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温柔

2025-04-01 08:19:20

倪影在市人民妇科化疗,因此陈翎入院,陈智云最早收到消息。

他赶到外科病房是深夜九点钟,护士拔了吊针,和他擦肩而过,陈先生。

陈智云截住她,病人什么情况。

手术顺利,心率很平稳。

他蹙眉,不是失血过多性命垂危吗。

是罪犯的血,好像叫管豹,在三楼抢救呢。

脾破裂,肾脏出血,目前生死未卜。

护士极其崇拜,陈厅真是大英雄,一人降服一个团伙。

管豹的手下逃到盘锦山道,马上出边境线了,可是搏斗中陈厅伤了他的脚踝,在半山腰昏迷被捕,也在我们医院手术。

护士扭头,透过窗口,陈翎裹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精神尚可,我们接担架的时候也吓坏了,陈厅满身是血,他的膝盖、左腿、胸骨不同程度的骨折,不过他体能素质好,术后很快清醒了。

病房空旷得很,没有护工和下属,倒是窗台搭着一件女士外套,有女人?一个年轻女人,陈厅救她才受伤的。

护士一脸羡慕,在救护车里,陈厅没力气了,那姑娘哭得厉害,陈厅还哄她呢。

陈智云不可思议,哄?隔壁病房的家属这时招呼护士,她没再多言,匆匆离去。

上流圈没有不懂怜香惜玉的男人,砸钱,砸珠宝,要多大方有多大方,搞定女人相当有一套。

唯独,陈翎是例外。

不解风情,铁石心肠。

女人的梨花带雨在他眼中是矫情,放下身段哄,那场面闻所未闻。

陈智云推门进去,我猜到你带病也坚持办公,既然负伤。

好好休养。

厅里公务多,耽搁不起。

陈翎合住案卷,缓缓直起腰,搅黄了二哥的婚礼,不要怪罪弟弟。

我当然怪罪,你害我损失不小。

陈智云坐下,你有办法请罪吗。

他眉目深沉,笑而不答。

老三,我奉劝你,众叛亲离的滋味不好受。

陈家半世纪显赫,显赫的背后不会是一潭清水。

不止陈家,所有名门望族,皆是普通民众的血泪垒砌,你一网打尽吗?陈翎气魄坦荡,二哥掌握了哪家名门望族的证据,记得交给省厅,我一应查办,绝无遗漏。

果然软硬不吃。

陈智云冷笑,倘若周家呢?莫说你,郭霭旗撼动周家,也得再三掂量。

任何人。

陈翎唇色苍白,又铁骨铮铮,我一日警服在身,便一日除尽天下大恶,旁人掂量,是顾忌前途,我不掂量,只求无愧于心。

很好,上面没有白白培养你。

陈智云面目阴鸷,我们兄弟之间的裂痕,是无法修补了。

陈翎看着他,二哥在商场呼风唤雨,为何非要贪得无厌。

我不贪,有人逼我贪!陈智云情绪濒临失控,大哥为了全身而退物色傀儡,他的手甚至伸向你根本想象不到的人。

商场,权贵,江湖,有傀儡的同时,未必没有沦为傀儡。

百洲国际的项目,分一杯羹大有人在,你肃清得完吗。

咱们陈家的男人,老二最精明,他借你的手打压我,却不亲自出面,你清楚缘故吗?陈翎波澜不惊,视线虚浮掠过拴吊瓶的铁架,他不愿招惹二哥的靠山。

陈智云站起,你出生入死文韬武略,却被他这个小辈当枪使。

陈翎,他不愿得罪,你又何苦得罪人呢。

老二的意图,我心知肚明。

陈翎收回视线,越过他头顶,沈桢从水房打了热水,回到病房正好撞上陈智云,杵在门口没动。

陈翎打量她许久,似乎有些怯生生。

你傻愣着干什么。

陈智云闻言也回头,她小心翼翼,二叔。

没得到他的回应,沈桢拎着水桶,绕过他,三叔,水有一股馊味。

陈翎笑了一声,你没刷桶。

桶还要刷啊。

他笑意更浓,不干净。

那我回去再打一桶。

不必。

陈翎喊住她,走近一点。

沈桢不明所以俯身,他抬手,食指温柔蹭她的眉心,去哪了。

水房啊。

陈翎示意她看指腹脏兮兮的灰尘,不是垃圾场吗。

她不禁懊恼,水房排长队,我去医院后门食堂的大水房了。

陈翎终于明白水的馊味从何而来了,那是后厨洗碗的水房。

沈桢挺直脊背,怪不得呢。

陈智云眯起眼,注视这一幕,隐隐觉得不对劲。

黑狗的手下黑鸡,是他的人。

十一年前,陈政招安黑狗为己所用,他顺势瞄准了黑鸡。

黑鸡是瘸子,那条腿是为黑狗残的,当初黑狗盯梢一个富太太的情夫,露马脚了,恰巧那名情夫在道上颇有名号,往死里教训他,黑鸡替他挡了一棍,这一棍打废神经,右腿没知觉了。

