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相见不相识

2025-04-01 08:26:56

一场混乱很快被压制下去,队伍又恢复了等待的状态。

路尧的马车到了城门口,官差只看了眼标识,照例检查了路引便放行了。

这位毫无意外会是北临未来的一大权臣了,甚至会打破朝堂三足鼎立的局面,官差们这点儿眼力见还是有的,可不敢得罪了。

除却权势,路大人为百姓做的事,北临人无人不知,他们内心也是很崇拜的。

就这样,穆子濯跟着马车顺利进入了京都,刚喘息了一口,想找个时机离开车底,蓦的感受到一股浓郁的杀气,矫健地闪身而出,溜进了轿内。

他方才藏身之地,正插着一把锋利的长剑,闪着幽幽的冷光。

软轿内,路尧拔出插在车底部长剑的手凝滞许久,微微垂眸看了眼抵在喉间的匕首,有些诧异,这速度,见鬼了!他毫无被胁迫的自觉,抽出长剑扔在地上,唇角一勾,似有深意的笑了笑。

这位兄台可不要忘恩负义,在下怎么说也帮了你一次。

穆子濯冷笑:帮我上西天?路尧原本想拉扯一番,套套话,看这人姿态言行估计是不成了,张嘴咳嗽了两声。

刚抬眸,男人已经欺身而至,匕首贴上了皮肤,冰凉凉的有些瘆人,陌生的气息随之而来,他竟有一丝走神,不自在地挪开了眼。

想要什么直说,若是动了本官,怕你九族难保。

让你身后的人都退开,若我没猜错,只要我一露面就会被射成筛子吧。

穆子濯目光渐深,直言命令。

他不想耽搁时间,只想早些脱身去打探消息。

僵持几秒后,突然传来了一阵马蹄声,穆子濯暗觉不妙,闪身至路尧身后,宽广的胸怀覆在他背上,威胁道:最好乖乖听话,否则......路尧不急不缓道:好说好说,在下自当配合,手别抖就行。

马蹄声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停下,带头的人打马转了两圈,忽而道:里面可是路大人,怎的停在了这里,莫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是否需要在下帮忙?路尧语无波澜地道:楚世子,多谢好意,在下无事,只是累了休息片刻,也该回去了。

那人停顿了几下,才道:那大人好好休息,过几日再邀大人聚聚。

俩人一来一往间,穆子濯的手往下移了点儿,锋利的刀刃割破了路尧的皮肤,好在伤口不深,只沁出了几缕血丝。

他还在恍惚中,外面这位楚世子声音有些熟悉,一时间却想不起来,皱紧了眉头也没在脑海中找到对应的片段。

路尧却是真的怒了,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有人真正伤到了他,深眸一眯,换了声调娇滴滴喊了句:大人,快看,有灰机。

穆子濯神思骤然回归,却被更熟悉的声音再次迷了眼,来不及惊喜,鼻腔突然吸入了不少粉尘,匕首掉了下去,身子也软绵无力地往下栽。

他怒目而视,你,你.......盛怒之下,他忘了那一丝熟悉的声音和气息。

路尧忽略男人充满戾气的眼神,拾起地上的匕首,对着自己的长剑一砍,长剑哐的一声断裂,他微微震惊了几秒,如获至宝一般擦了擦匕首,挂在了自己腰间。

下一瞬,中了蒙汗药的穆子濯被一脚踢到了马车外,还滚了一段距离。

被围上来的仆从群殴一顿后,他长长吐了一口血,就见马车从他身边悠悠驶过,路尧掀开了帘子,对他阴森森一笑,还用手指比了个手势,拳头捏紧只漏出大拇指朝下。

虽不明白是何意,但是这笑里的嘲讽和狂傲让他记住了!回到了临时府邸后,路尧刚下马车便被黎茗握住了手,不由面色一僵,强忍着没有推开。

大人,方才发生何事了,你,你脖子怎么流血了。

‘她’急忙拿了自己的帕子擦了擦,清冽的眸子瞬间水汽弥漫,声音也有些滞涩。

路尧尴尬地拿开她的手,撇过脸去:咳咳,没事,阿茗,舟车劳顿,你先去休息休息吧。

说完便逃似的离开了。

黎茗看着空了的手,愣在原地许久,待侍女提醒才心不在焉往后院走,‘她’自嘲一笑,神情浮现一抹落寞,叹了口气对自己道:当了五年的女人,还真以为自己是他的妻子了嘛,醒醒吧!同为男子,两人间有着无法逾越的鸿沟,‘她’经不起一丝诋毁了。

