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影的手术约在三天后,陈崇州回办公室交班,邹主任替了他半天。
起晚了啊?廖坤打量他,气色不佳,纵欲过度相。
事实上,陈崇州没那心情。
他纯粹是烦躁,睡不着罢了。
没起晚,私事。
为了新欢,够浪漫的。
沈桢还瞒着,这狂热劲,瞒得住吗。
陈崇州脱外套,妇产科的住院部,有床位吗?有孩子了?他蹙了下眉,倪影的手术。
廖坤震惊不已,她又出现了?没怀孕。
陈崇州情绪很稳,朋友的化验单。
廖坤不相信,她造假图什么啊?陈智云是什么人物,商海的无间道里混到今天,算计他,简直与虎谋皮。
倪影区区一女人,哪来的胆量。
而且陈崇州的强势在她身上也不灵了,她一发-骚忏悔,他硬逼自己失忆。
郑野曾经评价倪影:白月光的战斗机,集陈崇州的万千贱宠于一身。
这世道,男女之间想爱就爱,凡是吊死一棵树上的,全犯贱。
图陈智云的钱。
陈崇州拉开消毒柜,取工作服,青春损失费。
廖坤恍然大悟,倪影爱钱如命,什么荒唐事都干,母凭子贵,借肚逼婚,这些像她的行为。
上不了位,讹一笔油水,捞女就这德行。
但她最出彩儿的把戏,是搞定男人心。
陈崇州这种高级海王、顶尖精英,甘愿沦陷在她股掌之上,可谓通天的道行。
沈桢输得惨,不怨倪影,她拴男人的本事,着实欠火候。
你和沈桢说清了?陈崇州想起她站在妇科诊室外,那张苍白无血色的面容,心口不由闷得慌。
醒过神,若无其事系扣子,她怎么了。
你们才恋爱几天啊,又耍她?又。
这字真扎心。
怪不得,沈桢的眼神心灰意冷到那地步。
没恋爱。
廖坤恼了,都同居了,你不认账?他也渣过一阵,被那位女法医初恋抛弃之后,谈了七八段快餐恋爱。
她们自诩女友,在廖坤这,只是用来渡劫的女性朋友,无名无分无未来。
可他再狠,遇见沈桢这么单纯干净的女人,他也绕开,不招惹。
生怕,成为她一生的爱情阴影。
太造孽。
她住我那,方便换药,没睡。
陈崇州走到对面诊室,开始接诊。
廖坤在隔壁坐班,也跟上,倪影是玩咖,分分合合习惯了,沈桢不是那类女人。
他拍陈崇州肩膀,好自为之,崩得太彻底了,没后悔药卖你。
前面的男人步伐一顿。
很快,没当回事。
午休时,蔡医生拎了一空麻袋进来,陈主任,海鲜盛宴呢?周五了啊。
陈崇州盯着他的麻袋,他解释,我打包,给老婆孩子吃。
咱们科室都了解,我是一个顾家的好男人。
那麻袋的个头儿,能把他装了。
海云楼,记我账。
他没工夫去,倪影在家等他。
陈主任,我有医保呢?蔡医生坐下,早晨我在大堂撞上她了,哭着跑出门诊的。
哭了?那鼻涕眼泪,哭可惨了。
陈崇州眉心紧皱,没说话。
蔡医生瞧出他们十有八九没下文了,很识趣,撤了。
接连看完一批病人,陈崇州腾出空,打沈桢的电话,无法接通。
她这是拉黑他号码了。
够决绝的。
陈崇州堵心,直奔2诊室,找廖坤,她微信。
廖坤在开药,没抬头,貂蝉妹妹狍蝉。
你是什么。
吕绸戏狍蝉。
陈崇州眯眼。
暂时,不跟他计较。
沈桢的微信并未设置问题,直接加上了。
他连发三条。
——生气了?——补偿费,你开个价。
——回一下。
第三条,没发出,被再次拉黑。
陈崇州眼前闪过她娇气又绵软的身躯,以及那副倔强含泪的模样。
这女人,外表唬人,实际上,人间清醒。
晚上,陈崇州回到家,一进客厅,空气中弥漫着特殊的、别开生面的香味。
倪影举着香水瓶,从正面搂住他,我精心挑选的礼物,咖啡苦调,适合你。
