之前都吃得啥肉了。
这回,白宇轩趾高气扬地走在前面带着红初六往城外走。
啊!突然红初六发出一声惊叫,头被一个重物狠狠地砸到了,脑子有点晕晕地,却不是很疼。
白宇轩摆起架势将红初六护在身后,定睛一看,地上一个锦布包袱打了个滚……这算是个什么凶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