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听蓉眉心狠狠拧起,一股恶心感涌上了嗓子眼。
她费了好大的劲才压下去,扯着嘴皮子道:最近精神不济,没继续绣了。
涟漪撑着笑,像往日一般碎碎念,说着和穆子濯在一起的新鲜事儿,想发现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庄听蓉很不耐烦,恨不得撕破脸皮,狠狠咬上涟漪一口,一解心头之怒。
实在不想忍了,她唤来依琴:你去将我的喜帕拿来,我和表嫂一起绣。
涟漪愣怔间,她已经凑了过来,亲昵笑着,眸光意味不明:你看我绣得如何?看吧,蠢货,日后我便会戴着这方帕子,成为王府的女主人,将你踩在脚底下。
戏水鸳鸯,蓝色的眼珠……涟漪呼吸一滞,心脏仿佛遭遇一记重击,脑子空白了好几秒,恍恍惚惚。
和梦里的重叠了!她一刻也待不下去了,一句话也不说,便踉跄着离开了,步伐凌乱。
小姐,这狐媚子好像不大正常。
依琴接过喜帕,扶着庄听蓉回到了榻上。
不知道,不过她最近越发猖狂了,姨母也很奇怪,竟然一点动作都没有,走,我们去看看姨母。
主仆两人被佩兰迎了进去。
表小姐快请进,太妃念叨您许久了。
佩兰和庄听蓉相处时间很久,脸上的笑意很真挚。
多谢姨母和嬷嬷的关心,蓉儿快好了,特来和姨母说说话。
庄太妃听到动静,放下佛珠,从小佛堂里走了出来。
姨母,这些日子蓉儿可想您了。
庄听蓉娇俏一笑,小跑了过去,窝在庄太妃怀里不肯出来。
庄太妃含笑抬起指尖点了点她的眉心,神态温柔:受苦了吧,下次还这般乱来吗?她可是表哥心爱之人,我当然要护着一些啦。
她笑得不谙世事。
好似没看见庄太妃沉下的脸,她继续道:姨母,蓉儿昨日去了永安公主的婚宴,办得可气派了,这般盛况,怕是只有表哥大婚才能比下去了。
庄太妃静静听着,不发一言。
她转了话锋:姨母,最近夫人她经常来找蓉儿玩,蓉儿觉着她挺不错的,表哥也喜欢得不得了。
日后您给表哥找表嫂可得找个和善的,不然若是太强硬了,欺负了夫人,表哥肯定会伤心的,这样不利于家宅……庄听蓉说了一大通,嗓子都有些干了,对方却捻着佛珠,幽幽笑着。
她忽然就说不出话来,跟被定住了似的,心跳骤然加快,眼底很快掠过一丝心虚。
蓉儿,瞧你这满头大汗,看来还是未大好,姨母让太医给你再瞧瞧吧。
女孩子身子可得养好,你不日就要出嫁了,要仔细身子,你且回去休息吧。
庄听蓉被打发下去后,庄太妃的笑意一秒敛去,佩兰叹息一声走过去:太妃,表小姐她……她是心大了啊,她的嫁妆再添两层,你去警告一番,让她安心待嫁。
那夫人那边……要如何处置?上面那位不太满意您的处理,这次是下了……杀心了!庄太妃叹了声,摇头无奈道:就含糊应付一下吧,佩兰,你要记住,他再厉害,也已经老了!她能从后宫抽身,凭的是趋利避害的敏捷,还有孤掷一注的勇气。
曾经她赌了他,如今她将筹码都押在了年轻一辈上……*涟漪失魂落魄回到了绛雪阁,就听小丫鬟禀告绿莲来了。
夫人,您面色怎如此苍白,可是哪里不舒服,需要请府医吗?没什么大碍,你找我可是有事?她打起精神,坐端正了些。
绿莲扭捏了片刻,扬起一抹笑脸,半是讨好半是撒娇:夫人,我也想去陌上花献艺。
自从京墨在陌上花驻场后,肉眼可见地富裕起来了,整个人也焕发出不一样的神采,光鲜亮丽。
不似她自己这般,沉闷无光。
涟漪面上浮现一丝纠结:可你是王府的侍妾,这样于理不合吧。
见没有被一口回绝,她觉着有戏,继续发力撒娇,拉着涟漪的袖子晃啊晃,眼睛水润润的,令人心生不忍。