另一边,被打得奄奄一息的穆子濯,被人架着像扔垃圾一般扔到了暗无天日的昭狱里。

他刚醒就发现自己被挂在了木桩上,身体的药性还没过去,依旧提不起劲儿。

昏暗的刑房内只有一个满是肌肉的大汉,正拿着烧红的铁板走过来,狞笑道:识相点快点交代,你身后的人是谁,来北临的目的是什么,否则,休怪我不客气了......穆子濯倒吸一口凉气,意识到无计可施时,面无表情地盯着只着了条裤裙的大汉,心中想了无数个让他死无全尸的法子。

那大汉见这贼子竟然敢瞪他,一口唾沫啐了过去,吼道:看什么看,再看老子把你眼珠子挖了,反正路大人亲自送来的,不带活着出去的,老子弄死你!就在大汉走近时,那滋滋冒烟的红铁板也凑近了穆子濯的胸口,危机之刻,他忽然瞥到了大汉肚脐上露出一半的月亮纹路,喊道:等等,你是初几?大汉愣了愣,瞳孔猛地一缩,张大嘴巴不可置信:老,老乡?穆子濯眉心舒缓,见人如此呆傻,不耐烦叱责道:还不松绑?大汉吞了吞口水,讷讷地解开了绳索,一抬头就见‘老乡’揭开了人皮面具,露出一张熟悉又气势凌人的俊脸:陛,陛下,我,我是十一。

穆子濯被扶到凳子上坐下,眸底隐忍着怒火,吓得十一双腿直哆嗦。

你先说说北临二公主和路尧的消息,要全面些。

等他找到涟漪,一定将这位姓路的绑回大墘,每日揍一顿,他从未这般狼狈过。

大汉十一为了弥补自己犯下的罪,绘声绘色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个干净。

原来北临二公主的消息也是二个月前突然传出来的,只说是皇后娘娘亲生的,因自小病弱养在宫外,如今身体好转学成归来了。

至今都没人见过这位公主,不过很快便能一睹芳容了。

路大人则jojo是四年前开始冒头的,一开始是从小小知州干起,可谓是忧国忧民,惊才绝艳,将一穷二白的小村落发展成了繁华的城镇,大家都富得流油。

头一回政绩便是优,日后更是去哪上任便富裕哪里,跟个福气包似的,不管是经济财力还是民生都一枝独秀。

什么水灾、饥荒,他都能解决了,还不知从何处弄来了产量极高的灵米,听说吃了还能强身健体.......就这样,他连连跳级,今年便被召回京城了,一来就是二品官呢!大汉不知道,他脸上下意识流露出的钦佩,落在穆子濯眼里,十分的硌人,若不是自己人,他真想一脚踹飞。

对了,你怎会在大牢里当狱卒?初子辈的都是资质绝佳之人,十一混的也太差了!十一挠了挠头,憨憨道:初六让我来的,说要是有兄弟进来了,我还能捞一捞。

穆子濯又问:你一共捞了多少人?十一羞愧难当:只,只捞了您一人。

穆子濯一噎。

......*入了夜,等药效过去,穆子濯决心再闯一次皇宫。

试探了几次,他发现看守的人越来越多了,可能是他前几年经常进出的缘故,宫里设置的机关也特别多,还都是没见过的机关,精致小巧又准确无误。

他躲了一个又一个,还是不小心触动了一根隐藏在杂草里的细绳,顿时传来响亮的铃声,接着是巡逻的士兵奔来的声音。

来人,有刺客!御林军一呼百应,全部戒严,一时间藏无可藏。

穆子濯挑了人最少的一条道,打晕了落单的几人,换上了一个小兵的衣服,跟上了队伍。

一只脚刚迈入了后宫,不远处突然有人喊了一声,这声音冷肃威严:站住,你们队伍怎么少了一个人!众人纷纷回首,恭敬抱拳:见过云舟统领。

说完便提着心一一检查自己的下属。

穆子濯站在末尾,看清了初二那张脸后,惊讶一闪而过,他找了他五年,没想到竟然在北临皇宫,还当了统领?这里面到底有什么门道,初二又经历了什么?他知道初二是绝不会背叛的,太诡异了!云舟(初二)大步流星走过来,冷峻的眼神一扫,很快发现了不对劲,提着刀就朝着穆子濯砍了过去,招招直击命门。

