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的京州城,依旧那么潮湿寒峭。
而今天,跟往日比起来倒是有些不同寻常。
其一,祁正庭将携未婚妻回国,传闻那未婚妻性子烈,脾气傲,最喜欢的就是给祁正庭乐此不疲的戴绿帽子。
可祁正庭倒也是奇葩一个,对那些摞的比天高的绿帽子充耳不闻,相反还给自己的未婚妻找了一堆小鲜肉伺候着,生怕自己身上不够绿。
京州城的千金们不是不嫉妒。
嫉妒的脸上都快卡粉了。
可没办法啊,人家就是宠未婚妻,宠的无法无天,恨不得自己下位让那未婚妻荣登祁氏。
不过,也不乏有点冒着酸味儿的刺耳话,说什么迟早有一天,祁氏得毁在这个女人身上。
对此,祁正庭倒是无所谓,像是巴不得祁氏被她给玩坏。
就怕她不愿意玩。
其二呢,是容氏的小少爷五岁生日要到了。
这小少爷说来也是巧。
容烬离婚后突然就多了个儿子,对外宣称是领养的,可明眼人都瞧着呢,那小少爷的五官跟容烬的算得上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说是领养,谁信呐。
估计是容烬身边哪个不知名的女人给生出来的私生子。
容烬以前爱玩的事情,京州城谁人不知,他那几个狐朋狗友现在都落魄的不行,尤其是那左小,玩进了医院好几年。
再说说那楚辞,被影后顾烟尘弃了后整个人颓丧了近一年了。
唯一活得还好好的。
还有个儿子养,有个公司挣钱的,估计也就只有个容烬了。
清冷依旧的溪庭内,容烬正打着容易的屁股,教他念英文音标。
容易整张脸写着不配合三个大字,嘴巴撅得比天高,惹得容烬来脾气的又打了几下。
容烬打完了后还感叹了一下,小孩儿的屁股就是软。
之前有人问容烬,怎么取小孩儿的名字取得这么随意,容烬不以为然的摆摆手,贱名好养活。
其实是容烬懒得费脑子想这件事,自从宋雾走了后,他好像过的都开始随心所欲了起来,平日里脸上的表情都丰富了些,看起来倒是平易近人了些许。
只要是动脑子的事情,容烬似乎都不太乐意干。
包括取名字。
他也只是谓叹:带小孩真不容易,他叫容易得了。
于是成天跟在他身后的小尾巴就定下来了名字,容易。
新闻上重复播放着祁正庭回国的事情,这几年容氏跟他们井水不犯河水,巧的是祁氏似乎也不愿意跟容烬有什么关系,扯得远远的,飞到了国外,将市场都投入到了国外上。
容烬觉得还挺出乎意料的,不过也没多想,瞥了眼电视上的图案,正准备挪开眸子拿烟的时候,他骨节分明的手微微一顿。
只是一个背影。
祁正庭的手挽着那个女人不足一握的腰上,那女人脊背挺直,就连头也高高的昂着,走路更是带着点风。
像极了一个人。
可是。
一定不是她。
容烬随手拿了遥控器摁了红键,电视屏幕立马变黑,他才从抽屉里抽了根烟出来。
这几年容氏签的艺人挺多的,大多气质都很好,走路也是一副舍我其谁的傲气样,要是放在五年前,他肯定嗤笑的说真装。
不过现在的容烬,坐在看秀的座位上,看着那些宛若她又不是她的模特们循环着走路,他突然觉得有点好看了。
宋雾的长相一直都不在他的审美点上。
之前楚辞说什么宋老师长得挺好看的,容烬还会调侃一声,你要求还挺低。
他一直都觉得宋雾长得很丑。
结果这五年,他发现其他的女人更丑。
容烬正发着呆呢,手指尖夹着的烟快要烧到肉了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连忙掐了烟,有板有眼的对容易说,好好背,等会我过来抽查。
容易和煦的笑着,等容烬转过身离开的时候,脸立马一垮,在纸上开始画圈圈诅咒容烬。
小孩那点小把戏,容烬都看在眼底,懒得批评他了。
他容烬浑身上下,还有什么可以诅咒的。
都经历过父母早逝,公司破产,爱妻自杀了。
再诅咒,也找不到目标了。
容烬脱了衣服,还洗了几遍手,才走进了客卧里面。
