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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托付三叔爱护她了

2025-04-01 08:19:20

陈翎掏出打火机,摁下。

他极少抽烟,一年抽不了一盒,烟瘾小,也抽不惯。

这会儿,他焚上一支,青雾弥漫,看不清他真容,倪影那档事,我在背后插手了,陈智云的势力网牵连甚广,有他护着,不是你能解决。

倪影回来之后,我和她那段,是我自己惹的,我没法解决就不该再纠缠。

陈崇州接住他抛出的烟盒,也叼住一根,沈桢恨我,我明白。

陈翎单手衔烟,她求我干预这桩案件,想办法捞你。

他抿唇,求三叔的人没断过,您从不买账。

是。

陈翎掠过烟头忽明忽昧的火苗,我唯独答应她了。

陈崇州沉默。

你有冤,我捞你,你罪有应得,我同样不改原则。

陈翎一边吞吐,一边揭过烟雾打量他,伪造公章什么企图。

脱身。

一连五天关押在湿冷无光的审讯室,他皮肤苍白得血色全无,我发现晟和有一个积蓄资金的隐秘账号,暗中对接富诚,一共十六笔巨额款项,没有通过财务部审批,父亲每季度召开高层会议,各部门上报文件和报表,他利用财务经理的印章,把晟和集团的资金划归到富诚,再转移海外。