穆子濯被逼应战,其他人想加入进来却被云舟挥退,一时间俩人打得难分难舍。

又一次刀剑相交,他忍不住开口:初二,你怎么了,这些年你发生了什么?云舟眉眼冷了几分,出招更是狠厉,想凑近乎,绝无可能,公主刚回来就有人闯宫,定是要对公主图谋不轨,他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公主的。

穆子濯的武功虽高于初二,但是他没下死手,还顾忌着周围的人,脑海飞速运转着,试图寻一个全身而退的法子。

没等他摆脱紧追不舍的初二,进入后宫的门口来了一群人,多为女眷,手提着宫灯,中间隐约有一人被簇拥着,只是在如墨一般浓稠的夜色中,看得并不分明。

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穆子濯一眼就看到了他朝思暮想之人,果然是她。

她一身黑色宫装隐在夜色中,只有发间的华丽珠宝簪子反着光,姣好的身段如暗夜魔魅,勾人得厉害,一举一动贵气又清冷,让人只瞧一眼便沦陷了。

他手上用了些力道,一脚将初二踹飞了一小段距离,在众人愣怔中朝她柔柔一笑,眸光倾注了五年的思念与悔恨。

他早就后悔了,不该那样自大,也不该不考虑她的身份一意攻打北临,更不该囚禁她,最后悔的是害怕皎皎活不了而隐瞒她......涟儿,这一次我会全心全意爱你的!云舟见状,心里升起了一股浓烈的警戒,这人果然想害公主。

他快速跑到二公主陆知瑶面前,以保护的姿态挡在她身前,其他人也将她围住,保护得严严实实。

陆知瑶淡漠的眼神扫过贼人平庸的一张脸,很快移开了视线,妩媚的红唇吐出几个凉薄的字来:把他的嘴撬开!云舟嘴角勾起上扬的弧度,难掩兴奋,一挥手,后赶来的弓箭手立刻瞄准了穆子濯。

穆子濯眸光贪婪地胶在女人熟悉的背影上,心快跳出了胸膛,眼泪不受控制的滚了下来,痴汉一般喃喃道:真好,你终于回来了!她比从前更美了,身上的气质变得清冷孤绝,似一柄未出鞘的宝刀,凌厉摄人,人也格外自信,眼睛澄澈又野心勃勃,有一种不真实的美。

这一刻,他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她美极了,可美貌却又恰恰只是她身上最不值得一提的优点。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他曾企图让明珠蒙尘,让雄鹰断翅,困她于深宫,难怪她一心要走,他竟是从未读懂过她的内心。

对不起,日后你想要的,夫君都会倾尽一生为你寻来。

穆子濯眼底浓浓的深情让云舟汗毛倒竖,从所未有的危机感席卷了他的心潮,心里也起了股无名之火,公主也是这个贼子能肖想的!便是他云舟也只敢在她身边求一席之地,正妃的位置都不敢想!最后,穆子濯被云舟亲自押入了大牢,正要将浸了盐水的鞭子往他身上甩,却被疾跑过来的十一惊叫着拦下了。

