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西馆的某间包厢内,里面暧昧横生,空气里弥漫着不可言喻的气味。
虞夏累极了,整个人摊在男人的胸膛上,呼吸隐隐有些急促。
左小一手夹着烟,一手满不在意的拍着女人的背,像是在安抚。
他早就觊觎这明星很久了,但他没想到,这次虞夏自己主动送上门来了。
左小有一搭没一搭的拍着,闲闲的问,怎么?容烬满足不了你?身上那人儿听到这个名字浑身一僵,她别过头去,声音细细的,容烬他就没上过我。
左小挑眉,怎么,他不行?容烬看上去也不是个什么正人君子,左小也相信他却非是什么坐怀不乱柳下惠。
放着美女不动,他还真挺好奇的。
虞夏幽怨的摸着自己的脸,然后闷闷地说,他就喜欢我的脸,平日里叫我去也就是看看脸。
左小起了兴致,把虞夏的脸掰了掰。
朝向自己,自己的端详了会儿。
漂亮是漂亮,但也不至于到不可亵渎的地步吧?左小语调别有深意,惹得虞夏打了他一拳,男人爽朗的笑开了声,听着她别扭的声音。
还不是因为我长得跟他白月光一样,要不然我怎么可能攀上他?白月光?左小脸上的不正经敛了敛,他摸着女人滑腻的背,语气深长,容烬还挺有意思,宁可看个冒牌货,也不找那个白月光?虞夏羞赧地别过头,还不是因为那个白月光早就死了。
死了?男人手里的烟头微微一抖,些许的烟灰抖落了下来。
是啊,你不记得啊,几年前言家老宅的仓库着了火,当时正好言家和容家人都在吃饭,一把火少了个精光。
左小若有所思,他只知道容氏和言家曾经都快要谈婚论嫁了,至于后面的事情,他出了国镀金,倒也没怎么在意过。
没想到。
还有这种好事发生了。
虞夏撇撇嘴,语气里带着点醋味,光说我了,你还不是左拥右抱前仆后继的?左小吸了口烟,只觉得快活似神仙,男人嘛。
嘁……左小睨了眼虞夏皱着的脸蛋,淡淡的别开眼,虞夏,玩玩而已,别太当真。
谁跟你当真,不过,七七那姑娘也不算个老实的,你怎么偏偏对她起了意思?桥西馆里的妹妹多的很,比七七年龄小会玩的更是比比皆是,可左小每次来桥西馆,倒只点七七。
这就颇有点意思了。
左小只是抽烟,眼尾蓄着情绪,她聪明。
虞夏揉着自己的手腕,只觉得酸酸疼疼的,聪明?桥西馆的女人,要是不聪明哪能赚到钱?可要论聪明,放着好好的正经人不上。
偏偏来桥西馆来找聪明人。
虞夏觉得左小脑子怕是有问题。
但左小倒是没怎么解释,只是掐了烟头,笑了一声,复而又开始了新一轮刺激。
聪明跟智商可不是一回事,像这种容烬看了不生厌、宋雾看了讨喜的七七,才叫真正的聪明。
--蓝水湾,天空渐渐变得昏暗,阿棱站在落地窗前,对着面前的人恭谨开口,容先生,事情办完了。
容烬漫不经心的点头,随手晃了晃杯子里的红酒,不错。
阿棱颔首,按道理来说应该转身离开,可他踌躇了会儿,开了口,容先生,上次给太太治病的卢医生说,太太自己偷偷吃的药得禁了。
偷偷吃的药?容烬皱眉,望着高脚杯里的液体有些沉默,半晌过后他才开口,她偷吃什么药?布洛芬和安定,卢医生说尤其是安定,太太给自己吃的剂量过于大了。
安定?她还真是失眠了啊。
活该。
容烬淡淡的垂眸,声音轻缓,知道了。
阿棱望着容烬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还想说点什么时,却只能无奈的低下了头。
他只觉得太太过的太苦了,于是不自觉地捏了捏拳头,转身离开了书房。
等阿棱走出书房后,容烬才从抽屉里拿了盒东西,从椅子上起身,慢悠悠的从书房离开。
