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挚爱

2025-04-01 08:19:20

陈翎抛出一盒烟,解锁挡板,给他焚上,哪年开始。

正式从09年。

陈政接连抽了半根,徐徐吐出,12年转移满二十亿后,我和瑞士总行签了合同,账户满55亿,移民瑞士。

为什么要移民。

陈政闭上眼,瑞士是中立,后面查出我的问题,不容易引渡。

经营富诚期间,我使用不光彩的手段竞争过一些商业工程。

挖同行的把柄,要挟对方退出?陈翎也点燃一支,面对面而坐。

不止。

他摇头,我在地下钱庄有股份,我命令黑狗收买对手的司机,情人,甚至远亲,让他们在会所,洗浴中心,棋牌厅制造各种巧合,怂恿对手下注,或者酒后斗殴。

陈翎眯眼,大笔借贷和斗殴场面,成为你手中威胁同行的利器。

他嗓音晦涩,是。

有靠山吗。

陈政否认,没有。

陈智云呢。

陈翎掌心托住一只烟灰缸,他有吗。

14年中秋家宴,他喝醉泄露过,据说来头不小,他食指蘸着酒在桌上写下一个S。

孙,苏,司。

陈翎脑海筛了一遍人物,名利场有头脸的符合姓氏一共六个。

他碾灭烟头,陈渊任职晟和集团总经理十年,你通过晟和的账户转移,他完全不知情吗?烟只剩五分之一,陈政捏着烟蒂,又吸了一大口,没出声。

陈翎站起,伪造证据牺牲老二,幡然醒悟又拒不交代保全长子,你不要极端。

老二有冤,我会查明,陈渊若有过错,我也会查明,你隐瞒无意义。

老大应该知情,每季度的财务会议我都避开他,他性子谨慎,未必瞒得了他。

陈翎拧开瓶盖,给陈政喘息的余地,晟和在他名下,翻车难辞其咎,那他为何装不知情,你清楚吗。

陈政喝完水,老大心思深,他视而不见,有他的筹谋。

他上一任秘书安桥是你的人?他点头,我的眼线。

陈翎聚精会神审视他,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神色起伏,日常相处中,她发现陈渊知情了吗。

她没向我汇报过,老大很多疑,遇事也沉着,他不信任安桥,同样,老大孝顺江蓉,但不信任她。

陈政歪头,在衣服上蹭掉面颊的汗,如果查出老大知情不报,属于包庇罪吗。

所谓知情,要掌握实际物证。

陈翎走到门口,他没掌握不属于包庇。

从3号房出来,他将审讯录像递给组长,申请批捕,记录员再录一次口供。

交代了?他脱下制服,搭在臂弯,整个人如释重负,嗯。

您不愧是省级专家啊,中将出马,一个赛过全队啊。

陈翎皱眉,中将?组长嬉皮笑脸,称呼老将,您不是嫌太老吗,您起码中年了吧?青年谈不上啊。

他扯了衬衫扣,累得直不起背,贫什么。

那头,张理开车驶向国宾半岛,随口问,二公子这几日会释放吧?江蓉目视前方,我控告老二是同党,他释放不了。

陈翎看不惯二房,他不会帮老二。

张理闻言,紧急刹车,你控告二公子?江蓉没在意他的失态,只扳倒陈政不够,老二手腕阴狠,一肚子奸诈诡计,扳倒他,二房彻底没指望,陈渊才了却后顾之忧。

我同意了吗,你和我商量了吗?张理恼了,二公子经历这次风波,他已经无法翻身,你非要斩草除根?你太歹毒了!她一愣,你怨我歹毒?二公子没有参与,你在捏造事实。

张理浮出厌恶之色,你一心为大公子拔除后患,拿二公子垫脚,二公子也有母亲,他也为人子,何佩瑜虽然和你斗得不死不休,她陷害过大公子吗?江蓉面无表情,许久,她意识到什么,你替何佩瑜母子抱不平?张理也愣住,意识到自己失态,遮掩圆场,我是替你担忧,三爷不讲情面,你口供造假,被他识破,是撞他的枪口——话音未落,江蓉揪住他衣领,张理,你是不是骗我。

张理万万没料到,她这么快察觉不对劲,一时也结巴了,我骗你什么?我五十多岁没老婆没孩子,要不是惦记你,我图自由吗?他拂开江蓉手,一把年纪疑神疑鬼,你太寒我心了!江蓉没罢休,我年长你八岁,年老色衰,你喜欢我什么。