陈翎半信半疑,财务部知情吗。

他否认,不知情。

你如何知情。

陈崇州没反应。

老二,你坦白真相,结果有转机。

陈翎目光落在他脸上,沈桢托付我,我不愿她伤心,你也别辜负。

这么久以来,陈崇州一直心存疑惑,却从未问出口。

彼时,他撩眼皮,三叔不娶罗小姐,是自己的缘故,还是另有缘故。

陈翎夹烟的右手缓缓滑下,自己的缘故。

三叔不擅长撒谎。

僵持片刻,陈翎望向他,你想问什么?陈崇州笑了一声,我不问三叔心里的女人是谁,假设没有那个女人,三叔会娶罗桑吗。

也许会。

他笑意更深,陈家的男人品味相同,大抵也是天意。

陈翎掸了掸烟灰,不露声色岔开话题,陈政借助财务主管的身份转移公款,你如何知情。

我在老宅书房和财务办安装了监视器。

老二。

陈翎皱眉,未经本人允许一律视为非法监听,财务办涉及重大商业机密,你窃听涉嫌违法。

对面的男人没出声。

陈翎瞥了一眼正在录像的审讯记录仪,这茬,洗不了。

麻烦不大,毕竟是自家企业,所谓的窃听情报,在基于自卫的前提下,会酌情,可起码也要拘几天。

他掐了烟,你动过栽赃陈渊的念头吗。

三叔。

陈崇州平静得像一潭死海,父亲打定主意选择一个替罪羊,不是我,便是大哥。

我动过拖他下水的念头,大哥何尝没动过拉我挡箭的心思呢。

金钱欲望,足以摧残一切人性,三叔不爱财,不爱势,因为你看重清誉,看重权力,所图不同,并非无所图,世上没有人真正无欲无求。

陈翎胸膛一下下隆起,你图富诚,图报复长房,对吗。

他轻笑,富诚与晟和,陈家的财富,我从没放在眼里。

三叔低估我了。

你到底图什么。

四目相视间,陈崇州眼神一寸寸寒凉下去,却没有开口。

陈翎蓦地醒悟。

陈家对何佩瑜母子,始终不公。

上一代的恩怨仇恨,至少陈崇州无罪。

他与这场混乱的悲剧不相干。

偏偏又困于悲剧。

他尝试过逃离,但何佩瑜一日在陈家,在江蓉的压迫下,他一日逃离不得。

何佩瑜的不甘,江蓉的捍卫,陈政的徘徊。

使陈家的悲剧越滚越大。

陈翎起身,关掉记录仪,你母亲的死讯是你亲口放出,考虑清楚后续怎样收场,你父亲那边,我尽力突破。

他直奔门口,陈崇州忽然喊住他,三叔。

陈翎扭头。

逆着光,他一张脸愈发削瘦潦倒。

她托付三叔捞我,倘若捞不成,我也托付三叔爱护她了。

像无数尖锐的银针刺在他脊骨,陈翎倏而绷直,什么意思。

三叔攻下父亲那关,不一定攻得下长房那关,江姨一向赶尽杀绝。

父亲一旦栽跟头,富诚元气大伤,陈家的商业宿敌会趁火打劫,陈渊继任董事长,除了联姻,再无第二条路重振集团,他要巩固地位,只能寻求强大的助力。

陈崇州禁锢在挡板内,他艰难侧身,手臂在极大的摩擦力下刮破了皮,皱巴巴的衬衫也被链条割裂,枷锁捆绑之下的陈渊不是良人。

陈翎深呼吸,我...你位高权重,没有负担,陈家的世伯也不敢镇压你。

陈崇州拼尽全力,朝他的方向,陈渊联姻迫于时局,不是真心。

江姨自然不相信他放弃沈桢,她甚至怀疑沈桢为了我,设法引诱陈渊。

为永绝后患,江姨会动用黑鸡,黑鸡是缅甸籍,常年在中缅边境接任务,没证据你们奈何不了他。

即便出国,不能一劳永逸。

他握紧冷冰冰的扶手,只有三叔,江姨畏惧你,她不得已罢休。

陈翎整个人如同浮沉在巨浪中,被颠荡得四分五裂,天塌地陷。

他一度浑浑噩噩,最终,没有回应。

从2号房出来,陈翎靠着铁门,手有些抖。

为陈崇州那句话。

他又摸出烟盒,点燃,仰面注视天花板。

老式管灯刺目得很。

射得他心神恍惚。

前半生戎马生涯,亦是漫长孤寂。

像一部没放映完的陈旧电影,一帧帧画面在眼前呼啸而过。

烟折断,坠在指节,烫得他回过神。

陈厅。

组长迎上,小声耳语,您大哥牙口真紧,是等谁救他呢?陈翎把烟头丢在垃圾桶的水箱,活泛了下肩颈,撤销原来的口供,我亲自审。

组长乐了,老将出马,一个赛过全组。

陈翎很忌讳这种形容,老吗?您以前不计较岁数啊。

组长递他一瓶温热的矿泉水,老树开花了?中年男人情感动向的三大标配:减肥,穿新衣,在意年龄。

陈翎不言语。

有一位称呼您三叔的姑娘,二十出头,姓沈——他松了松制服扣,你闲的?组长咂舌,我这不好奇吗,又没到处散播。

郭教员四十岁的时候,儿子读初中了吧?您跑一线不至于挤不出空结婚造娃啊,再说往后坐办公室指点江山了,没危险。

这男人的黄金年龄只剩一个尾巴了,您得上心。

我听顾秘说您旧疾复发,最近腰酸肾胀,尿频还发黄——再废话,调你去柬埔寨,干十年再回国。

陈翎不耐烦,刷卡通行。