禁足她这么久,该去看看不是么?人为关怀可不能少。
不多时,他就走到了车库内,将手里的盒子扔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踩了离合器离开了蓝水湾。
夜深人静,管家今天被他遣出去治腿,五姨怕是也早早下了班。
容烬将车停在了溪庭大门口,也没着急着进去,看着黑黢黢的溪庭,倒是不急不慢的点了根烟。
半刻钟过去了,他眼神晦暗不明的望着二楼的窗户,随手掐了眼,捏着盒子走进了溪庭。
容烬脚步很轻,若是不仔细听倒也听不出来。
他坐在沙发上,捏着手里的盒子,想了会儿,又觉得自己来这趟多此一举。
容烬自嘲一笑,她是死是活,又跟他有什么关系,要是病死了,不是更好么?这样想着,容烬将手里的盒子往前面的储物盒随手一扔,看也没看的就打算迈腿离开。
接过还没走两步,二楼就传来隐隐约约的响动。
容烬转了转身子,望着楼梯的方向,眯了会儿眼睛。
看到了一个穿着白色睡裙的女人,一步一步走的蹒跚,艰难的从楼梯上一点一点下来,甚至时不时还绊了几脚。
真是个瞎子。
容烬没出声,也懒得出声,反而好整以暇地坐在了沙发上,静静的看着宋雾演的一场默剧。
每逢宋雾眼瞎的时候,他的心情都会难得的美妙起来。
溪庭的楼梯并未因为宋雾而有所改动,反而是最难走的旋转式。
宋雾走的艰难,他看的愉悦。
过了许久,宋雾才勉强从楼梯上下来,她像是凭着记忆点一直往左边走,容烬眯着眼看了看,低低的嗤笑了一声。
还不算蠢笨,知道先去把灯打开。
不过很可惜,容烬慢悠悠的摸着自己手上的尾戒,笑得讳莫如深的。
几声响动后,原本该立马亮起来的溪庭却并没有亮,反而还是黑的一如既往。
宋雾像是有些纳闷,她站在开关面前反复摁着,不过那灯还是照旧无动于衷。
弄了几遍后,宋雾也放弃了,她双手往旁边摸了摸,结果抓了把空气,女人表情有点呆滞,眼神更是空洞,彻头彻尾的瞎子一个。
过了好久,她才慢慢的踱步到了桌子旁,像是渴了一般,她正在桌子上找到了个玻璃杯。
却不太明白水壶的方位。
容烬的眸子微微一敛,如果没看错,桌子上还放着水果刀。
倏地,男人低低徐徐地笑声传了开来……宋雾惊得捏紧了玻璃杯,整个人往后面的墙壁缩去,你……谁?是谁?她动作慌乱,眼神更是无法聚焦,散的让人觉得可笑。
容烬整个人高高大大的,眼神更是痞痞的不怀好意的,他慢腾腾走到了宋雾的面前,观摩着宋雾的表情。
才开口,杀你的。
也许是他声音才具有代表性,宋雾一听,整个人就松懈了开来。
她慌乱的眼神也渐渐恢复了正常,不过还是不大看得见。
女人站在墙角,背抵在冰冷的墙面上,整个人看起来倒有些脆弱,不过那背倒是挺得很直。
一如既往的倔。
你来干什么?这是宋雾的第一句话,把容烬听笑了。
他回溪庭,天经地义的事情,居然还要被他名义上的太太质问。
男人转了转身子,接过她手里的玻璃杯,然后漫不经心的从桌子上提着水壶倒了杯水,最后递给宋雾时,窥到了她脸上的诧异。
宋雾一直都这样,只要他施舍了点小恩小惠,她就会感到受宠若惊,诧异万分。
容烬淡淡的想着,觉得没劲极了。
女人喝水喝的很慢很慢,容烬看的有些不耐烦,他开了嗓,怎么,怕我下毒?闻言,宋雾喝水的动作被吓得顿了顿,然后喝了一大口,像是在证明着什么。
容烬将她脸上的表情收尽眼底,散漫的问着,恨我吗?关了她这么多天,从来不听她的解释,甚至剥夺了她工作的机会,所以她恨他吗?宋雾眼底依然空洞,但却多了分别的情绪,良久,她才开口,恨。