爱情需要理由吗?我承诺接受你做财产公证,我不贪陈家一毛钱。

谎言像一个洞,只要露出破绽,便越破越大,纵然张理擅长演戏,他脸上的焦虑不安落在江蓉眼中,激起她的怀疑。

她未曾打草惊蛇,语气缓和几分,安抚他,我误会你了,别生气。

那二公子呢?江蓉挽住他胳膊,陈翎不一定全信我的一面之词,他查不出蛛丝马迹,自然不作数了。

事已至此,张理没辙。

主导权在江蓉手里,逼急了她,反而麻烦。

他索性不吭声。

第二天早晨,黑鸡发来一封邮件。

江蓉点开视频,背景是医院病房,张理搂着何佩瑜,满心满眼情之深切,她当即砸了电脑。

芬姐在天台晾衣,慌里慌张推开书房门,目睹一地的狼藉,太太?江蓉面色铁青,一言不发。

芬姐弯腰捡起摔成两截的电脑,太太,先生不是还没定案吗,您——滚出去!她眼眶涨红。

芬姐吓得一激灵,转身离开。

江蓉没想到,何佩瑜处处和自己对着干。

抢陈政,抢风头,教唆老二抢家产,如今,又抢张理。

江蓉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愤恨,她忍无可忍这个女人的存在,刺激得她丧失理智。

她回到西院,联系黑鸡。

这会儿,黑鸡在天府1号B座的大厦内,他看到薛岩的望远镜,薛岩未看到他。

他正要打电话,手机震动起来,来显是老宅的座机号。

一百万。

黑鸡一怔,什么任务。

何佩瑜,沈桢。

是...他没有挑明问。

江蓉站在窗前,教训一顿,倘若你失手,教训过头了,我保你,一旦我保不住你,你的家眷,会拿到一千万。

黑鸡有顾虑,二公子可不是好惹的。

他自顾不暇。

江蓉俯瞰一楼的白梅树,他关在里面呢,我会让陈崇州一直关下去。

黑鸡不再多言。

中午,江蓉准时抵达皇冠会所。

她走进一间棋牌室,我来晚了。

正对门的丁太太招手,江姐,三缺一啊,你攒局,你迟到,罚你连三局坐庄。

坐庄是惩罚啊?你奖励她呢?赵太太示意自己旁边的空座,江姐,气色不错啊,还以为你心情不痛快。

江蓉把大衣挂在衣架上,贴着电暖烘了烘手,江姐?这圈子,都喊她陈夫人,她也乐意听,毕竟何佩瑜没这份待遇,喊一句二太太,乍一听打脸似的。

丁太太喝了一口红酒,陈政被调查人尽皆知了。

麻将牌自动清洗,沙拉沙拉的动静,你划清界限有益无害,陈太太的名头是烫手山芋,离是离不了,你对外称分居多年,不牵连你就行。

赵太太使眼色,江姐和陈政是夫妻,你会说话嘛。

江蓉一手托腮,一手摸牌,我只求儿子安然富贵,至于丈夫呢,我这把年岁了,情情爱爱没了,要他何用?碍眼啊?丁太太掩唇笑,你想得开最好,陈政垮了,有大公子养你呢,他在香港有生意,以后接你定居,你照样尊贵显赫,要老男人干嘛啊。