咳咳,她这招还是从涟漪身上学的,每次都很管用,希望这次依旧奏效。
夫人,我跟你说,我和红鸾都是上面派来的眼线,不是真的来当妾的。
而且我已经改邪归正了,生是夫人的人,死是夫人的鬼。
再说王爷连我的脸都不记得,他才不会管我在哪,做什么,夫人,你就帮帮我呗。
涟漪一直觉着这个绿侍妾有那啥大病,嘴巴松得和大河马似的,什么也藏不住。
真不知道那个上面的人,眼睛是怎么长的,选了这么个‘眼线’。
对方一再要求,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模样,晃得她有些头晕,随口应道:行行行,我知道了,我和王爷说一下。
绿侍妾喜极,激动地在她脸颊亲了一口,兴奋道:夫人你最好了,爱死你啦。
说完这句话,绿莲突然觉着大动脉颤了几下,身上跟着起了层鸡皮疙瘩。
她似有感召一般回头,正好对上了穆子濯寒潭一般冷冽的眸子,冻得她血液都开始凝固了。
绿莲意识到什么,忽然瘪着嘴,用袖子给涟漪的脸擦了擦,一边擦一边掉眼泪。
还没擦几下,就被人捂着嘴拎走了。
涟漪手指蜷了蜷,将绿莲塞过来的纸条藏在了袖子里。
穆子濯长腿一迈,几步将她捞了起来,拿起帕子沾了些茶水,细细擦拭着她的脸。
他眼底翻腾着波谲云诡的浪,令人无端胆寒,她亦是有些招架不住。
王爷……涟儿,你是我一个人的,答应我,不要让任何人碰你。
涟漪觉着此刻的男人有些不对劲,说不出来的危险,便乖乖坐在他怀中,任思绪乱飞。
王爷,绿侍妾她想出府,可以吗?此话一出,男人身上的气势陡然一转,恢复了温柔体贴的模样,脸上还挂着笑。
涟儿喜欢,怎样都可以。
涟漪:……这变脸速度!好吓人!106章 菟丝花要搞事业涟儿,我这段时间会比较忙,你尽量呆在府里,一定要出门的时候,多带几个人,最近京城不大太平。
他前段日子已经和左相府撕破脸了,在朝堂也是针锋相对,某些平衡早已被打破,水也越来越浑了。
此外,武帝也是个隐藏的威胁。
涟漪心颤了一下,隐隐意识到了什么,抓着他的衣袖,有些不安。
别怕,我会护着你的。
他走后,她看了绿莲留的字条,大意是武帝对她不满,让她谨言慎行。
联系到穆子濯说的,还有婚宴上的那个眼神,怕不仅仅是不满吧,说不定……穆子濯的动作很快,绛雪阁的人被换了大半,守卫也增加了,俨然成了铜墙铁壁。
府里其他地方也在进行大清洗,一时间,气氛愈加紧张。
下人们都打起十二分精神,绷紧了皮子,生怕被扫地出门。
涟漪推了管家的事宜,上午全心全意跟着穆子濯为她找来的夫子学习治国策论,下午和花嬷嬷学习宫门礼法。
他让她学,她便学,连问也没问一句。
她不能再当一个菟丝花了,既然他愿意努力,她也是不怕的。
得了空,她还要处理陌上花的事,这阵子两人都忙成了陀螺。
涟漪经常见不到穆子濯的面,只有晚上偶尔起夜的时候,发现他睡在自己身边。
有时候,并不是天天黏黏糊糊才快乐,她觉着两个人一起努力奋进的感觉也很美好。
日子一旦有了盼头,怎么过都是愉悦的。
就这么足不出户地过了十来天的高压生活,夫子终于给她放假了。
涟漪就像一只被抓进了笼子里的小雀,好不容易被放出来了,第一时间带着十五和初二去陌上花视察了。
扶柳看着又一次被穆子濯揍成猪头脸的初二,说突然来了灵感,要开始话本大业,也就没有跟了出来。
暴躁王爷和呆蠢惨暗卫可太般配了!三人都化了妆,穿着打扮也大变模样,远远一瞧,倒是看不出平日的影子。
她们装作客人进了店内,一人点了杯奶茶坐到中间的桌子旁。