他垂眸,说不出这一刻的神情,你和她,还真不同。
倪影脸色一沉,哪个她?陈崇州知道,她不乐意了。
他笑得欲,动作更欲,那充斥在毛孔的力量,翻腾着欲海。
没哪个,只有你。
他拥着她,手拧开卧室门,下一秒,表情一凝,你换床单了?我讨厌不属于我的女人气味。
她摊开手掌,一根黑色长发,倪影是酒红色波浪。
那头发,是沈桢的。
这破案的仔细劲。
介意她?你认为呢。
她撒手,发丝坠地,鞋底狠狠碾过,我很反感她存在。
陈崇州解了皮带,进浴室洗澡,特意找出倪影买的沐浴露,之前沈桢住在这,他收起来了。
她偏爱含蓄,清洌的味道,或者浓重没有遮掩的烟酒味。
而倪影的喜好,像她本人一样奔放,她喜欢繁华,伪装,与传统道德背道而驰。
从浴室出来,倪影挨着陈崇州,他没那想法,手覆在她腰肢,不困?倪影吻着他喉结,像未熄的火焰,一触即发。
她那股浓郁的,艳极的体香,刺激着陈崇州。
太烈了。
一切妖娆的花,热辣的香型不足以形容她,美得那么冲击力,那么直白,令人深信不疑。
可一眼明了的美丽,也缺失了探索的乐趣。
对比下,沈桢仿佛古埃及茉莉,有遥远的神秘,空灵的诱惑和纯欲的摄魄。
她艳丽过,在新世纪酒吧,试图钓他上钩,整治周海乔那次。
沈桢的艳赢不了倪影,可多一分隐晦,那青涩,最是勾人。
想撕破她的皮,看她色彩之下的骨,有多纯白。
倪影抱住他脊背,崇州,我回话剧院了,但我不陪投资商。
陈崇州淡笑,像不信,又信她,是么。
年底贺岁剧,院里的B角顶了我的主演。
倪影很会撩他,撩得他肌肉紧缩。
你投资吗?陈崇州撑起身体,俯视她,你为这个?自己男友捧,应该的呀。
这下更扫兴,背对她,抽烟。
倪影像一条美女蛇,从后面缠上去,不高兴了?你为什么回来。
因为爱你,我对你也同样疯狂。
陈崇州掐了烟,嘴里的雾在她脸上化开,蒸腾。
爱我?倪影仰卧在他腿上,我爱他们的钱和势,爱你的人,你的体魄。
她坐起,压住他,居高临下,更着迷你爱我时候的样子。
陈崇州推开她,有事,去书房。
那头,沈桢既失业又疗伤。
周海乔要了她半条命,陈崇州又要了剩下的半条。
满打满算,才暧昧两个月,可某种程度,陈崇州是她初恋,她第一个男人。
那种新鲜,挣扎,彷徨,疯狂,是她没体验过的。
滚烫又禁忌。
因此,后劲这样大。
连宋黎看见她,都直呼,你中毒了?沈桢没否认,陈崇州下得剧毒,确实余毒未清。
起码,再熬十天半个月。
宋黎躺在沙发上,小男友喂她吃西瓜,这画面让沈桢不自觉带入陈崇州和倪影,他对她,一定宠得更厉害。
嘴对嘴喂。
沈桢用力呼气,有招聘信息吗?有啊。
宋黎答应得爽快,我朋友的公司,大规模,高福利,你如果应聘,破格录用高层。
你扯淡吧。
骗你是周海乔生的!沈桢被逗笑,哪家公司啊。
你听信儿。
宋黎切断了视频。
她手上有这资源,沈桢半信半疑,结果当天下午,宋黎真发来短信,通知她面试。
地址在广陵路38号。
最近刮台风,天灰蒙蒙的,沈桢没开车,打出租过去,刚下车,陈渊在路边鸣笛,似乎在等她。
她跨过马路,你在附近办事?谈工程。
成了没?挺顺利。
沈桢完全没多想,搓了搓手,我发现和你见面,要么刮风,要么下雨。
陈渊笑了一声,风雨同舟,算吗?算啊。
她拉车门,搭你车,送我一趟,我面试。
他开足暖风,你是不是怕冷。
小学三年级差点烧傻了,后来怕冷。
陈渊心底最深处,猛然一颤。
函润也怕冷,每次发烧,要死要活的。
二十四岁那年,她本该在他怀里。