统领大人,您怎么亲自来了,这等小事怎能劳烦您,小人来就好。

云舟不满地推开十一,一鞭子甩了过去,见贼子闷声不吭,诡异的扯起了唇角,眼神却也像淬了寒冰,他手一抖莫名有些心虚。

十一壮着胆子在云舟愣怔之际接过了鞭子,讨好的谄媚一笑:大人,小人来吧,恐污了您的眼睛,宫里还需要您守护呢。

说到这个,云舟也歇了心思,算了,一个贼子想来公主也不会在意,应该是他想多了。

此人强闯皇宫,居心不良,务必让他开口。

临出门前,他略有深意道:探出消息不要留活口,让他死得壮烈点儿。

十一猛地吞口水,吓得浑身肌肉颤了颤,牙齿都在发抖:大,大人说的是。

天呐,让他弑君,也太可怕了!第180 五年前初入皇宫陆知瑶刚进入关雎宫,里面一个蓝色的小团子像猫儿一样敏捷地跑了过来。

她一把抱起奔来的小团子,闻着怀中奶唧唧的香味,眉眼舒展,只觉所有的疲倦都消失了。

呜呜,娘亲你骗人,你说很快来找我的,都半年了才来......肉嘟嘟的小团子瘪着嘴,大眼睛天生湿漉漉的眨巴着,满脸的控诉,她的心瞬间就塌了。

啧啧,儿子也太可爱了。

南南,你长高了,也胖了,是不是偷吃了?她忽然眯着眼,露出几分吓人的表情。

小小的凤砚南胖乎乎的脸蛋儿一抖,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心虚得不行,连撒娇哭诉都忘了。

没有,南南没偷吃,只喝水就胖了。

怕自家娘亲不信,还红着脸梗着脖子道:真的,不信你问祖母和紫苏姨姨。

紫苏是凤梧的心腹,凤砚南出生后被指派来照顾自己唯一的孙儿。

陆知瑶被他的小表情萌到,控制不住心底的痒意,使劲揉搓着他的小脑袋,嘴里还不怀好意道:那我真去问了。

小南南惊呆了,顿了顿,不知所措地咬起了手指,怎么办,要被打屁屁了!她抱着儿子往凤梧的房间走去,刚进了院子,房门便打开了。

母女俩站在不远不近的距离,定定的用视线描绘着彼此的面容,顿觉热泪盈眶,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娘亲,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想祖母和南南了,不哭不哭,南南亲亲。

祖母也不要哭了,不然南南也想哭。

被小家伙一打岔,俩人俱破涕为笑:娘,女儿回来了。

凤梧用帕子擦了擦眼泪,不断重复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这次不走了吧。

陆知瑶走近,一手握着凤梧的手,郑重道:不走了,以后都陪着您和南南。

房间里,三人抱在一起静静呆了一会儿,说着逗趣事儿,气氛温馨又和谐。

陆知瑶将自己一年间遇到的事儿讲给祖孙两听,凤梧大半说的是小南南的糗事。

听到小家伙平日里还带着人半夜去御膳房偷吃的,她眉毛立时蹙了起来。

小家伙太了解娘亲了,一看这表情就知道自己要挨揍了,连忙扯着嗓子道:祖母,娘亲,南南想嘘嘘,我,我先去净房了。

话还没落完,他的小身子就挤出了门缝。

陆知瑶气得胸口直喘气,叉腰咬牙道:娘,他怎么越来越皮了,您不要一直惯着他,他皮糙肉厚很经打,不打不长记性的,瞧他胖的,我都不敢说他是我儿子了......凤梧只是笑笑不说话,眼尾挑起,明媚动人,陆知瑶又一次看呆了。

她娘亲真是倾城国色,怪不得将她生的这般美,不过娘亲和她又不太一样。

娘亲的五官更深刻立体,眉眼明媚又英气十足,透着股天生的桀骜,令人想要仰望。

娘亲爱笑,笑起来让人如沐春风,还有一种沁入心底的暖意。

陆知瑶在她身上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安全感,她想一直依偎在她怀中,做个智齿小儿。