五姨和管家他都找了过来安排在溪庭,虽然两位年纪大了干不了什么事了,容烬也愿意给钱让他们俩在溪庭养老。
五姨是最明白宋雾平时生活作息的,更是明白宋雾的喜好和禁忌的。
所以这客卧一直交给五姨来打扫了。
五年下来,跟以往居然没什么区别。
容烬在这里一发呆就能发一晚上的呆,他也不抽烟,也不卷烟,甚至都不泡茶,一点消遣时间的事情都不干,就这么干坐着,能发好久的呆。
至于他都想了些什么,没人知道。
等早上六点一过,他又会离开客卧,穿好衣服叫醒容易,再施施然的去上个班。
说他在客卧里思念宋雾呢,似乎也不是。
毕竟在看到了宋雾骨灰和经历了宋雾葬礼的所有时刻。
容烬连一滴泪都没落下。
他就那么不咸不淡的迎客,站在旁边一动不动,看着身边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的人过来悼念宋雾。
容烬那天没什么波动很大的情绪,甚至太过正常了。
五姨一开始还有点担心,怕容烬一个人憋着难受。
费过心思准备开导开导容烬,结果后者不是很领情,晚上还喝酒赏赏月。
那天月亮很普通,因为被浓浓的一层雾给罩着了。
容烬看的很是扫兴,看了几小时后眼睛都酸了,他才骂骂咧咧的说,月亮都欺负我。
五姨觉得,自从太太走了,容烬整个人就有点犯小孩子脾气了。
可是容烬不觉得自己小孩子脾气,他倒是喜欢上了一种活动,就是做家务。
之前宋雾挺喜欢做家务的,特别是喜欢买家具,就连床上的四件套都是宋雾亲自挑选拿工资买的。
之前容烬不以为然,觉得宋雾太不把豪门当豪门了,居然还做这种事情,真掉价。
现在,真香。
宋雾买的两套床单,他轮换着用,轮换着洗,乐此不疲的。
他天天嚷嚷着生前的宋雾太抠门。
说什么连个礼物都没送过,就连过生日,宋雾也是敷衍的煮了碗面打发他。
一碗面算什么,太廉价了。
后来容烬又觉得有点打脸,他好像也只送过宋雾一根烟。
算了,不管了。
容烬发完呆,从客卧里走出来,看到夜幕渐晚的溪庭,低下眼睑,喊了声,容易!容易一脸不情愿又不得不屁颠屁颠的从书房里滚了出来,然后不耐烦的说,干嘛!容烬看着他一副拽的不行的样子就来气,恨不得吊着再打一顿。
这样想的时候,容烬突然又有点理解宋雾为什么有时候看他不爽了。
没办法,因为他有时候也挺拽。
容烬一想到容易跟自己性格都很像的时候,他又气消了,温言细语的说,走,去看看你妈。
提到这个,容易身上的反骨就都匿了。
容易其实觉得他妈妈长得很好看,看照片里就知道了。
个子高挑,眉眼清秀,一看就是文化人。
再看看他那整天游手好闲的爹,一看就不是正经人。
真是鲜花插在牛粪上。
容易迅速的找了件得体的黑衣服穿好,然后跟在容烬后面离开了溪庭。
宋雾的墓园修缮的不怎么样,看起来挺凄凉的。
容易对这件事很不满,总觉得这样的话,妈妈在地下一定会受委屈的,肯定会被小鬼们欺负。
容烬偏偏就不听容易的,非要弄成破破烂烂的样子,然后说,不管,子不嫌母丑。
容易气结,但还是老老实实跪下来磕头,然后又依依不舍的离开。
容烬看着容易的后脑勺发呆,突然觉得自己眼睛有点酸,他眯了眯眼,权当是今天灰太大了。
他养着这个小子五年了,可谓是全心全意,低眉顺眼,兢兢业业。
结果养出来后,这小子最爱的还是那个没照顾他一天的妈妈。
容烬觉得这笔买卖有点亏。
他转了个弯,看了眼山脚弯弯绕绕的小路,然后又打个转准备让容易滚下来回家。
结果,他刚一回头,却只看到了光秃秃的墓碑。
容易呢?容烬心脏一跳,瞳孔禁缩,迅速的环视一周,容易!那喊声在山谷里传了几遍,可最终还是消弭在空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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