组长环抱胳膊,冲下属使眼色,百分百有那事。

下属凑上前,哪事啊?门砰地巨响,男人面孔出现在窗口,组长吓一激灵,呵斥下属,瞎打听什么啊,没你事!***3号房里,陈政在阖目养神。

陈翎明白,这只老的,最难搞。

拉锯战没用。

要迅速击溃他的防线。

他打开记录仪,撂下案宗,开门见山,张理为什么检举你。

陈政不慌不忙眯眼,结发夫妻都反目,司机被收买反咬我,不稀奇。

拿什么收买他,钱和股份吗?陈翎落座,拂掉警裤沾染的灰尘,张理和江蓉之间,你有数吗。

陈政舌头舔着后槽牙,腮鼓起,没答复。

其实不止陈家,江家、周家、包括郑野家,夫人和年轻的保镖、司机眉来眼去,暗度勾结,是上流圈羞于启齿又屡见不鲜的内幕。

男人年岁大了,外头一群莺莺燕燕,分给妻子的精力寥寥无几,四十岁以上、娘家财力与婆家旗鼓相当的豪门夫妻,至少一半各玩各的。

虽然常有,摆在明面终究难堪。

如今二房垮了,长房要是再曝出艳闻,陈家内外一团糟,富诚的价值也跌至谷底,再难拯救。

家族内部丑事,你千万遮掩住。

陈政语气焦躁,张理喜欢你大嫂,不过江蓉有分寸,她对我也忠心,所以我没当回事。

如果追究,流言闹大,本来一厢情愿的关系,外界议论起来,编造成双方苟合,影响陈家的清白。

陈翎看向他,据我所知,江蓉有意。

锁在审讯椅的男人先是缄默,而后爆发,你撞见什么了?我调查过,12月19日晚,张理去医院探望何佩瑜。

次日,他在长安区局揭发你的罪行。

陈翎喝了一口水,张理接近江蓉,大概率是演戏,他幕后主谋是何佩瑜。

陈政面目狰狞,我让黑鸡废了张理!他激动坐起,试图挣脱椅子的束缚。

门口的警员见状,要闯进去治服他,组长拦住,陈厅要求清场,他料理五大三粗的汉子都不费劲,何况一老头呢,用你逞能?头儿,陈厅清场——警员欲言又止,他会不会高抬贵手...放屁!组长瞪眼,新来的生瓜蛋子,你了解陈厅的为人吗?警员立马闭嘴。

组长倚着墙,撕开泡面桶,当年,陈厅是副局,我刚入队,他带着我去边境,捣毁一个制假药的团伙,他前女友蒲惠在平县铁路附近执行公务遇险,昏迷前的求救电话是打给他的。

下属一怔,然后呢?陈厅当初执意去边境卧底,任凭蒲惠挽留,也一刀两断,他心中有愧。

即使如此,他顾全大局,避免我们全队暴露,没接那通电话,没管蒲惠的死活。

后来,我们奋战两天一夜,顺利交差。

陈厅去见蒲惠,请她原谅,她不肯见他,过了半年,蒲惠嫁人了。

组长拧开热水机,看着面一点点膨胀,浮起,陈厅永远不会有污点,他是长安区局最耀眼的丰碑。

审讯室内,陈政直起腰,陈家待你不薄,父亲也待你视如己出,我和你二哥衣食无缺养大你,陈翎,做人不要太忘恩负义。

我欠陈家养育之恩,我没忘。

他面容无波无澜,却震慑十足,你欠下的债,也不是我能做主放你一马的。

陈政愕然。

你推老二替自己送死,逼急了何佩瑜,她联手张理给江蓉设局,要铲除陈渊。

毁掉陈家声誉不是别人,是你自己!你为夫不义,为父不仁,江蓉嫁你三十六年,何佩瑜无名无分跟了你一生,你求财自保,泯灭良知,牺牲她们唯一的儿子,众叛亲离的结局是你咎由自取!陈政身躯一震,剧烈战栗。

灼白的灯光下,他眼眶一厘厘泛红,下一秒,陈翎将档案袋重重摔在桌上。

这些证据,你不服,让我出面审,你想过你面临的下场吗?陈家深陷风波,外面多少眼睛监控我,我审你,比任何人审你都要严苛,你希望我徇私,手下留情是吗?他坐在桌角,长腿屈膝,陈翎个子高,体型也板正英武,阴影洒下,五雷压顶的气势。

你葬送你的儿子,还妄想葬送你的弟弟吗!陈政面色青白,嘴唇抽搐着。

好半晌,他肩膀骤然垮塌,像一滩烂泥。

陈翎平复情绪,面对他坐下,13年4月22日,你在什么地方。

陈政咽唾沫,用衣领蹭了蹭额头的汗,做最后的挣扎,我没印象了。

我提醒你。

陈翎取出档案内的一摞相片,甩在他胸口,你在瑞士night life餐厅和银行行长吃饭。

照片完整记录了那夜的场景,兑换支票、合同落款,每个镜头都有清晰的特写,你怎么有?美华集团董事长胡士玮是瑞士银行的高端客户,他的家眷在瑞士,和当地政要有往来。

陈翎叩击着桌沿,83胡士玮因盗窃罪蹲了七年大狱,刑满释放后,租住在长安区局的管辖范围,我曾经很关照他,他自愿成为我的线人。

陈政手心渗出密密麻麻的汗渍,良久,他发笑,陈翎,我果真没看错你,咱们兄弟三人,你最有本事。

陈翎审视他,交代吗。

他捂住脸,长呼气,有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