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下楼的声音,一个修长的身影慢慢从楼梯栅栏中显现出来。
潇洒美少年,玉树临风前。
奴婢给五皇子八皇子请安。
红初六一见到来人的脸,就认出了是两年前的五皇子,老老实实地行了礼。
五哥,她居然认得我们,八皇子迈开腿迅速下了楼,板着一张小脸斥道:那你刚才见到我为何不行礼!红初六望了一眼将双手拢在胸前的五皇子,知道他就是想看戏。
唉……还是跟两年前一样不靠谱。
回八皇子,奴婢两年前与五皇子有过几面之缘,他刚刚喊您‘八弟’,奴婢壮胆猜测的。
扰了两位皇子雅兴,奴婢罪该万死,这就消失!红初六想到自己还有任务,实在不想与这两人纠缠,行了一礼就想尽快溜了。
既然有罪,那就将功赎罪吧,跟我一起到阁楼上看看风景。
偃子川开了口,红初六只得跟上了楼。
偃子川站到了群芳阁的窗口向外望,红初六站在他身后三尺远,眼睛却在阁楼里四下找寻甘灵珠的帕子。
你在找什么?红初六没有料到站在窗前沉默许久,明显青春期忧郁样的偃子川会突然转过头来,赶忙摆正了脑袋。
奴婢……奴婢在找自己的帕子。
你的帕子?什么样儿的?上面绣着只可爱的小动物。
甘灵珠出门至少带三条帕子,刚刚匆忙蒙兰也没说清楚掉的是哪一条,红初六只能含糊其词。
什么样的小动物?就是……看上去似狗非狗、似鼠非鼠、似牛非牛的。
第一眼肯定认不出它是什。
只好把三条帕子的花样都说了一遍。
是这条吗?偃子川让八皇子走到他身边,然后从小八身上摸出了甘灵珠的帕子。
正是!正是!多谢五皇子、多谢八皇子。
红初六伸手就想拿回来,五皇子却突然缩了手。
我觉得你没说实话,这帕子真是你的?偃子川毕竟跟红初六相处过一段时间,他好像记得这个丫鬟用的帕子,只绣了个红点。
当初问她为什么,她还说是因为绣工不好,随便做个记号的。
您把帕子给我,奴婢就告诉您。
你先说。
五皇子,奴婢这点信用还是有的吧?您不还给奴婢,奴婢是死也不会说的。
红初六的神情突然变得十分严肃。
嗤!还是这副德行!红初六快速抢过帕子,心里同样回了一句,你也还是这副德行。
说吧,这到底是谁的帕子。
是小姐的。
帕子拿到了,就不怕别人去乱编什么故事了。
而且这帖子是从八岁的八皇子身上掏出来的,想来五皇子还是知道保护女子闺誉的。
甘博翰的那个亲妹妹?是。
你过来指给我看,哪一个是她?偃子川虽然在侯府住了半个月,却因侯府规矩大、子女教养好,除了乱闯的甘灵雪,偃子川一次也没见过甘灵珠。
五皇子,这是不在约定范围内的问题,奴婢拒绝回答。
奴婢还有急事,请恕奴婢先行告退。
走吧,走吧!就没从你这儿占到便宜,真是一只‘铁公鸡’。
他就是那些传言里今日来选妃的皇子,他半年前就满十五了,按例就该开始选妃了。
母后原本要在宫里举办赏菊宴,可他根本不想这么早成亲。
自从一年前离开鸣元书院后,他就回到京都跟着大哥接触朝中事务,更加体会大哥的艰难。
于是想起红初六曾经问过他的那句话,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将来要做什么。
这句话让他的脑海中闪现出锦衣卫指挥使屠大人的风采。
半年前,他与着大皇子权衡利弊、审时定势,最后据理力争,终于得到了大皇子的同意,开始有意接近锦衣卫这个特殊机构。
这是一个危险的决定,锦衣卫一直归皇上直管,不容他人染指。
一旦被皇上发现他触及自己的逆鳞,将永无翻身的可能。
为了避免万一失败对大皇子造成的影响,他们还上演了一出兄弟反目的戏码。
母后原本属意吏部、户部、兵部、刑部这四个尚书家中的嫡小姐,无论是哪一部,都能增加权利的筹码。
可他从锦衣卫的眼线中得到不少消息,让他对这些小姐们敬而远之。
皇后实在无奈,才与安王商量,借安平郡主之名召集众女,让儿子自己挑挑看。
如果挑了家世一般的,给个侧妃之位就算了。
万一看上一个家世相配又有助益的,那就是天缘凑巧了,再封为正妃。
安平郡主带众女离开,也是为了让他在群芳阁上好好挑人。
偃子川却是抱着敷衍的态度来这转一圈,没想到捡到一条这么有趣的帕子。
他是知道甘博翰比这亲妹大三岁,也就是说,这个小丫头才十二岁,还没行及笄之礼。
也许……甘灵珠这个名字能借他用一用,而且甘博翰还有连中三元的可能性。
至于将来甘博翰知道了……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吧。
红初六除了那日安平郡主府的赏花宴,后面几日的宴请,寻了个身体不适的理由,都让初杞跟了去。
明理堂的佟先生于三个月前请辞,她终是抵不住家里的压力,回家中待嫁。
走时佟先生托二小姐照看一下还留在明理堂的名贵花草,说是等婚事办完还要来取。
这事自然就落在了红初六身上,每天都去盯着留守的丫鬟,走到一座假山时,却隐隐听见有人低声哭泣的声音。
这里停了学,好久都没有人来,谁会跑来这里哭?虽然好奇,可红初六却停止了向前的脚步,反而慢慢从原路退回。
什么都不知道的人也许命更长些,她还有几个月就能出府了,实在不想节外生枝。
很轻的一声咔嚓脆响,惊动了在哭的那个人,哭声戛然而止。
红初六低头一看,真是天不遂人愿。
一片干枯的树叶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吹到自己落脚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