她懒得撒谎。
恨就是恨,爱也是真的爱,她可以将容烬对她造成的所有伤害照单全收,但不意味着她真的心甘情愿。
闻言,容烬尔尔一笑,随口说,那你还真是诚实。
半晌,容烬像是不依不饶一样,又问,那爱吗?他倒是想看看,活成被他折磨的不成人形的宋雾,还是不是那么的痴傻。
而宋雾却几乎是没有思考的回答,爱。
空气瞬间有些迟滞,对于这个问题答案,容烬像是有些意料之中的感觉,他不咸不淡的点点头,望着女人的脸庞,声音淡然,还真是痴。
宋雾眼神有些落寞,她喝干了最后一口水,然后凭借着记忆,将杯子放在了桌子上,抬腿就打算离开。
毕竟,脸都丢够了,没必要再在他面前强撑镇定了。
那几个问题,于他来说可能不算什么,可是对她宋雾来讲,是赤裸裸的羞辱。
男人看着她身形不一的样子,低低的嘲笑散了开来。
那些笑声悉数进了宋雾的耳里,她只觉得脸有些滚烫,脚步也不自觉地加快了些。
结果,还没等她走到楼梯。
就撞到了另一面墙。
宋雾捂着被磕到了的额头,懊恼万分,却不经意听到了身后人的笑。
那笑少了讥讽地意味,多了分爽朗。
宋雾轻轻的揉着额头,只觉得也不那么疼了,她慢慢的摸索着道路,一点点的往右边走。
容烬像是有些忍不住,低低徐徐地开口,走反了。
宋雾的脚步一顿,脸上刚降下去的灼热也腾了上来,她只好摸着墙壁再走回来。
结果。
那个不依不饶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又反了。
宋雾:?左也是反,右也是反,她倒是想知道什么叫正。
容烬一直努力憋着笑看着宋雾滑稽的表演,如果这真是一场默剧,他挺乐意多给宋雾几个钱的。
可宋雾却站着不动了,不知道哪边是正确的,她索性都等着。
她一动不动站的久了,容烬也觉得乏味了许多,只好闲散的走了过去,从口袋里拿了个打火机,啪的一声,火光一闪,宋雾白净的脸蛋也染上了金色。
借着火光,她都能看到近在咫尺的容烬眼上的睫毛。
可容烬却是个破坏气氛高手,他打开打火器,就是想让宋雾看看,自己现在站着的位置多么可笑。
卫生间门口。
要是他不提醒的话,宋雾就要去卫生间睡大觉了。
宋雾低头,自知自己走错了地,没有在意容烬赤裸裸的嘲笑,连忙借着火光从卫生间旁边走开。
容烬兴致不错,他看着宋雾借着他的光走路时,恶意的又把火灭了。
宋雾的步子生生叫停,她下意识地回头,虽然她看不到他,却能清晰的感受到那抹目光。
容烬好整以暇地望着宋雾,耐心的指导着,左边。
宋雾垂眸,抿抿唇,抬腿就往左边走,还没走几步,容烬又说,错了,右边。
宋雾:……不过除了忍耐,她也没辙。
面对黑暗,她总是手无缚鸡之力,只能乖乖地被黑暗支配。
容烬乐此不疲地瞎指挥着,但到底还算有良心,让她堪堪摸到了楼梯的扶手。
宋雾脊背僵直,她慢慢地摸着扶手,走的步子也很慢。
其实,平日里只是下楼梯困难了些,于她而言,上楼梯反而轻松许多。
可是今天。
宋雾并不急着往上走,倒是慢腾腾地挪动着。
容烬重新坐在沙发上,玩弄着手里的打火器,明灭之间,宋雾清晰地看到了男人的侧影。
心脏声震耳欲聋。
宋雾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跳的飞快的心脏,整个人有些恍惚。
她不舍得往上走了。
真的。
可是,宋雾略微垂眸,只能抬着脚往上走。
轻轻关好房门时,宋雾整个人背对着贴在门上,仿佛这样就能够听到容烬的动静一般。
可楼下的容烬,只是捏着手里的手机,眼神讳莫如深。