桌子上立着卡通小瓷瓶,瓶内插着漂亮精致的花朵,看起来简单而清雅,氛围很轻松。
店内坐满了男男女女,却不吵闹,都安安静静喝着奶茶,吃着甜点,赏着歌舞,悠哉悠哉。
初二吸溜了一口奶茶,眼睛顿时亮了,又吃了几颗草莓,听着绿莲悠扬的歌声,眯着眼一派享受的模样。
他偷偷瞧了眼涟漪,头一次发现对方也不是那么讨人嫌了,起码这家店,是开到了他的心尖尖上。
涟漪细致观察了一会儿,心里暗暗得意,又根据这些日子里的反馈,调整了一下营销策略。
她朝丁香使了个眼色,便先后上了二楼,专属办公的房间。
丁香这些日子成长得很快,眉眼间那抹稚气和羞涩早已褪去,不知不觉有了老板娘长袖善舞、独当一面的气质。
她待人温和,若遇上了事,也能板着脸不留情面,将陌上花管理的很好,还因为嘴皮子溜,拿下不少世家贵族的单子。
夫人,您看看,这是最近的账单,一些大单子我都罗列出来了。
因为在公主府出了风头,还有营销造势,我们单子多得数不过来,是时候开分店,多招些人才了……丁香汇报得很仔细,听得出她话里的激动。
涟漪认真看着账簿,没有抬头,唇角牵起上扬的弧度,打鸡血:你做的不错,这个月月钱翻倍,分店的事,你给我一份计划书,我到时候修改一下,再做决定。
她话刚落下,丁香就不停掉金豆子。
呜呜,夫人,你真好,我,我好喜欢你的,你怎么能这么好。
丁香只觉自己前十几年跟白活了似的,从未想过,自己的人生能这般自由自在,做爱做的事,恣意张扬,不惧俗世。
她也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面前这个如仙似神的女人。
她想,便是此时让她去死,她都是愿意的,毕竟连世家贵女都不能随心所欲。
而她,想要的全都实现了。
看完账本,涟漪说了自己的新想法。
下个月,我打算将奶茶店剥离出来,开满大街小巷,有想法的可以加盟,但是材料必须从我们这边拿。
不过产品要增加一些,还得麻烦你找一些会做甜品的人过来专门研究新的产品,都得签死契。
有才能的人多给点银子,并且让他们知道,干的好贡献大的,不仅可以赎身,还能分红。
嗯,关于营销,我有个新想法,刚看见楼下坐着很多学子,今日起出个新规,凡是作了一首关于陌上花的好诗,或者佳画,都可以免单。
丁香皱眉不解,可是夫人,国子监的学子都是有才之人,岂不是让他们白吃白喝了?涟漪眉梢挑动,明眸闪过一丝精光:傻丫头,那些人哪个家里没钱啊,岂会在意这些,而且马上科考了,若是一朝得势,墨宝难求,我们还怕赚不到钱嘛!要是造的势不错,让那些学子养成在此攀比之心和习惯性斗才斗艺,连宣传费都省了。
丁香恍然大悟,嘴角噙着一抹奸笑,不怀好意地朝涟漪挤眉弄眼。
咦,夫人你好坏啊。
两人笑了一会儿,丁香脑子白光一闪,突然嫌弃地拍了自己脑门一爪子。
哎呀,差点忘了。
夫人,我们陌上花太红火了,有人眼馋,在我们这偷学东西,还想挖我们的人,被我给发现制止了。
可是没几天,有几家花店竟学了我们的装修和风格,几乎是复制了我们的东西。
我也派人去看过,什么都一样,就是花的包装太丑,吃的喝的味道太差,跟我们比不了。
我也找人查了下,发现那几个铺子是大将军府温小姐的私产,这吃相,也太过分了……丁香越说越气,眼眶都红了,头顶好像升起了热气,像一只愤怒的小鸟。
涟漪眉心动了动,半晌才道:没事,你管好我们的人,不要让人生了二心,配方掌握好了,其他的只要不太过分,就随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