可是娘亲不笑的时候,身上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和疏离,正如她对待父皇一般。

陆知瑶知道她的过去,很是心疼,她想争夺那个位置,也是想帮娘亲解脱。

俩人又说了好一会儿话,最后抱来南南,一起躺在床上享受这一刻的安谧。

看着睡着的一大一小,陆知瑶心里很充实,这是她最爱的两个人。

她会努力护住她们,站在权力之巅,让所有潜在威胁都烟消云散。

想念的人就在身边,可是她却睡不着,脑海里记忆如海啸一般汹涌不停。

五年前,她记忆全无,一个人孤零零来到了北临皇宫,只知道自己是皇后流落在外的女儿,找了十几年才找到,而她是因为丈夫从军战死伤心过度而失忆的。

听闻她嫁的人是个山野村夫,父皇十分不满,封锁了消息,也未将她的身份昭告天下。

北临皇宫人员简单,只有一后一太子,还有一位大公主,另外就是久居宫外的太后了。

可即便在这种环境下,她还是过得万分艰难,没有任何身份的她挺着肚子在皇宫住下,躲不过流言蜚语,和异样眼光的侵蚀。

父皇虽将她找回来了,可谁都能看出,他不喜欢她,甚至每次看她时,眼底还藏着遮不住的厌恶和轻蔑,为此娘亲和父皇吵了无数遍。

每次吵完架,娘亲都会将父皇拒之门外,如此一来,深爱娘亲的老男人更不待见她,总是这般恶性循环。

陆知瑶曾看过他是如何对待弟弟陆北川和假公主陆知鸢的,说是捧在掌心也不为过,二人想要什么便有什么,相处氛围温馨得如寻常父子(女)一般,宠溺呵护至极。

她也曾期待、羡慕、落寞过,可也很快调整了过来。

她不是没人爱的小可怜,她有娘亲全部的爱,父爱什么的不稀罕了。

后来又有了南南,她更是敞开了心扉,悦纳了自己,从此看父皇的眼神淡漠如水。

在南南出生后,父皇看她的眼神更像刀子,偶尔瞧见襁褓中的南南,面色沉得能滴出水来,好似下一秒就要将小小的他摔死似的。

那段时间她整日提心吊胆,差点儿精神失常,还是娘亲一番话解救了她。

她也是从那天起,开始滋生了野心!她暗中筹谋,给陆北川这个傻小子使了两计,让他不知不觉深陷泥沼。

又将一切证据交给了父皇,提出了一个磨炼太子的计划。

这个傻弟弟对她总是颐指气使,和父皇一样视她为耻辱,见了面总是阴阳怪气嘲讽她,还恶作剧捉弄她和南南。

她真的对他没有感情。

这位置,她抢得一点儿也不愧疚!傻弟弟单纯有余,智商不足,一直被庞太师一行人捧着,再继续下去,怕是会成为傀儡。

所以,父皇思忖片刻后,便眯着眼答应了下来。

而她也顺利带着儿子离开了皇宫,成为了一名小小的知州。

四年时间已经足够她积蓄力量了,她很期待未来的日子。

翌日一大早,陆知瑶便起床去上朝了。

朝堂之上,陆铮看她顶了一张平平无奇的脸跪在自己面前,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难以忽视的莫名烧灼感令他蹙起了剑眉。

他确实没料到,当年的一朵菟丝花会在4年间,成长为参天大树,优秀得令他都不由咋舌,若她是男子,或许自己还真会——臣路尧德蒙皇恩,定不负所托,为国之大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爱卿平身,北临有你这样的贤臣,是国之幸事,众爱卿可要向路卿多多学习......君臣二人假笑互捧,熟稔的说着场面话。

旁边的大臣们频频投来探究的目光,交织在陆知瑶身上,若有所思地敛起瞳仁,都在思考今后该如何对待这位只有双十年华的新秀。

陆知瑶感受到了一道尤为灼烈的目光,待站回原位,刚一抬眸就对上了陆北川愤愤不平又哀怨的眼神,啧,这是做什么,她还没出招呢。

她略一挑眉,迎上了他的视线,唇角牵起若有似无的弧度。

陆北川眉心蹙紧,咬牙撇过脸去,不看这个在他耳边聒噪了四年的称呼‘年轻有为路尧’。

长的如此貌丑,比他矮一大截,气质柔柔弱弱,一点男子汉气概也没有,也不知道父皇和老师是怎么夸得下去,看一眼就倒胃口。

下了朝,陆知瑶婉拒了不少大臣贵胄的相邀,等人走的差不多了才抬脚朝后宫走去。

她要带儿子出宫玩玩,这半年小皮猴应该憋坏了吧。

站住,路大人你要去哪,这可是后宫,外臣不得随意进出。

脚步一顿,转身间,陆北川高大的身影笼罩在她身上,遮住了初生的阳光。

陆知瑶没想到会遇上他,思虑片刻忽然笑了笑,就让这个傻弟弟帮她造造势好了。

她回眸莞尔一笑。

陆北川浑身一个激灵,起了层鸡皮疙瘩,这人干嘛朝他笑,还笑得这般娘,真恶心!嫌弃的眼神还没飘出来,就听见了一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吓得他心脏猝不及防翻了个身,失重感让他脑袋都有些充血:陆北川,许久不久,你缺失的脑干依旧没长好,真是......怪可惜的!女人清软妩媚的声音传来,陆北川脑瓜子仿佛被棒槌狠敲了一下,嗡嗡的回响着,某些屈辱的画面纷纷跑了出来。