那手机款式老旧,就算回收也不会有个好价钱,可他却一直放在身边多时。
因为是言岁的手机。
她的手机被人恶意篡改了壁纸,才导致让宋雾惶恐不已,可他却没由来地有些欣慰。
言岁无法原谅宋雾,又怎么可能原谅他。
当初,为了留住宋雾能继续在根基尚未稳定的容氏效劳,他将自己的婚姻当了场儿戏,作为筹码将宋雾换了过来。
如果言岁知道了。
会不会生气?那一向骄纵,有着公主脾气的言岁,肯定要自己转着轮椅,碰也不让他碰。
就算要被他抱着上楼睡觉,她估计也会别着头一句话也不说吧?容烬淡淡的弯了弯嘴角,修长的手指抚摸着手机的边缘,心底阵阵隐痛。
他何尝不信宋雾的为人,向来谨小慎微的人,就算有着滔天的嫉妒,也断然不会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
可是,不是他没给过机会。
是宋雾从头到尾只打算闷声硬抗,像她这种能扛多久就扛多久的倔强性子,都是吃不到好果子的。
她一言不发,也不懂得示弱。
不讨喜。
也难以让人心生恻隐。
俗话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不是没有道理的,而像宋雾这样只知道一个人憋着,忍着,以为这样就能够赎罪的人,才是最容易被忽略的。
就算心底哭的溃不成军,别人也只当你是死鸭子嘴硬。
容烬的笑意慢慢的淡了,他若有若无的敲着手里的手机,不再多想。
次日,晨光潋滟。
宋雾醒了后很快就从房间里出来,从二楼望下去时,那抹熟悉的人影却不在。
心中一顿,像是有些窒息。
一股无奈缓缓蔓延开来,她还真是痴人说梦庸人自扰,像容烬那般矜贵的人,怎么可能会在大厅坐一晚上。
等她?做梦。
宋雾捏着扶手的手微微一缩,她慢腾腾的从二楼走了下来,百无聊赖的洗漱完了后,却看到了桌子上的早餐。
估计是五姨早早过来做的。
她望着桌面上的沙拉,有些疑惑,她素来不喜欢吃菠菜胡萝卜,虽然知道这对改善夜盲症有所帮助,但她依旧不太喜欢。
不过谈不上挑食。
倒也吃的进去。
宋雾耐着性子慢慢的吃着,过了会儿门外有阵响动,她停下了动作,一动不动的望着门口。
五姨刚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脸坚毅的宋雾。
希望落空,宋雾收回了目光,微微的笑着,您来啦。
是呀,早上去送小孩子上学了,来的晚了些,您吃了吗?宋雾微怔。
望着桌子上的沙拉,有些迷茫,这不是您做的吗?五姨望了眼,手里的东西也放了下来,不是,一大早管家好像请了菲佣过来,估计是她们做的。
噢……不知为何,方才心中隐隐的期待也被浇灭了,宋雾继续迟钝的吃着。
五姨却有些纳闷,菲佣按道理也是知道太太的喜好的,这么这次光挑这些?您要重新做一份吗?宋雾摇摇头,不用了,我觉得挺好的。
望着宋雾的脸色,五姨只觉得叹息,这些天来容先生禁足了太太,但太太倒也没有把身子养好。
总是大半夜突然醒来,或者整宿整宿的睡不着。
缺觉的人,哪里打的起来精神呐。
五姨心疼的看了看宋雾,接着问,您昨晚又没睡好吗?宋雾眼底一片青灰,一副失眠的标准状态。
她点点头,是没睡好,药都吃光了,昨天中午还打算找管家要呢。
五姨跑到药盒里面看了看,却看到了一个包装完好的安定,她拿了起来说,这估计就是管家买的,我给您放上去。
好。
宋雾淡淡的回应着,倒也没多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