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漪坐直了身子,表情淡然,澄澈的眸子看不出一丝情绪,却让穆子濯如临大敌。
阿濯,我们和离吧,你有自己的使命和野心,我也会有新的生活,我们.......穆子濯打断了她的话,声音透着一股强势和不容拒绝:涟儿,你累了,我们回家吧。
他不安地扯着她的衣袖,近乎哀求的眼神,像是预感要被遗弃的小狗,眸光闪着水汽。
涟漪拥抱了他一下,很快退出他的怀抱,软软的嗓音如刀似箭,深深扎进了穆子濯的心底:就到这里为止吧。
我错了,涟儿,别这么对我,给我机会让我补偿你们母女,好不好......高傲的男人低下头颅,一字一顿恳求着,猩红的双目,惨白的脸色,透着一股疯狂阴暗。
她的手臂被他握着有些疼,眉心蹙了蹙,没有做声,良久,还是摇了摇头。
你冷静点,事到如今,我们已经不可能了,我确实累了,我只想过安稳自在的生活,不想一次又一次经历刀光剑影,也不想被锁在深宫和一群女人争抢你的回眸.....穆子濯将涟漪拢入怀中,力道不大,却将她重重禁锢,难以挣脱。
他周身涌动着骇人的阴森冷气。
不会的,我不会让你再遭遇任何危险,等我们回去,你就是万人之上的皇后,这万里江山有你的一半,我也不要后宫,只要你一人,你不能离开我。
涟漪挣了挣,挣不开,她无奈道:你忘了吗,我是陆铮的女儿,我们没结果的。
不,你不是,你是我的太子妃。
可是我也想有自己的名字啊,不是某个王爷的外室,也是不是贵女太子妃......穆子濯还想说什么,涟漪的指尖抵住了他的唇畔,态度决绝,没有商量的余地。
我们的开始就不单纯,我是来伤害你的棋子,即便我不知情,可也是存了利用你的心思。
我们之间只是一场交易,只不过我们都在这场游戏中失了心,现在到了拨乱反正的时刻了。
他怔了怔,不可置信抬眸,酸楚又委屈:不,这不是交易,你是我一眼便看中的人,自绮翠楼初见便已上了心,我自问不是急色之人,可是你穿着大红裙来找我时,就注定了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涟漪心跳漏了几拍,她张了张嘴,满脸讶异。
绮翠楼?她找陈娘子学如何勾引‘西厢贵客’的那一次?小脸蛋不合时宜涨红,隐隐发烫,不对 ,害羞个屁,她在说分手!!!她恼怒,从怀中掏出早已写好了的和离书,递给他,用淡漠疏离的语气道:穆子濯,承认吧,你没有想象中那么爱我,你去爱你的江山吧,你会是个好皇帝,也会有陪伴你的佳人,我们就此诀别。
话落,她像是完成了个任务,转身便要离开。
可身子却被禁锢住,她焦急地喊了一声,四周突然出现不少黑衣人,将俩人团团围住。
她狠声道:如果不想死就放开我。
他依旧不放,定定的望着她,试图改变她的主意。
涟漪被他的眼泪烫了下,僵硬的别过脸,拔下珠翠抵在脖颈间:我本来可以不回来的,可是想亲自和你道别,现在我要走了,若你不放,那便替我们母女收尸吧!穆子濯见她脖颈处有一道血痕,受惊似的,仓惶放开了她。
涟儿,等等,能再抱我一次吗?他哭出声来,双目赤红,眼角一片湿润,再没了往日的风轻云淡和战场上的胸有成竹,面上只有悲恸和哀求。
她没有动,他慢慢踱了过来,从背后环住她,滚烫的热泪滴滴落在她的肩上,她再也忍不住回身,紧紧搂住他,拼尽全力。
她哭得像个孩子,差点儿背过气去,哭得意识模糊,耳边有一道若有似无的声音,带着催眠的诱惑性:睡吧,睡醒了,我们就到家了。
*涟漪这一觉睡得很舒服,全身的细胞都似被打开了,心情愉悦,睡着了脸上也挂着柔和的笑意。
清幽的香气过鼻而不入,她不由嘟起小嘴,鼻尖深嗅,小爪子抓抓这,挠挠那。
突然听到一阵清扬的男声,好听得能令人耳朵怀孕。
她耳尖一动,强迫自己睁开了惺忪的眸子,乍然对上了一张放大的俊脸。
她一时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愣了许久,忽然惊得浑身发寒。
这是哪,她在做梦吗,为什么还会看见他,她不是应该在出海的大船上吗?须臾,她皱着眉试探道:穆子濯?那人灿烂一笑,笑意不达眼底,既狠戾又兴奋:娘子,醒了?我们马上就到家了。
涟漪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她被绑着,正在回京的马车上。
我说过,我们之间不可能。
她做出凶恶的模样,眸底不带一丝情意。
然而他只是微顿了几秒,依旧腆着脸笑着抱她喂她,温柔地哄她,就是不答话。
她每说一句就像是一拳砸在了棉花上,不痛不痒,气得人七窍生烟。
他,好像不对劲!穆子濯,你到底怎么了,你别这样......阴恻恻的看着她,很诡异,很骇人。
娘子,不用担心,以后再也没人敢阻挠我们了,我们会一辈子好好的,生儿育女,白头到老.....他在幻想她和他以后的生活,表情有些疯狂偏执,涟漪忽然不敢惹他了。
接下来的路程,他一步不离跟着她,恨不得如厕也抱着她,她现在只要看见他,就害怕得想遁地,忍不住汗毛倒竖。
终于在回京城后的几天,她看见他的频率比较少了,有时候一天也见不着面,不过,偶尔半夜会在床上发现他。
日子变得平静,她整日吃吃喝喝晒太阳,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无聊了还有各种人陪着逗趣,过着大爷似的米虫生活。
可是她被囚禁了,她住的地方围着重重士兵,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这种被监禁的时间持续了大约半个月,她第一次在白天看到了他的身影。
彼此,她在丫鬟的搀扶下走着圈儿,太医说这样有利于生产。
他一身明黄色朝服,迎着光,言笑晏晏地看着她,笑得像个孩子:涟儿,你看,我们的好时光到了。
他一挥手,有人捧着华丽的朝服凤冠上前,他亲手接过,拿给涟漪看。
这是皇后才能穿的凤袍。
涟漪眼眶一热,有那么一瞬间想就这么答应他,握紧他的手,和他并肩而立。
可是陆铮是不会放过她的,她怕她会在睡梦中杀了他,也怕人心易变。
她倔强的偏过头:我不要,你拿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