赵太太余光瞟江蓉,故意喂牌,何佩瑜那老妖精都是你的手下败将,在咱们圈子,你多体面啊。

江蓉甩出伍万,我也算为你们出口恶气,丁总和赵董没少给何佩瑜献殷勤吧?老丁那条狗,改不了吃屎。

丁太太烦躁得很,何佩瑜在市人民妇产科吧?江蓉望了她一眼,丁总去了?眼巴巴去了。

丁太太阴阳怪气,大包小包的山珍补品堆了一床,你猜怎样?何佩瑜不领情,奚落他癞蛤蟆,骂出病房了。

赵太太莫名其妙,二公子散布她死了的谣言是什么意思啊?丁太太撇嘴,二公子消失好久了吧?江蓉没回答,反复打量腕表,直到时针指向1。

她眼尾浮起阴森森的笑意。

与此同时,陈崇州在四楼禁闭室睡觉,铁门外两名警员匆匆路过,绑架?年长的姓何,年轻的姓沈。

侧躺的男人倏而睁开眼,盯着面前一堵灰白的墙壁。

华明街有歹徒持刀行凶,咱们局增援了三十多个人,现有警力不够啊。

另一个下属说,从邻区调人?男人也急了,头儿今天不在,谁打报告啊?陈厅呢?男人拐弯,刷卡进军械库,回省里开会了,先登记,取一件防弹衣。

他掏出对讲机,大孙,抽调四个人,跑一趟东郊白市口工厂,目标绑匪,俩人质,现场环境不详。

取完东西,下楼的工夫,关押室传出一声同志。

男人扭头,陈崇州一张脸苍白虚弱,捂住胃部,我老毛病犯了。

你什么老毛病啊?他有气无力,胃炎。

男人走过去,严重吗,陈厅不在。

陈崇州死死攥住铁栅栏,可以送医院吗?我胃病发作会吐血。

那名下属拉男人,他的底细摸得差不多了,大概率是无罪。

窃听商业机密那茬,是陈家自家的买卖,陈政不追究,谁告他啊?他万一在咱们手上病重,恐怕捅娄子。

男人沉思,捎上他。

下属打开门,戴铐吗?不戴,在医院太惹眼了。

他们一左一右押着陈崇州进电梯,刚走出大堂,他手臂揽住男人脖颈,从兜里顺出车钥匙,紧接着一搪,男人和下属撞个满怀。

天旋地转间,陈崇州身影一晃,飞奔向停车场。

男人呵斥,陈崇州!三两秒而已,他驾车遁入车流。

他以前不是大夫吗?下属惊愕住,身手挺野啊。

陈崇州只为挣脱,不为伤人,下手轻,却相当矫健利落,明显练过专业格斗。

男人懊恼龇牙,通知附近路口的交警,设卡截停!那不闹大了?没结案呢!人跑了,你担责啊?下属张望四周,压低声,你支会顾秘,请他做主。

***顾允之收到区局的消息,风风火火闯入会议室,所有人纷纷看向他,按级别,陈翎坐在左一,主持会议是一名五十出头的男人,在宣读文件。

顾允之在陈翎身后简短陈述了情况,陈翎脸色突变,绕过椅子,俯身和主位的男人打报告,我有要紧事,先撤?男人颔首,会议指示我会吩咐秘书传达给你。

多谢。

陈翎穿上外套,健步如飞。

左二位置的男人耳语,稀奇啊,没见过陈翎如此慌张,和女人有关?左三的同僚感慨,二十年枪林弹雨,他能在一线活下来实属运气,是该成家了。

男人笑着打趣,他熬到这一步真不易,陈翎心气高,连罗教员的千金也没入眼,到底是哪家的姑娘啊?陈翎离开会议室,等不及电梯,三步并作两步冲出楼道,老二简直疯了!顾允之紧随其后,他母亲和爱人生死未卜,换哪个男人沉得住气啊,您也调查清楚了,转移公款是大爷,和二公子无关。

他意气用事,你不懂规矩吗?陈翎面目严肃,陈政口供没录完,目前不算了结,即使了结,上报签字才能放老二!顾允之也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您要为二公子澄清啊,他是情有可原。

陈翎眉目阴翳,坐进驾驶位,一踩油门直奔东郊。

途中,他拨通陈崇州的电话,是小赵接听,陈厅,他没带手机。

陈翎咬牙克制情绪,哪辆车。

尾号788的吉普,通讯代码02。

路线。

小赵开启实时定位,在康阳大道,距您十九公里。

先压下,不要声张。

我明白。

陈翎迅速用对讲机联络02,多次中断后,终于同频,老二你回来——三叔,再耽搁,她们会没命!陈崇州抢先打断他,一起绑了我母亲和沈桢,除了江蓉谁会动手?她既然冒险,会不痛不痒收手吗?人手不够,我亲自从市里调,暂时没有了结,你这是潜逃!我没罪。

你现在有了!陈翎握紧方向盘,立刻回区局,来得及补救。

陈崇州朝东郊大道疾驰,沈桢和我母亲平安,我会投案。

陈翎血气上涌,他嘶吼,性质不一样!那端只有急促的鸣笛声,没回应。

老二,你信得过三叔吗?陈翎竭力平复,调头抄近道,试图阻截他。

陈崇州浑身紧绷,他极度不冷静,气息也不稳,喉咙挤出颤音,你们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贸然行动,可我不能忍受我的至亲和挚爱有一分危险。

老二,你知道三叔对沈桢特殊,我不可能放任她受伤害,我豁出自己也保她无虞,你信我。

陈翎飚速到上限,猛地侧滑,从狭窄的弄堂穿梭而过,开出巷口,是东郊大道的末段。

与小阳山一山之隔的公路,有两辆警车往这边驶来。

长安区是本市最大的一个区,年初与东区合并,东郊和东疆港也划归在长安区,区中心距离东郊恰恰一头一尾,由东至西长达五十里地,近郊横跨一座小型山脊,路非常难行。

陈翎预估了时间,他们至少二十分钟赶到。

此时,车厢频道已受信号干扰,断掉了。

崇州!杳无回音。

陈翎狠狠击打方向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