收买了黑鸡,不愁挖出黑狗阵营的底细。

陈政如今笼络黑鸡,早已迟了。

这些年,陈智云给了黑鸡不少好处,他十分忠诚,陈政吩咐他调查陈翎的感情生活,他第一时间便知晓。

很明显,与沈桢脱不了干系。

可陈翎对外的官配,是罗桑。

陈智云的后台是大人物,和陈翎混一个圈子,风言风语自然瞒不住。

陈翎的恩师有意嫁女,和陈家攀亲,在省里传遍了,罗桑熬成了老姑娘,也是等陈翎答应。

可惜,他太沉得住气,始终没松口。

但上级非常认可这段内部姻缘,多番谈话促成他们。

如果临时生变,无论谣言真与假,陈翎必然遭受非议,影响前程。

陈智云再次落座,陈翎,罗桑呢?二哥找她吗?他扬了扬眉梢,罗桑多大了,有三十出头?陈翎随手拉被子,拉至腹部,三十二。

她够痴心。

陈智云挪座椅,挪近半米,她父亲约大哥提起过你们的事,大哥的意思只要你肯,陈家没意见。

我不肯。

陈翎侧卧,握拳抵住下颌,我同罗桑澄清过,对她没有男女之情。

他这姿势难受,沈桢在他腰后垫了一个枕头,好奇问,罗桑?是那天冒雪到老宅的女人吗?陈翎望向她,是那天你鬼鬼祟祟偷窥的女人。

沈桢撇嘴,回忆了一下,她蛮漂亮,个子也高。

他淡淡嗯,我没说她不漂亮。

那三叔不喜欢漂亮的,喜欢丑的?陈翎诧异于她的脑回路,故意逗她,喜欢蠢的。

沈桢莫名好笑,是不是男人喜欢互补?三叔睿智,所以喜欢蠢笨的?他琢磨了一秒,兴许是。

笨女人也不敢追求三叔呀。

陈翎若有所思,那就呆傻又胆大包天的女人。

有这样的三婶,三叔可别忘了请我。

沈桢拧开保温壶盖,倒出一碗乌鸡汤。

请你什么。

出席婚礼啊。

她眼睛乌亮亮,发着纯情无畏的光。

陈翎没出声,辨不清神色。

他知道,在国道那一吻,她面对他不像原来那样自在了。

她刻意退到一种安全距离,她的天真,他的成熟,将男人和女人是身份模糊掉。

沈桢递给他汤碗,我加了红枣和桂圆。

他接过,你以为坐月子吗?要补血啊。

她信誓旦旦,三叔,我中考跑八百米摔了一跤,我妈整整炖了一周的老母鸡汤。

陈翎舀了一勺,你亲手煲的?沈桢托腮,目光灼灼,食堂的锅,商超的乌鸡,我全程掌控火候。

他闷笑,滋味不错。

陈智云坐在那,嘴角的弧度深意十足,老三,不打扰你了,早歇息。

陈翎端着碗,二哥,代我问候新二嫂。

你二嫂确实惦记你的安危。

沈桢起身,送陈智云到走廊,他放慢脚步,我小瞧你的道行了。

她仰面,只对视一霎,又沉默低下头。

陈智云直奔电梯。

片刻,停在七楼,2床灯火通明。

他一进门,倪影冲过去,沈桢无恙?泥石流,翻车爆炸,她竟然没死?陈智云不冷不热瞥她,懒得答复。

荒野求生,群狼恶战,陈翎警界全能王的称号,不是大风吹来的,是流血流汗拼来的。

有他舍命相护,再恶劣的环境,沈桢照样能平安。

倪影直勾勾盯着陈智云,陈崇州在吗?他一言不发解领带,老二不在。

她瞬间喜笑颜开,陈崇州这辈子只为我迷过心智,其他女人再高明的手段,吸引得了他一时,留不了他一世。

你挺得意。

陈智云把西装挂在衣架上,倪影跟在后面出主意,智云,陈渊失势,陈崇州也厌倦了她,现在解决她简直易如反掌。

解决她?陈智云面无表情,你准备如何解决。

她面露狠色,人活在世,意外不是常有吗?倪影。

他警告她,你老实点,沈桢绝不能动。

凭什么不能?她不甘心,那两个男人一个自顾不暇,一个受制于何家,不会再护着她了。

现在护着她的,比老大和老二更难缠。

陈智云侧目,你造了多少孽自己清楚,再捅娄子,他抓着有由头处理你,我可拦不住。

他?倪影拽陈智云的胳膊,谁在护着她?总之,你最好安分守己。

他撂下这句,走出病房。

秘书捧着一摞文件,在门外恭候陈智云,三爷刚签署了查封令,百洲国际无限期封禁,长安区局已经去往现场实施禁令。

他深呼一口气,你认为陈翎最憎恶什么。

秘书思索,三爷半生清廉,应该最憎恶被绯闻毁掉清白。

陈智云意味深长,这不是现成的流言吗。

沈小姐?秘书恍然大悟,我立刻去散播。