啊啊啊,你, 你是女的,不,你是陆知瑶,你不要命了!他五官扭成了乱七八糟的曲线,上面的颜色齐全得能开染坊了。

陆知瑶不语,笑着撕开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了风华绝代的倾城玉姿,他被晃了眼,有一瞬间的失神。

啧啧,真是不长记性啊,还要在父皇母后面前再喊一次皇姐吗?嗓音落下,陆北川气得直跺脚,想骂人又不敢,更别说动手,急得眼眶都红了,他想起被丢在角落里的记忆,心里更委屈了。

曾经她陷害他,让他在大庭广众下被瞧见辱骂她,被父皇母后轮番教导不说,老师也日日给他传授长幼尊卑礼法和道德伦理小故事,受了不少白眼。

一别经年,她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当年陆知瑶刚回皇宫的时候,母后对她关爱有加,什么好的都现给她送去,日日陪着她,不仅冷落他,连大姐都不见了,他很少见母后笑得如此开怀,嫉妒的种子开始发芽。

他觉着这个什么也不会,突然冒出头的姐姐很可恶,一来就抢了他和大姐的宠爱,母后越来越不待见大姐了,定是这个陆知瑶说了什么坏话诋毁大姐。

年少的他经常为大姐出头,捉弄她,可惜每次自己都惨败而归!陆北川心里委屈的不行,他以为这个臭女人终于离开了,可以过安生日子,可没想到又来了个路尧将他衬托成了渣渣,父皇老师们还总拿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他。

原来他一直活在同一个人的阴影下。

眼泪快包不住了,他用力一吸鼻子,指着她怒吼道:你犯了如此欺君大罪,父皇定不会饶过你的,你给我等着......说完,他便带着两个侍读逃走了。

哼,陆知瑶,这次你死定了,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的真面目!走了一段距离后,一个侍读说道:殿下,真的要弄地人尽皆知吗,她毕竟是您的皇姐。

其实他挺钦佩路大人的,一个女人不知将多少精心培养的男儿比下去了,他不希望她出事。

风一吹,陆北川的愤怒也渐渐散了,心里乱的很,他很惊讶,压了他这么多年,被夸得天花乱坠的英才竟然是自己最讨厌的人,还是一个女人,别扭极了。

他甚至开始自卑了,难道他连一个女子都不如吗?侍读又问了一遍他才反应过来,支支吾吾不知道说了句什么,便心烦意乱的低头往父皇那跑。

他一把推开门,扯着嘹亮的嗓子大喊道:父皇,出大事了,我跟你说个事儿,太可怕了。

陆铮从堆积如山的奏折中掀开眼皮敲了一眼儿子,很快低下头做着批复,淡淡道:什么事?陆北川正要张嘴说话,又听自己父皇幽幽说了一句:你的规矩礼仪都丢给狗吃了吗?他心一噎,眼眶又热了,沉默了几秒,想告状的一刻又突然想起了陆知瑶明艳的小脸,还有凤砚南胖乎乎的身影,像是被定住了一般,迟迟说不出话了。

没,没事儿,孩儿只是想父皇了,来看看您,看完了,孩儿告退。

也不等陆铮反应,他一溜烟跑没影了。

出了门,他长长吁出一口气,还好没说,那个胖团子要是没娘了也太可怜了。

算了,他还是劝她跟父皇坦白从宽吧,说不定父皇会从轻发落!他走后,陆铮面色 阴沉,说不出的难看,手中的狼毫笔也在桌面滚了一圈,落在了地上。

内侍总管李福禄战战兢兢捡起笔,还没站稳就被帝王的视线锁定,身子僵硬在原地,腿心儿都在打颤。

你说,川儿和瑶儿,谁更适合?适合什么?李福禄吓得心脏突突直跳,魂都差点儿飞走了,额头不断淌着热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