那场错过,她出事了,以致于陈渊遗憾至今。
这世上的缘分,大抵也冥冥之中。
宋黎介绍的面试?对,她朋友...沈桢回味过来,一愣。
陈渊笑意极浓,她朋友,然后呢。
是你?他调头,往晟和的方向开,很意外吗。
她坐直,面向他,你和宋黎,怎么还成朋友了。
我有求于她。
你求她?陈渊空出一只手,给沈桢系安全带,她是一个很热情的红娘。
这话,意思很明显了。
她装没听懂,你公司缺高层?缺。
公关经理,市场总监?再高一点。
董秘,副总?他手随意搭在方向盘上,胆子这么小,不敢再高吗。
再高...那不是老板了?陈渊偏头,他眼睛是一口历经岁月沉淀的古井,没有波澜,却深邃到极点。
老板娘,怎样。
车停在红绿灯路口,他注视沈桢,好半晌,没再出声。
她故作镇静,陈渊,你别闹,我可是伤痕累累的离异女人,禁不起玩笑。
显然,她故意打岔,回避了他。
陈渊不露声色,压下话题,听你的,我不闹。
沈桢心脏噗通直跳,手心全是汗。
刚才,好悬。
估计没有女人,抗拒得了陈渊那双成熟深刻的眼。
太性感了,也太忧郁。
在晟和底商的西餐厅,沈桢和陈渊吃了晚饭。
他没提工作,她也没问。
吃完,他亲自送沈桢回去。
到小区楼下,陈渊叫住她,你不愿意,是碍于我吗。
沈桢侧过身,晟和真的缺高层吗?路灯底下一片昏黄,陈渊笑着,不缺。
她也笑,轻轻踩他和她的影子,影子时而重叠,时而分开,像他们这份若即若离,缺什么。
女司机。
我的车技那么烂...你命大吗?风吹得呛人,陈渊不着痕迹挪了位置,替沈桢挡住风口。
他个子高,身板也开阔,这一挡,她连影子都没了。
我可以自求多福。
沈桢低着头笑。
最终,她没给陈渊答复,只说考虑。
去晟和上班,是好事,可她这人,讲究情面。
陈崇州对陈渊的敌意很大,冲她和他有过一段,她不想掺和。
就好像她刻意报复他,膈应他。
显得不洒脱。
倪影手术那晚,陈崇州本来陪床,她不肯,觉得自己没化妆憔悴,死活不见他。
于是请了护工,他去会所找郑野。
郑野翘着二郎腿,张嘴打抱不平,沈桢倒八辈子霉了,碰上你。
陈崇州端了一杯酒,语气平平,你心疼。
郑野余光瞟他,她又玩不起,你非折腾她。
玩不玩得起,不干你事。
他抿了一口酒,倚着靠背。
我不理解,她算是你前女友吗?假性恋爱,不算。
这渣出国际水平了。
还弄出个假性。
真性是什么?陈崇州没理他。
真性,是承认,没承认,就假性。
不过,他也清楚,沈桢这事他不占理,她要是好女人,他肯定是坏男人。
倪影什么病。
炎症。
不嫌弃?这包容度,实在没底线了。
陈崇州有洁癖,精神洁癖。
一年前,收到倪影的结婚请柬,他凌晨在大排档,淋着大雨,整箱的灌酒。
我只要想到,她在别的男人床上。
他指着自己胸口,没说下去。
闷,痛。
郑野当时听了,挺心酸。
倒不是心酸他的失魂落魄,是可怜他的心脏,毕竟倪影阅男人无数,换一个,痛苦一次,可太饱经风霜了。
陈崇州轻描淡写,炎症和私生活没关系。
其他女人正常,可倪影,绝对是浪出的毛病。
他神色寒浸浸,像结了一层冰碴。
郑野瞬间不吭声了。
借口去洗手间,躲他。
角落的卡座这时站起一个人,郑野喝大了,没看清,等走近了,认出是陈渊。
他气场太硬,又在高端会所,满场西装革履的男人,搞风月,谈买卖。
唯独陈渊,特震慑,特打眼,端庄有风度。
郑野匆匆返回,坐在陈崇州旁边,提醒他,你哥,朝这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